那壞小子追上來,在身後沒完沒了叫喊。
“爽姐,別跑啊!等等我!”
她哪裡敢停,拿出田徑選手的實力玩命奔跑,怎奈遲遲擺脫不掉追趕。觀察周邊地理,調頭衝進左邊的百貨商場,企圖用商場內復雜的樓梯結構甩開冷陽。
誰知那小滑頭事先計算了她的逃跑路線,當她登上前往三樓的自動扶梯時,他已站在扶梯頂端向她招手。
她見鬼般逆行逃下扶梯,躲進右側的回廊,趁追兵未至溜進一家高級飾品店,鑽到櫥窗裡摘下塑料模特的黃色長假發套在頭上,背向窗外裝假人。
第56節
這忍術總算奏效,冷陽路過不識,繼續朝前追趕。
然而脫險隻是暫時的,沒等洪爽放松喘氣先遭店裡的導購員喝斥。
“小姐你在幹什麼呀?這裡不能隨便進的。”
她身著劣質婚紗,滿臉汗水和糊掉的彩妝,活像髒兮兮的調色盤,不怪外人質疑她精神異常。
“對不起,我馬上走。”
慌忙道歉中她的右腳尖不慎踩到拖地的裙擺,一跤前撲撞向路中央的裝飾臺,臺上的陶瓷花瓶落地粉碎,她雙目圓瞪,明白荷包要出血了。
導購聲稱這花瓶是法國貨,價值5000人民幣。
她質疑價格,賠笑請求:“能不能給我看看發\票?”
店員取來票據,還真是5000塊。
她心痛欲裂,使勁敲腦袋,真想讓上帝按一按回播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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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看她像瘋人院出逃的病患,問她有沒有同伴。
洪爽正想交涉,追兵突然去而復返,在她發現前來到身後,嚇得她兔子亂竄。
“別亂動,沒見地上有玻璃,當心割了你的腳啊。”
冷陽按住她,向店長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剛才出了點狀況,打壞你們的東西真對不起。”
不等對方反應,指著一旁櫥窗裡的紫水晶手鏈說:“這鏈子真漂亮,我姐姐生日快到了,想買一條送她做禮物,麻煩幫我挑挑顏色吧。”
店長喜笑顏開,親自拿出幾條手鏈讓他挑選,他匆匆看了兩眼,問:“如果買兩條有折扣嗎?”
聽說消費滿8000能享受貴賓75折優惠,他扯一扯洪爽,讓她也來選一條。
“不用了,我不要。”
“湊單嘛,快點。”
洪爽羞得抬不起頭,隨便選了條螺紋水鑽珠的,導購的報價又給了她驚嚇。
“這條手鏈是我們本季度的最新款式,配件是14k金、手工琉璃珠和立方氧化锆珐琅,打折後售價4370塊。”
一條看似平常的手鏈竟要花去大半個月的工資,洪爽忙要反悔,冷陽卻直接讓導購包起來,付賬時問店長:“那花瓶的錢也加在裡面吧。”
店長忙堆笑擺手:“不用,您以後多來光顧我們就行了。”
離店後洪爽覺得冷陽靜得反常,小心提防著,果然一到人少的地方他便彎腰狂笑,扭頭端詳她兩眼,更像吃了加料興奮劑,抱著肚子笑斷氣。
她無地自容,踹他兩腳不管用,叉腰怒道:“笑吧笑吧,把未來一年的全笑光,這次過後再敢嘲笑我就撕爛你的嘴!”
冷陽足足笑夠五分鍾,見她賭氣離開方忍笑追上來。
“你搞什麼啊,怎麼穿成這樣在街上晃?”
她抓狂喊:“不管你的事!”
可惜沉默瞞不過聰明人,他隨即猜到答案。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學人家去拍藝術寫真,出外景時和攝影師失散了。”
“不是失散,燈光師中暑去醫院了,叫我等兩小時再拍。現在已經過了半小時,我要回去等他們。”
“回哪兒啊,我陪你。”
“不用!”
“看在我幫你解圍的份上也不該拒絕我吧。”
洪爽既欠人情又欠錢,挺不直脊梁,停步說:“我待會兒就還你買手鏈的錢。”,順便嘲諷:“你真有本事啊,我打碎的花瓶5000多,你一來她們就說不用賠了。”
她以為那店長是花痴,被他用美男計迷惑。
冷陽說:“我在他們店裡消費了一萬多,當然不用賠啦。其實像這種奢侈品店,擺設損耗都留有預算,他們看我出手爽快,以為是潛在的大客戶,想趁機籠絡嘛。”
他拿出她挑選的手鏈遞給她:“你喜歡就拿去啰,不用給錢,就當我送你的。”
“不行,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不是無功不受祿,你以後要當我的顧問,協助我開店嘛,算我提前付你的報酬。正好你要去拍寫真,戴上這個一定更好看。”
他拆開包裝,強行替她戴上手鏈,還猜出外景地在白鷺公園,執意要去參觀。
洪爽心想最難看的醜態都被他看到了,後面可能不會出現更丟臉的情況,認命地答應,去衛生間洗掉大花臉,和他一道回公園。
走出商場,他們目擊正在執法的城管大軍,街上的路邊攤和流動小販狼奔鼠竄,撒下許多打翻的原料和踩爛的水果。
“阿順?”
洪爽發現一個拉三輪車賣幹炒牛河的瘦高個少年是家家樂店員阿輝的弟弟阿順,驚訝地趕過去。
看到她,阿順燈籠椒似的臉紅得快爆炸,慌忙轉身回避。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熟人,請讓我先跟他說幾句話。”
她從城管隊員手中拉過少年,關問:“你不是在上學嗎?怎麼跑出來擺小攤啊?”
阿順哭喪道:“我媽媽得了尿毒症,醫生說治療加換腎至少準備五十萬,家裡根本湊不到這麼多錢。前天我跟學校申請休學了,想先賺錢幫媽媽掙醫藥費。”
他瞞著家人休學,又找不到高收入的工作,聽說擺路邊攤賣小吃很賺,平時常有人誇他做的幹炒牛河好吃,便去二手市場買了輛三輪車,置辦一些鍋碗瓢盆,滿懷希望地開業。不料今天剛開張便時逢市容大整頓,被城管一舉擋獲。眼看全副家當要泡湯,忙向洪爽求救。
洪爽知道他家的難處,也不願他血本無歸,東張西望一陣,在城管隊伍裡瞥見一位熟人。
“達叔!”
她跑向那頭發花白的中年城管員。
這達叔也住海河路社區,在區城管隊工作,其母和鄭傳香是幾十年的好姐妹,算洪家的世交。
他乍看洪爽的打扮,還以為她今天結婚,納悶為何沒收到洪家的喜帖。
洪爽胡亂解釋兩句,指著阿順說:“達叔,那小孩是我家伙計的弟弟,在榕醫大念書。他媽媽得了尿毒症,需要幾十萬醫藥費,他湊不到錢才出來擺攤的。投資了上千塊,今天剛上街就被捉住了,拜託你幫忙求個情,別沒收他的東西。”
達叔常去家家樂購物,認識阿輝,知道他弟弟是榕醫大的學生。
榕州的老街坊富有人情味,覺得窮地方的孩子考上名牌大學很不易,為母擺攤也孝行可嘉,又有洪家人代為說情,怎麼說都得拉他一把才不虧心,和同事們商量一番,讓阿順跟他走。
阿順在洪爽冷陽陪同下跟隨達叔來到不遠處一條小街,達叔說:“我知道你想救你老媽,但前面大街每天都有突擊檢查,我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你二次。這條街查得沒那麼嚴,你每天下午3點以後可以過來擺攤,走時把現場打掃幹淨。另外每周二四五上面會來巡視,你也不能來。”
阿順慶幸遇上大善人,一口氣朝他鞠了七八個躬還停不住。
達叔止住他說:“今天是全市大檢查,一會兒這裡也不安全,你最多隻能營業到6點,到時貨賣不完也必須走人。”
阿順準備了幾十斤河粉和四斤腌牛肉,還有若幹切好的蔥段、韭菜等配料。天氣熱,這些原料當天不賣光就會變質,可時間僅剩兩個多小時,任務對一個初來乍到的新攤販而言太過艱巨。
洪爽讓他先炒一份來品嘗,味道賣相都還行,可頂多與家常水準齊平,還流湯滴水的不夠正宗。
冷陽對阿順說:“現在不是飯點,以你的手藝很難吸引顧客,要不讓爽姐幫你炒吧,她是專業選手,比你罩得住。”
洪爽樂意幫忙,可也沒把握在限定時間內賣光原料,而且還得先換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