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陽坦言:“她很像我前女友。”
她一聽失笑:“哦,原來你是記你前任的仇才對人家起戒心。”
他回敬她半個白眼:“我從沒記恨過我的前任,相反非常感謝她。全靠她幫我拓展認知,我才能在後來的創業過程中與各種人順暢溝通。人際場上切記以己度人,遇到重情的人就跟他談情,遇到重利的人就隻講利益,千萬別亂了選項。”
“我知道,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啰,做人真累,都交不到幾個真朋友。”
洪爽被現實社會的灰暗引發消沉,身旁的男人見狀繼續充導師。
“現在生活壓力大,出來混都為求生存求發展,誰會以交朋友為目的啊。朋友能替你還房貸交社保,一輩子照顧你和家人?一般都是各取所需,互助互利。除非像我們這樣三觀特別一致的才有可能成為不計得失的知心朋友。”
他滑頭慣了,正經起來異常搞笑,洪爽戲謔:“我們哪裡三觀一致啦?”
他扭頭瞅瞅她:“以前是愛憎分明,心胸寬廣,現在還多了一項同仇敵愾。”
“你心胸寬廣?分明是睚眦必報才對。”
“睚眦必報是對小人,對你我可是大肚羅漢,再大的委屈都裝得下。”
他們嬉笑著靠近家門,洪萬和從後方大喊著追上來。
他提著一袋熟食一瓶玉冰燒,是來找洪萬好喝酒的。前段時間得知冷陽身份,對他更為親切,非要拉他一塊兒湊興。
洪萬好還在超市看店,鄭傳香讓洪巧去換他。洪巧出門撞見一個高胖的光頭漢,兇巴巴問:“洪爽住這兒嗎?”
第46節
她疑怯地問:“你有什麼事啊?”
光頭漢找對門牌口氣愈加彪悍:“快叫她出來,我要找她講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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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通報,洪爽在冷陽、二叔陪同下外出查看,見來人竟是魏大群。
她看出對方是來尋晦氣的,先保持禮數問他有何貴幹。
魏大群不怕她有幫手,指著鼻子開罵:“你這細妹收了關家多少好處,跑來砸我場子,聽說你家大人也是做廚師的,難道他們沒教過你這行的規矩?”
洪萬和問洪爽來者是誰,聽說是香雲大酒店的總廚,不禁近前兩步想看清這位廚界高手的模樣。細瞧似曾相識,再多看兩眼,魏大群先認出他,詫訝道:“你是洪萬和?”
這一聲如同提示,洪萬和驚醒:“你是魏大群?”
久別重逢,二人都怔住了。
洪爽悄聲詢問,洪萬和指著魏大群說:“他以前也是冷師父門下的徒弟,手腳不幹淨,入行才半年就被趕出師門了。”
魏大群怒道:“阿和,你說誰手腳不幹淨?當年我不過拿了幾隻病死的雞回家給我生病的老媽煲湯,冷長生非說我偷東西,分明是在冤枉我!你也是,事情都過了幾十年還翻舊賬!”
洪萬和嘲他抵賴:“那幾隻老母雞明明是你弄死藏在米袋子裡想拿到市場去換錢,非說是病死的。你老媽真生病,師父肯定會幫你,自己貪小便宜還怪別人冤枉你,臉皮太厚了。聽說你現在在香雲大酒店也是監守自盜,還盡搞大手筆,難怪都說一日是賊,終生為賊啊。”
碰上熟人揭短,魏大群不便耍渾,衝洪爽吼嚷:“你別聽關家人瞎說!要說偷東西,他們自家人才是賊,這中間的事情很復雜,跟你一個外人說不清。總之你以後不準再去砸我場子!”
洪爽狐疑到忘記生氣,問:“你說關家人,香雲大酒店的老板姓關嗎?那關佩珊你認不認識?”
魏大群冷笑:“她就是關老板的大女兒,現在酒店的總經理嘛。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她叫你搞我的菜譜?我就說我發明的菜品不是一般人破解得了的,阿和,一定是你幫她啰!”
洪爽驚愣未去,數米外傳來父親的厲吼:“不止阿和,還有我啊!”
他得到洪巧報訊,飛奔趕回。幾年前曾見過魏大群一次,隔老遠便認出他。
“魏大群,你幹嘛找我女兒麻煩?!”
魏大群被他揪住衣襟,眼珠在他和洪爽間來回轉動。
“她是你女兒?”
“是啊,她是我家二妹,你敢欺負她我讓你下半夜變油炸鬼!”
魏大群自忖非同往昔,不肯在老相識跟前露怯,嘴硬道:“別以為你們兄弟倆聯手我就會怕你們!你也做過廚師,知道這行最忌踩過界嘛。你女兒壞了我的招牌,今天必須向我賠禮道歉!還要拿視頻錄下來,回去放給我那幫伙計看!”
洪萬好豈肯讓洪爽受辱?與他打起口水仗。
洪萬和拉開大哥,對魏大群說:“當年你被逐出師門,沒其他手段謀生,差一點去當盲流,後來是誰教你廚藝,幫你找到工作的?這些你還記得嗎?”
魏大群大聲說:“當然記得,我在福滿堂待了半年根本沒學到東西,廚師的所有基本功都是離開那兒以後範瑞明教我的!”
當年範瑞明可憐他走投無路,私下裡時有接濟,看他學廚的願望強烈,便瞞著冷長生傳授廚藝。魏大群的烹飪習慣和見解深受範瑞明影響,算是他的傳人。
洪萬和又問:“這麼說你承認明仔是你師父了?”
“他幫我過又教過我,我當然認他做師父啰。”
“既然認明仔做師父,那你還敢刁難我們阿爽?”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是她,管阿明鳥事!”
洪萬好後腦涼飕飕的,死盯著弟弟,生怕他說漏什麼。
洪萬和不糊塗,指一指自己和大哥。
“明仔是我和大哥的師兄弟,他是你師父,我們就算你的師叔伯了。你跑來我們洪家鬧事,還欺負我們家的孩子,就是不守禮數,欺師滅祖。明仔要是活著也會罵你白眼狼!”
魏大群真心敬重範瑞明,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憋氣半晌揮手道:“算了算了,看在阿明的份上我放你們一馬。”,再面向洪爽告誡:“細妹,你別以為傍上關佩珊就能發達,你知不知道她的底細啊?她不是關老板親生的,是他們收養的孤女,關太太還很討厭她,讓她當總經理是想讓她打雜兼背鍋啊。還有,那女人很會算計的,天井階磚陰陰湿湿,上任以後搞了很多下作手段整以前的老員工,你跟著她絕沒好果子吃!”
攪鬧者走後,洪爽聽長輩們細說淵源,覺得魏大群混到今天的身家很不簡單,更佩服教他廚藝的範瑞明。
“看他研發那些菜品就知道是祖師爺賞飯吃的類型,原來是範叔叔教出來的。以前聽人說範叔叔很厲害我還想象不到,現在看到魏大群心裡就有譜了。徒弟都能做到業界精英,他本人要是還在世,說不定能接廚王的班。”
鄭傳香也跟著說可惜,誇範瑞明為人和善做事明理,還生得一表人才,正所謂“啞巴吃香腸,再好也沒的說”。
洪萬和見大哥無奈尬笑,忙打斷她們:“二妹,魏大群就不用管了,但那個關佩珊你最好別再跟她來往。且不說她是不是魏大群說的那麼壞,單看她隱瞞身份利用你就不是什麼好鳥。”
洪爽不自覺地看向冷陽,見他微微聳肩,一副“看我料事如神”的得意相,催生她的受騙感。
那個關小姐真搞笑,開始隱瞞還說得過去,直到我去餐廳教學都不肯透露身份,的確誠意欠缺,比刻意擺架子還過分。她這麼精明會算,在她手下幹活日子多半不好過,還是別去了。
次日關佩珊發微信詢問考慮結果,她推說家人希望她留在銀行上班,不準備換工作,謝絕了她的邀請。
僱佣關系最好你情我願,關佩珊沒強求,放下手機讓助理把等在辦公室外的魏大群叫進來。
魏大群等這次談話等了兩個月,終於受到接見,憤怒也被熬到了最濃,黑著臉走來,劈面怨道:“佩總,你想搞死我就直說,一會兒找人來砸場子,一會兒又寄律師信,究竟幾個意思?是不是想逼我跪下來求饒?告訴你,我魏大群雖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英雄,也是響當當的男子漢,不會跟過河拆橋的小人認慫!”
關佩珊在洪爽跟前痛貶魏大群,當著他的面卻日麗風和,微笑道:“魏師傅你別急,坐下說吧。”
還讓助理為他泡了一杯他愛喝的上等鐵觀音。
等他氣息稍平,笑問:“魏師傅,你說過河拆橋的小人,指的是誰啊?”
魏大群罵她裝傻,再次激動:“你別以為我不敢明說,就是指謝美蘭、謝天賜、翁新城,還有你和你細佬關少凱!”
他將椅子拖到辦公桌斜角,靠近她一筆筆算賬:“你在律師信上說我偷廚房的原材料,竄通採購吃回扣。酒店的供應商是誰你自己清楚,水產、肉類、山貨、瓜果蔬菜都被謝美蘭家的人壟斷了,我拿的好處還不到你舅舅和姨父賺到的一成!他們以次充好,送來的東西品質不合格,又教我把次貨衝量拿出去換好貨。這一來一去有多麻煩?我在中間賺點辛苦錢是應該嘛,你居然說我負責銷贓!謝天賜是財務總監,庫房的賬目都是他幫我做的,要說銷贓那他就是同伙!”
他說得口渴,舉起茶杯灌水,關佩珊耐心等待,全無發火跡象。
魏大群喝完接著申訴:“我在香雲幹了十三年,拿了多少廚藝比賽的大獎,為你們賺了多少名氣,你該有數啦。不是我千辛萬苦幫你們開發那麼多受歡迎的菜品,中餐廳的生意會那麼好?別的酒店都把餐廳包出去,香蘭的西餐廳和自助餐也早包出去了,為什麼抓住中餐廳不放?還不是因為最賺錢!這些業績都是我領著廚房那幫兄弟拿命拼出來的,關老板生前答應要把廚房包給我們做,誰知他那麼倒霉,生個小感冒也會暴斃。他一死你媽媽就反悔,我知道嘛,還不是怕我不再讓謝天賜和翁新城當供應商,會斷了他們的財源。所以你們就聯手陷害我,想逼我走人,還想讓我身敗名裂。真想不通,關老板人那麼好,怎麼身邊的親戚一個比一個壞!你回去告訴謝美蘭,貪心到頭一場空,她那個敗家子兒子不會有出息的,早晚敗光他老爸的基業!”
他盡情大罵一通,盯著關佩珊等回話。
關佩珊離開椅背,換了個正式的坐姿,長嘆道:“公道自在人心,魏師傅這番話真叫我無言以對。但你親手做過的事,再解釋苦衷,別人也很難相信。況且,你明知道是誰想逼你走人,為什麼不去找他們,隻纏著我不放呢?”
魏大群說:“你是總經理,董事會說了,酒店的內務都由你處理,我不找你找誰?”
她苦笑:“那你覺得我這個總經理有實權嗎?”
一句話問住魏大群,他煩躁道:“我去找過謝美蘭,她躲著不見我,還說這些事全部歸你管。”
“對,媽媽是這麼說過,所以讓我找律師告你,你不主動辭職肯定會吃官司。我很同情你,也明白你是酒店的功臣,不該受這種待遇,可沒辦法,媽媽是董事長,舅舅姨父和少凱是董事,我必須服從他們的集體命令。”
她無奈闡述自身處境,暗示對方調轉槍口。
魏大群也知她是傀儡,見面目的是讓她當傳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