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懷疑成正在議價的妓、女和嫖客,被領到不遠處的派出所,補足了本已取消的觀光線路。
洪爽喪氣到失語,木訥地對審問員說:“我剛從隔壁交管隊出來,你們打電話去問問就能弄清情況了。”
對面辦公室,冷陽也正接受訊問,他仍是冷熱不懼的死豬皮德行,從容地自辯聲蚊子似的叮咬她的耳朵。
“你隨便想想也知道,8萬塊的貨色會在路邊營業嗎?肯定去高檔酒吧和會所啦,也不會打扮成她那樣,更不敢跑到派出所附近來交易……”
想象他那m型的巧嘴輕捷翻飛的情形,魔爪般的暗雲籠罩了洪爽身心,幾道閃電掠過腦海,正式啟動黑化模式,鎮定地對警察說:“那個冷陽不停騷擾我,騙人說我是他老婆,這些交管隊的警官可以作證。剛才我們離開交管隊,他繼續糾纏,公然說要花錢睡我,讓我開個價,還硬塞給我200塊做訂金。”
她掏出那兩張鈔票,等警察記錄完這一段,接著說:“我想讓他滾,故意說一次給8萬塊就同意。誰知他當了真,纏著我講價,先說三萬,後來提到四萬,見我不肯,就說給8萬要玩兩次。我很氣憤,說要玩死他,這時剛才那位警官就出現了。”
話到尾聲,那“騷擾犯”已被她的控訴吸引至門口,表情達到震驚的最高境界,不顧身後警員呵斥,瞠目質問:“洪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樣睜眼說瞎話,雷公都坐不住的。”
洪爽還他一雙怒睜的大眼:“我就坐這兒等雷公來,看他先劈我,還是先劈你這個極品!”
“又沒有深仇大恨,你用不著這麼害我吧。”
“我才想問你呢,你跟我多大的仇,接二連三害我?”
“前面都是失誤嘛,我剛才誠心向你道歉,主動說要補償你,被警察大哥誤會也不能全怪我啊。”
“不怪你,難道怪我命不好?我走了多大的霉運才碰上你這個167!”
第15節
咆哮派出所對自己沒好處,洪爽鐵了心讓冷陽付出代價,堅持此前的口供。
法律規定了對性騷擾的處罰,但她提供不出旁證,孤證不成案,警方不能對嫌疑人採取治安拘留等措施,最後仍以批評教育警告的形式收場。
離開派出所時,洪爽當著警官們的面將那200塊扔還冷陽,向一位警員借了2塊錢,乘深夜巴士回到海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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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樂已關門了,她走進家門被奶奶一把扯住。無故失蹤三小時,手機無人接聽,早急壞家裡人,洪萬好和曾淑琴眼下還在外間尋她,說12點前找不到就去報警。
洪爽忙打電話叫他們回來,洪萬好到家時帶回了超市裡的監控。
“二妹,剛才你一走老豆就查了監控,那小伙子真拿了巧克力,拐個彎又扔到了糕點貨架上。我給店裡的顧客們看了這段視頻,替你澄清了。那人真壞啊,擺明了故意逗你,不知安的什麼心。”
洪爽經歷了更大的糗事,再看這個小鬧劇內心已毫無波瀾,告狀語氣也很疲倦。
“老豆,你知不知道這混蛋是誰啊?他就是前天在銀行裝瞎子的167。”
聽她敘述過去三小時內的際遇,家人們不停對視,交換驚詫憤怒。寬宏大量的洪萬好發了飆,將茶幾拍得直打戰。
“死衰仔,一分錢買兩個判官!”
這話聽著很新鮮,洪爽問父親什麼意思。
曾淑琴代答:“一分錢買兩個判官,就是賤鬼嘛。說他卑鄙下賤啊。這種人也不知是什麼父母教出來的,仗著一點小聰明惹是生非,要是給我遇上,非打得他原地轉圈加起跳,嘴巴歪到後頸窩。”
洪萬好責怪洪爽沒早點揭穿冷陽身份,說:“剛才我要是知道他是167,肯定當場轟出去,還傻乎乎跟他道謝又道歉,氣死人了。”
又推測:“他晚上到我們超市買菜,多半住這附近,我留意一下,興許哪天能逮到他。”
奶奶和繼母齊聲附和,決意抓住賤男替洪爽報仇。
洪爽已親手報復過冷陽,隻求今後再無交集,勸家人們息怒。
鄭傳香忽然驚覺:“二妹,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理工大學拜訪那人的姐姐?”
洪爽頭顱灌入液氮,思維登時凍結。
曾淑琴跟著慌了:“你今晚和167鬧成這樣,他回家肯定會告訴他姐姐,萬一他姐姐明天刁難你,讓你完不成領導交代的任務,你豈不又要受罰?”
婆媳心憂她的工作,慌得坐不住了。
洪萬好適時發揮一家之主的職能,毅然道:“不用擔心,要是二妹的領導再怪罪,大不了辭職不幹,我女兒這麼優秀還愁找不到工作?二妹你別怕,在家玩個一年半載也沒關系,老豆養得起你。”
家人們吃了他給的定心丸都很舒坦,尤其是洪爽,像有支架撐腰的花草,自信能抵擋大風大雨,安慰長輩:“你們放心好了,我會小心應付的,相信那位冷女士不會故意為難我。”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見過冷女士的同事都說她看起來斯文端莊,被鳝魚周無禮對待也沒失態,其性情想來與極品弟弟相反,耐心地擺事實講道理,大概不難溝通。
第11章
銀行領導已提前發信告知冷欣宜女士:己方將派人登門道歉,取得同意後約定周四午休時分在理工大學圖書館門口見面。
洪爽依照指示,上午買好新手機,11點半來到理工大學圖書館,坐在對面綠地的長椅上等候。
工大植被豐富,圖書館四周古樹成片,夏季茂密的枝葉撐起一把把天然遮陽傘,一面將天光篩成一束束閃耀七色光環的晶柱,一面好客地招攬涼風。
她待在乘涼的好地方,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大群惡鬼似的蚊蟲出沒,看了兩頁雜志,裸露的小腿和胳膊被叮出十幾個小疙瘩,痒到鑽心。細白的皮膚經不起抓撓,沒兩下便刻上縱橫交錯的爪印,像剛跟流浪貓殊死搏鬥。
真煩,應該帶上驅蚊藥水的。
她使勁撓腿上的包,像虐待仇家,不經意間,一位青年輕快靠近,遞上一盒泰國青草膏。
“擦這個吧,再撓皮都破了。”
洪爽認出聲音,抬頭前皺起眉頭,那青年已自在地坐到身側,眯著溫潤的鳳眼向她致意。
“好久不見了,爽姐,沒想到會在學校碰到你,來辦事嗎?”
他叫姜承望,是夏蓓麗和姜開源所生的長子,洪爽洪悅的異父弟弟。
當初夏蓓麗就是懷著他和洪萬好鬧離婚,也是憑借這個兒子逼走冷憶梅,成功鳩佔鵲巢。姜承望由此背上“野種”的罵名,每當受害者們鞭挞奸夫淫夫,總會捎帶上他。
洪爽早年恨烏及烏地厭惡這個弟弟,最好今生永不相見。無奈命運偏讓冤家聚首,小升初時她考上榕州最好的中學——榕師大附中。
念初二時姜承望也到該校就讀,兩個孩子自幼接收的信息不同,姜承望常聽母親提起這位聰明漂亮的二姐,對她有著天然的親切感,入學後自發跑來套近乎。
夏蓓麗和姜開源不是好鳥,教育子女卻遵循正道。姜承望生在富戶,接受精英教育,小小年紀便知書達理,待人接物無不符合貴公子氣派,跟他接觸的老少男女都贊不絕口。
接收到洪爽明確的反感,他不以為意,還操著小大人口吻勸解:“上一代的恩怨與孩子無關,都說朋友多好辦事,我們是親姐弟,論關系比朋友親近得多,何必非搞成仇人。再說,現在同在一個學校念書,時常會見面,總有能互相幫助的時候,友好相處對大家都有好處呀……”
大約繼承了父母的特長,姜承望臉皮厚,且非常能言善道。中學兩年不間斷地向洪爽遞出橄欖枝,見面必問好,節慶日必專程祝賀,還大方地向同學們介紹二人的關系。
洪爽回回甩他冷臉,次數一多,旁人心生不平,說她性格偏激,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連老師都教育她為人要寬容,還拿姜承望做懂事明理的正面教材。
自身風評受影響,她不得不改變態度,當面向姜承望講明:“我不拿大人的過錯遷怒你,但也不想認你做弟弟,如果當成普通校友來處,還是可以的。”
姜承望打蛇隨棍上,歡喜道:“那我以後不叫你二姐了,你比我高一級,是我的師姐,我叫你爽姐好嗎?”
那年頭還不流行“白蓮花”一詞,他算骨灰級範本。洪爽顧及人際關系,不想落人口實,在必要情形下勉強應酬。
中考後她升到師大附中高中部,原以為熬到姜承望初中畢業就能甩掉這個麻煩,不料這小少爺有真才實學,中考以全校第一的驕人成績再度成為她的師弟。
聽說他本已取得直升保送資格,因班上有人中傷他家以錢謀私,賄賂校方霸佔保送名額,招致部分家長抗議。
此事本可不了了之,姜承望卻不理會家人老師勸阻,執意退出保送,參加中考。以足金的好成績自證清白,回敬質疑者們一記響亮耳光。
由於此事,洪爽對他的成見部分改觀,排除壞蛋父母連累,這孩子確有值得欽佩的人格魅力,他硬要來親近,當個泛泛之交也無妨。
這想法十年來一直指導她與姜承望的交往,平時不聯系,如若見面也會客氣相待,就像眼下這般,順手接過他遞來的青草膏,順口寒暄:“你還在這裡啊,我還以為你已經畢業了。”
姜承望高二時去英國留學,在倫敦大學取得計算機學士學位,原計劃留在那裡繼續深造。
三年前他的奶奶唐玉芬突發心梗,險些一命嗚呼。這老太婆對外人兇惡,卻是孫子眼中最可愛的祖母,心目排名不亞雙親。
姜承望擔心死神剝奪他侍奉奶奶的機會,盡管醫生十分確定唐玉芬的病情已經穩定,他仍認為老人來日無多,長久離別恐造成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於是像當年堅持中考那樣,固執終止在英國的學業,回到榕州報考了理工大學的碩士生。日常盡量抽時間陪伴唐玉芬,和同齡人比較,堪稱孝道楷模。
“我已經拿到學位證了,想在學校多玩幾天。”
“你還舍不得走啊,有什麼可留戀的?”
“風景好啊,尤其是圖書館這一帶,讓人心曠神怡。”
看他闲適地靠住椅背,酷似大姐洪悅的端正面容被一抹會心微笑滋潤得明亮照人,洪爽多少猜出端倪。
這小子看遍天下美景,平常景致怎可令其流連忘歸?八成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中哪個漂亮小師妹,留下來找機會泡人家。
關系並不親厚,她沒道破見解,專心往傷處抹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