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路全是碎石,沒有植被和綠化帶了,跳下去摔斷腿甚至摔破腦袋的可能性更大。
梁思憫突然扯了下唇角:“季暘,我們都知道沒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季暘擰著眉。
“等死的感覺並不好,但如果是跟你一起,我覺得沒有那麼糟糕。”
季暘表情卻嚴肅:“我覺得很糟糕,我現在不停在想,我明明早就覺察到不對勁,白天我有無數次機會讓你離開……”
但他一直沒狠下心,或者說抱著一絲僥幸,貪心地希望她多跟自己待一會兒。
梁思憫:“好了,閉嘴,不想聽你說話,你很啰嗦,廢話很多。”
但我愛你。
笨死了。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
(作息歸零,嗚嗚嗚對不住,我爭取明天再掙扎一下
這章繼續紅包。
第55章 亂跑
◎你又亂跑◎
一個億的美金, 即便是季梁兩家加起來都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來這麼多的流動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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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新越也根本沒想要錢,他就是想看所有人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樣子,看他們緊張無措無能為力, 才能稍微化解他內心的恨意。
他什麼都沒有了。
父母破產之後就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他身上,動輒以親情做要挾要求他這樣那樣, 因為他的成功而欣喜若狂, 又因為他一時的低迷而無限埋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關心他每一筆錢的去向,他每天累得要死, 還要聽他們各種說教, 指責他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找個老婆,生個孩子。
他討厭孩子, 討厭父母。
討厭一切。
所有人都很蠢。
梁思憫也很蠢, 他稍微裝裝樣子, 她就信任他了, 缺多少錢都能拿出來, 她每天什麼也不幹, 闲了就去玩車聚會約朋友,卻好像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
她那麼有錢, 他不過是略略施展手段, 要怪隻能怪她蠢, 怪她技不如人,為什麼反過來對他趕盡殺絕。
明明那些錢, 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出了事回了衍城, 父母卻隻會怪他無能, 怪他認不清形勢, 惹不該惹的人,怪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他哪裡來的一手好牌?
從他記事起,他的運氣就爛透了,努力學習,待人友善,以為自己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卻在最好的年華裡隻能被父母的外債拖累,每天拼命賺錢,卻要時不時給他們擦屁股填補窟窿,父親不甘心失敗,總想著東山再起,卻隻能一次又一次失敗,母親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欠著錢還要去做美容,買昂貴的包包和飾品,企圖維持表面的榮光,因為兒子的出息而到處炫耀,但他真的快要累死了。
他覺得窒息,想逃離這裡,去國外,去個沒人的地方,開啟他的新生活。
季明州答應給他八十萬美金。
他真的看到了曙光,他連去哪兒都想好了,他甚至都在看房子了。
可是突然之間,又沒有了。
他的人生總是在希望和絕望中搖擺,每當他以為自己要擺脫泥潭,都會被狠狠揣進深溝裡。
他本來以為,梁思憫要遭殃了。
他真的很解氣。
可她絲毫沒有,甚至她老公搖身一變成了季家徹頭徹尾的掌權人。
他甚至無法想象,她的餘生會有多順遂。
憑什麼,憑什麼她一個不高興,就要把別人按進泥潭裡,自己卻能滿身光鮮,沐浴天光。
沒勁透了。
都很沒勁,都去死吧!
或許是談判專家那句:“現在一切還來得及,你還有回頭路……”刺激了他的神經。
是的,他還沒有殺人,一切都還來得及,但就算以他目前的所作所為,也沒有辦法逃脫法律的制裁,他會坐牢,出來會變得更可憐,他的父母可能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沒用沒出息窩囊廢。
那樣還不如死了。
他突然加速,朝著前車猛踩油門,眼神裡露出近乎癲狂的興奮的光。
梁思憫的車技很好,可惜今天不是她開車,她眼睜睜地看著車輛不受自己控制明明可以避免卻無能為力,一定很崩潰吧!
引擎發出劇烈的咆哮聲。
梁思憫的目光緊緊盯著後視鏡,她覺得自己好像早就忘記五歲時候的記憶了,可其實一直根植在內心深處,那種害怕車輛隨時失控的記憶好像一根尖刺,一直牢牢釘在她靈魂深處。
可當爺爺開著車出現的時候,她就什麼也不想了,隻祈禱上天,讓爺爺別出事。
恐懼是本能,但愛會讓人暫時克服本能。
就像現在,她根本不想去思考自己會不會死,她隻是害怕他會害怕,他性子一向穩重,沒有在極速狀態下開過車,車上還坐著她,他說覺得糟糕,大概是覺得連累她了,在這種狀態下,他恐怕很難保持冷靜。
她也擔心雲舒出事,她和雲舒的感情談不上親密無間,但她真的把她當做自己一起長大的親妹妹,哪怕脾性不合,哪怕沒多少話可說,可骨子裡就像是有一根筋脈連著。
後車距離前車似乎隻剩下一個拳頭的距離。
他甚至能從後視鏡裡看到徐新越近乎瘋狂的表情。
梁思憫突然說:“方向盤交給我,按我說的做,相信我,好嗎?”
後車追得極緊,她甚至能感受到輕微的撞擊感,車子發出一絲搖晃。
她咬著牙說了句:“油門踩到底,隻管踩。”
季暘沒有猶豫:“好。”
盡管前路路況變得復雜,手機似乎受到了不知名的幹擾,一直斷斷續續沒有信號。
“嘭——”
車子徑直撞上遮擋物,季暘下意識護著她的頭。
穿過震蕩而起的煙塵,車子幾乎是從一個半坡衝上來,然後輪胎離地,飛躍而下,落回地面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重感。
季暘緊緊盯著她,梁思憫以為他被嚇住了,慌亂之中安慰他:“別怕,沒事,相信我。”
他不怕,他隻是突然覺得,他比想象中更愛她,
愛情其實有時候是一件很虛無縹緲的事。
他很執著地想要求得的並不是愛,是愛人的目光。
而愛早就存在了,隻是他沒有發現。
哪怕他最討厭她的時候,他都完全相信,她骨子裡是個很良善的人。
胡檐月是在便利店吃一碗關東煮的時候,看到這個新聞的。
盡管新聞很快壓下來了,他的直播間也很快關停,但仍舊很多片段流出來,但很大一部分人覺得是某種惡意炒作和作秀,因為看起來真的非常的浮誇離奇。
但她卻知道,徐新越真的有可能會這麼做。
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莫名的恐懼籠罩著她,她的手開始顫抖,過了很久,她似乎才找到自己的意識,腦子裡混沌一片,她好像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面無表情地吃完一串海帶,似乎大腦才終於恢復運轉。
徐新越綁架了雲舒,然後現在敲詐勒索加恐嚇,甚至有可能身上揣有炸藥。
便利店的門開了,兩個便衣警察亮了證件:“麻煩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胡檐月似乎還是沒能從驚駭中徹底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放下關東煮,點點頭,站起了身。
“他……他身上應該沒有TNT,但他有……有說過他能搞來土制炸藥。”
幾天前胡檐月就被叫過去問過話,她自認跟他除了身體沒別的任何牽扯,就一概說自己不知道,這會兒後背全是冷汗。
“警官,梁思憫她……她沒事吧?”
兩個警察並沒有理會她,其中一個走遠一點,打了個電話。
-
快要走投無路了,警方終於能夠確認兩輛車上的炸藥威力很小不足以造成傷亡的時候,梁思憫和季暘已經走到了絕路。
車子已經開出了管控區域,警方隻能盡可能控制路況,梁思憫為了躲避行車,拐進了單行道,衝出這個單行道就是環湖路,她來過這裡,以徐新越現在瘋了似的狀態,很可能帶著雲舒直接衝進湖裡。
警察那邊根本來不及支援。
季暘大概看出了她的猶豫,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做你想做的,我永遠無條件支持你。”
梁思憫沒有害怕過,也很少會陷入到兩難的境地,人無法做出決定的時候,往往是因為兩個選擇都不那麼盡如人意,那麼隻要堅定地選擇一個就好了。
可現在她真的害怕了,眼淚掉落的瞬間,她咬著牙關,說:“季暘,如果今天死了,我把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許給你,如果僥幸沒有死,我給你磕頭賠罪,我不能不管她。”
說著,她在駛出單向道的瞬間又猛地往回倒,車身橫漂主動去撞徐新越的車,試圖把他逼停在這裡。
“嘭——”
兩輛車最終撞在一起,梁思憫要控制方向盤,身子扭轉著,本來就很危險,撞擊的瞬間,她卻下意識去護季暘。
季暘又把她緊緊護在懷裡。
爆炸聲響在耳畔,巨大的嗡鳴聲讓世界陷入短暫的沉寂。
-
十歲的梁思憫因為季暘的嘲笑狠狠地瞪他。
十一歲的梁思憫摔壞了季暘的筆,第一次低頭認錯說對不起,但換來的是一句:“哦,但我不原諒你。”於是更討厭他了。
十三歲的梁思憫不想跟季暘坐同桌,因為季暘有強迫症,每天逼迫她收拾桌子,不收拾就自己幫她收拾,經常把她東西塞得找不到。
十五歲的梁思憫情竇初開喜歡帥氣的學長,第一次約會就被季暘攪黃了,他讓她別禍害祖國的花朵,人家正經走高考的,已經高三了。梁思憫覺得他多管闲事煩人精。
十八歲的梁思憫人在美國,她的成人派對上,有人把一個帥氣的白人小哥推進她懷裡,她笑了笑,卻突然推開了,說他長得有點像個討厭的人,不想碰。卻暗暗嘀咕,怎麼總是莫名其妙想到他,太晦氣了。
僅僅去年,她跟最討厭的人閃婚了,婚前她隻是想尋個樂子,解個悶。
她覺得她和季暘婚後每天會鬥得不可開交。
但現在,在這個瞬間,她隻想他能活下去,至少不要因為她死掉。
她對著滿天神佛祈禱,用什麼換都可以。
“滴——滴——滴——”
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聲響,病床上的人眉心微微蹙著,像是陷進了不安的夢境裡。
病床前坐著一個纏了一圈又一圈紗布的人,腿也打了鋼板,整個人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