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抬眼看他,一晚上他們玩得謹慎,結果俞之洲一來就直接全押了。
林南愣了一下,不停盤玩著手上的檀木珠,像是下定決心也將面前的籌碼一推。
「Call。」
「兩位,請亮牌。」
林南的底牌很好,是兩張 K,所以他能組合出的最大組合是四張 K 加一張 A 的四條。
林南笑意盈盈:「怎麼樣,俞之洲?這次我可要贏你了。」
俞之洲嗤笑一聲:「林南,菜就多練。」
俞之洲看了我一眼,我心領神會,翻開我的底牌。
一張 Q 和一張 10,比不上林南的底牌。
但是加上公共牌,我的最大組合為 AKQJ10 的紅心皇家同花順。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之前讓位那個人笑得最大聲:「我就說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賭狗次次輸,下一發必出金。」
周圍的人踹了他一腳笑罵道:「你來也沒有人家的魄力。」
那人撇了撇嘴沒有再出聲。
林南推了推眼鏡,臉上有些鬱悶。
「你牌這麼好啊,所以你猶猶豫豫的表情是騙我的?」
俞之洲臉上一直是無懈可擊的模樣,不可能是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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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擦並不存在的虛汗,有這麼明顯嗎?
「倒也不是,我單純就是慫。」
林南不服,咬牙切齒。
「我不信,你不準和許寧一起,你自己上桌。」
身旁的人連忙起身讓位,俞之洲也沒有多說,徑直坐了過去。
這局林南的牌面似乎很不好,選擇了棄牌。
最後又隻剩下我和俞之洲,這局我的牌一般,能打出最大的組合也隻是順子。
俞之洲坐在我的對面,臉上風輕雲淡,既不看牌也不看籌碼。
朝我無辜地眨了眨眼雙手一推。
「All in。」
林南牙要咬碎了:「你小子牌為什麼這麼好?」
結果底牌出來後誰都傻了眼,五張單牌的高牌。
林南憤而起之,對著俞之洲一個肘擊。
「這你全壓,合著就是給人家送錢的啊。」
俞之洲像是頗為遺憾地開口:「啊眼花了,我還以為我是皇家同花順呢。」
林南像是想到什麼,一溜煙坐到我的旁邊:「我明白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要贏是吧,許寧我和你一組。」
我想起身給他讓點位置,下一秒俞之洲皺著眉頭坐了過來,擺著手開口道:「你誰啊就和他一組,我都要排隊。」
林南大有不贏一把誓不罷休的味道。
俞之洲拍掉搭在我肩上的手淡淡地瞥了林南一眼,拒絕意味很明顯了。
林南立馬坐直了身子不再說話。
俞之洲的手機放在我的不遠處,他要伸手去拿,我以為他會從我面前伸手,沒想到是從我的後背處去夠。
手掌在我後頸處捏了捏,我身體一僵,旁邊的人好心開口。
「怎麼了,溫度太低了嗎?」
我笑著搖頭說了句沒事,俞之洲拿過手機卻愈發大膽,手臂直接下滑落在我的腰間打開手機。
「凌晨了,喝酒了開不了車,對面那家酒店是俞家產業,直接過去吧。」
此時我才注意到周圍的人已經散了一半,剩下的估計也是玩累了根本不想動,聽到俞之洲的話大家瞬間起哄,熙熙攘攘著就往外走。
林南是真的很想贏:「走,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麼贏俞之洲的。
俞今白拉過我的後領,我猝不及防,後背撞上俞之洲的胸膛。
嘿嘿,不痛,挺軟。
如果是臉撞上去更好了。
俞今白拉著我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四隻眼睛都沒點眼力見。」
07
我和俞之洲一路無言。
原本我是要回去的,但是我不會開車。
今晚俞今白說出去抽個煙始終卻沒回來,這樣也好,避免又和他糾纏上。
看著旁邊的男人,我總覺得和他脫不了關系。
我推開房門,憋了一肚子的話,回過身剛想開口,俞之洲突然傾身吻了下來,克制又溫柔,攪得我頭腦發昏。
我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長,再睜眼時我感覺我雙腿發軟。
俞之洲一把撈住我,頭埋在我的頸間:「許寧……」
我一隻手插在俞之洲發間,他的頭發很軟。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份?」
俞之洲抬起頭又把一邊臉湊上來:「你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還是第一次見俞之洲撒嬌,咽了咽口水把頭扭到一邊:「不說算了。」
俞之洲像是搶到糖果的小孩,朝我挑了挑眉:「告訴你了你就不會睡我了。」
我一臉不可置信。
「怪不得你們是兄弟呢。」
一個把我變成 3,一個被我變成 3。
俞之洲輕笑一聲,垂下頭在我鎖骨上咬了一口,不重不輕的。
「你今天贏了那麼多籌碼,我給你講個秘密吧。」
我一邊笑著一邊用手在俞之洲身上摸索,俞之洲悶哼一聲,眼裡情緒翻湧。
「許寧……」
哎嘿,終於被我摸到了。
俞之洲的錢包。
我打開錢包,裡面有一張畫著笑臉的糖紙:「什麼秘密?
「一顆糖騙走了一顆心嗎?」
我摩挲著糖紙,我和俞之洲很早就見過的。
過了三年級,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放學回家,回家路上有一條長長的小巷子。
我像往常一般經過巷子時,巷子深處卻傳來一陣聲響。
「你是新來的不懂規矩嗎?你要是想從這條巷子過,就要交過路費。」
直覺告訴我應該徑直回去,但鬼使神差地,我躲在墻後朝裡面張望。
少年的俞之洲氣質優越,出色的五官讓人過目不忘,和現在的俞之洲不同,少年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當時我就在想,怎麼會有人皺眉都這麼漂亮。
結果美色昏了頭,沖出去的時候我自己都沒想到,手臂被劃傷了口子,直到現在都還留著疤。
對方也隻是高年級的混混,見落了血嚇得趕緊離開。
「你……」俞之洲看著我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過了許久他才低啞著聲音說了聲謝謝。
我搖了搖頭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俞之洲抿著嘴,臉上沾了點灰,眼睛卻清澈明亮。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你不回去嗎?」
俞之洲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最後快步走到我的身邊,後背對著我半蹲下。
「上來。」
少年聲音清冷,像羽毛拂過心尖,癢癢的。
我趴在俞之洲背上偷偷打量著他,這個年紀的俞之洲還沒有經歷歲月的沉澱,顯得幹凈又年輕,帶著一絲內斂。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俞之洲側過頭,四眼相望,心也跟著加速,我慌慌張張,低頭靠上俞之洲的肩。
天空沾染暮色,俞之洲帶我處理了傷口又送我回到樓下。
我抿著唇有些煩躁。
「你怎麼了?」
俞之洲好奇地看著我問道。
「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小時候的喜歡來得很快,當時隻想著這麼好看的人,如果隻能見這一面就太遺憾了。
俞之洲沉默了一會,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別墅。
那是不久前新建的,當時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要搬來什麼大戶人家。
原來就是他家。
我從口袋拿出一顆雪花酥,上面的笑臉線條勾勒得彎彎曲曲。
磨砂糖紙,那個笑臉還是我畫上去的。
我把糖塞到俞之洲手裡:「謝謝你送我回來。」
俞之洲來得悄無聲息,走得也很迅速。
那天我拿著新做的牛乳糖去找他時,他家大門緊閉,透過窗戶,曾經悠揚的鋼琴聲現在也隻剩一片寂靜。
08
看著眼前的人,我把錢包放回去,嘟囔著叫他。
「哥哥,我腳崴了。」
俞之洲把我抱起俯下身來,勾起一抹笑意。
「許寧,現在是拆禮物的時間。」
第二天俞之洲比我醒得要早,門外是重重的拍門聲,隱隱約約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睡得模糊,感覺到旁邊的人起身開門,兩張差不多的臉逐漸清晰。
頓時我清醒了。
「許寧!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還好昨天清洗了,看不出什麼痕跡。
俞之洲懶洋洋走過來抬眼看他。
「昨天沒有房間了,我們湊合著睡了一下。」
說完還把我摟過去,挑眉道:「都是哥們,睡一張床怎麼了?
「你這麼生氣幹什麼?你是許寧什麼人嗎?」
俞今白臉色難看,艱難著擠出兩個字:「室友。」
俞之洲放開我,起身走到俞今白身邊,他比俞今白要高,站在人面前很有壓迫感。
「你看,你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俞之洲仍然笑意盈盈,絲毫不顧面前的人滿臉陰霾。
俞今白卻是突然冷笑一聲,拽住俞之洲的手臂,另一隻手直往人臉上招呼。
「俞之洲,你知道那你還睡我的人!」
俞之洲頭偏向一邊,嘴角破了皮,啐了一口嘴巴裡的血沫,膝蓋頂上俞今白的小腹。
「你算許寧什麼人?你連在別人面前承認他的勇氣都沒有。
「你的人?你最好心裡清楚,許寧當初在醫務室見的是誰的面!」
俞之洲揪住俞今白的衣領往後一扔。
我慌慌張張起身擋在他倆中間,俞之洲朝我笑笑:「老婆我手疼。」
俞今白眼睛更紅了,起身又要撲過來,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俞今白忍著一口氣低吼著問我:「許寧!我對你不好嗎?
「結果你為了我哥和我分手?」
我沉默了一瞬開口問道:「那江知意呢?
「你說錯了兩件事,第一,你對我和江知意都不好;第二,我明確地和你說了分手才和俞之洲在一起的,而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找了別人。」
俞今白聞言像被潑了一盆涼水,身上的氣焰瞬間熄滅,拉住我的手慌慌張張解釋:「我和她是迫不得已,我必須要穩住我在俞家的地位,我才能……」
「夠了,」我打斷俞今白的話語,「所以呢,你就可以利用她卻又享受著我嗎?」
俞今白搖著頭:「不是的, 不是的。」
我抽出被俞今白握著的手腕:「我們早就結束了。」
俞今白跌坐在地沒有挽留,他知道我的,很多時候我都遵循他的意願,但我自己下的決定, 誰都改變不了。
俞之洲給我披上他的風衣,離開房間時俞今白仍然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也沒有回頭再去關注他。
車上俞之洲橫過身子幫我把安全帶系好。
「去哪?」我開口問道。
俞之洲彎了彎眼睛,說出情人節見面那天的地址。
我挑眉看他:「我和俞今白結束了。」
那套房子本來就隻是因為閑置給我住又沒改名字。
俞之洲打著方向盤哼笑一聲:「關他什麼事?本來就是我買的房子,可不算俞家的公共財產,他倒好, 拿我的房子送給我老婆。」
……
想到俞今白我好奇開口:「你們鬧成這樣, 過年還要在一桌吃年夜飯哎,這樣好嗎?」
正好碰上紅燈, 俞之洲停車,轉頭垂目看我。
「許寧, 我和你一起過年。」
09
我聯系了江知意, 是一個很甜美乖巧的女孩子。
我把我和俞今白之間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她,我準備好了她將面前的咖啡潑到我臉上。
但意外地, 江知意帶著和她氣質不符合的冷靜和理智,她隻是苦笑一聲。
「謝謝你。」
江知意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低聲道:「不隻俞今白一個人有難處, 江家也不比從前,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是愛, 也可以是妥協。」
我沒有繼續再勸。
俞之洲帶我見了俞母,保養得很好的一位女士。
「分了吧,我不會支持,我給你安排了林家的女兒。」
俞之洲握住我的手, 聲音冷得像結了冰:「從我幾年前自己出國你就應該明白我決定的事, 沒人可以阻止。」
俞母絲毫沒有退讓:「你這是不懂事,等你和林家女兒結了婚,自然會接受, 你看我和你爸,這麼多年不也挺好。」
俞之洲冷笑一聲:「那是因為你們沒有愛。」
俞母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相戀第二年, 我和俞之洲在俞家過年。
年夜飯桌上,俞母別扭地夾過一隻剝了殼的蝦:「你試試這個, 不是特意為你做的, 剛好做了這道菜但是我們家都不吃……你……你自己吃……」
俞今白被送到國外, 俞父聽完我和俞之洲、俞今白的故事, 悶了一口酒, 半晌才開口:「哈哈……你小子,還挺專情……」
我陪著笑了幾聲, 回瞪了一眼俞之洲,什麼都講。
凌晨十二點,俞之洲陪著我在陽臺看煙花, 絢麗的煙花在天空炸開。
俞之洲看著我眉眼彎彎,我回握住他的手。
新的一年,開啟我們新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