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在人群中瞬間爆炸開了,細碎的討論聲不加掩飾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就說她怎麼可能考第一啊?果然吧。」
「考試的時候,齊寒好像還和她坐在一起,應該是看見了吧。」
「很有可能!她作弊被齊寒目睹,還不要臉地考了個第一,怪不得齊寒那麼憤怒。」
聽著眾人的聲討,我冷笑,好啊,連過程都已經給我編出來了呢。
「你有什麼證據?」
齊寒咬著後槽牙,陰沉道:「夏林池,你瞞得了其他人瞞不了我,兩個月的時間你怎麼可能進步成這樣!誰給你透的題,是不是周聿辭,所以他才考了第二!」
人群的倒吸氣聲一波接一波。
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這就解釋通為什麼他倆能考第一第二了啊!」
「對啊,周聿辭家裏那麼有錢,買通老師也不是不可能啊,他買來答案,轉頭又給了夏林池。」
「他倆還是同桌呢,怎麼可能兩個人同時進步這麼多的,肯定有貓膩。」
我算知道謠言是怎麼產生的了。
我一下子掙開齊寒的手,抱著胳膊笑道:
「你是不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落差,得失心瘋了?齊寒,你最好儘快適應,因為從現在開始,我會在每一場考試中都打敗你,你還是儘快學會和全校第一名的位置說再見吧。」
說著,我就要離開,齊寒卻不依不饒,在我身後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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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不肯承認是不是!」
我被氣笑了:「別憑一張嘴啊,你說我作弊,證據呢?」
人群靜默了幾秒,全部看向了齊寒。
他的表情陰沉,隨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大喊道:
「我看見的,夏林池,我親眼看到你作弊了!」
14
要我說,齊寒是真的蠢。
他但凡說我是把答案記在腦子裏背下來的呢?
作弊?抄小紙條?
那不是一查監控就能看到的嗎?
直到,班主任一臉便秘地對我們說:
「考場的攝像頭,壞了。」
我看著他躲閃的目光就知道,他這是要保下齊寒了。
畢竟齊寒才是常年穩居第一的學霸,就算如今有一次不是了,也仍然是老師的心頭寶。
所以老師寧肯撒謊,也不想讓人知道是齊寒氣急敗壞後撒了謊。
可是,憑什麼他犯下的罪,要用我的名譽來承擔?
沒有證據,卻有人證,不就坐實了我作弊嗎?
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連一個小小的攝像頭都這麼容易壞,我都要懷疑我爸的投資是不是被校董會貪了啊,都要懷疑,這十三中到底還值不值得再蓋一棟樓了啊?」
我驚喜回頭,就看見周聿辭插著兜,從一眾吃瓜群眾中走了出來。
班主任額頭上的冷汗明顯變得具象了。
他結巴著問道:「你怎麼來了?」
周聿辭癟嘴道:「不是有人說我辛辛苦苦考出來的第二名是作弊得來的嗎?我來看看唄,是誰不想活了!」
班主任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訕訕道:
「沒說你,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夏林池同學的事情。」
「哦?」周聿辭笑了,「你們說她作弊,那她的答案哪裡來的?出題組都是省裏的名師,她哪有機會接觸,不就隻有從我這兒拿走這一種可能嗎?」
班主任沉默了。
周聿辭說得沒錯,我一沒背景二又沒錢,怎麼能從出題組老師那兒買來答案呢?所以現在傳得最有模有樣的版本,就是說周聿辭買通了老師,又將答案分享給了我。
可是,讓我背鍋,和讓周聿辭背鍋,根本就是兩碼事。
我心裏也清楚,周聿辭這麼堅定地要把我倆捆在一起,是想利用家裏給學校施壓。
為此,我朝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班主任臉上的汗越來越多了,見我們這邊不好再為難,便轉頭問齊寒:
「齊寒啊,你跟老師說,你真的看到夏同學作弊了嗎?或許是你看錯了,這就是個誤會呢?」
他的語氣循循善誘,像是在暗示。
可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了,齊寒根本不可能低頭。
他咬著牙,低頭堅持道:「我就是親眼看見了!」
班主任沉默了,他的目光在兩撥人之間轉來轉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他已經說過攝像頭壞了,現在再改口說修好了,那他前腳包庇後腳趨炎附勢的嘴臉就暴露無遺了。
他必然不能讓自己老師的威嚴喪失。
齊寒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死咬著不肯鬆口。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我能作證。」
15
蔣佳瑤一步步邁進辦公室,我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怎麼忘了還有她?
她和齊寒當時可是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的。
如果她現在和齊寒統一口徑說我作弊,那我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周聿辭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勾了勾我的小拇指:
「別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勸慰起了效果,我的心果然平靜了下來。
反觀齊寒,他的雙眼閃著亮光,仿佛篤定了蔣佳瑤會幫他一樣。
班主任問道:「小蔣啊,你要作什麼證啊?」
蔣佳瑤看看齊寒,又看看我,最後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道:
「我能作證,夏林池同學沒有作弊。」
嗯?
嗯嗯?
我蒙了。
齊寒也蒙了。
他最先反應過來,急得上前一步拉住蔣佳瑤的衣服,吼道:「你說什麼呢你!」
周聿辭眼神一凜,上去直接扯住了齊寒的衣領,逼得他一直往後退。
場面有些混亂,中間還夾雜著班主任這個和事佬的聲音:
「誒誒,不要動手……」
蔣佳瑤像是被嚇到了,小臉慘白一片。
但還是強撐著走到我旁邊,說道:
「當時我就坐在夏同學的旁邊,她做題很快,我覺得有些詫異,就多看了幾眼。我能保證,整場考試她絕對沒有掏出任何紙條,更沒有作弊。」
她說完,整個辦公室都沉默了。
隻有門外吃瓜的同學突然爆發出一陣「噓」聲。
齊寒還在無力地狡辯:「他們都是……串通好的!」
班主任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對我說道:「你們三個先走吧,齊寒你留下。」
走到門外,我對蔣佳瑤道:「謝謝你。」
蔣佳瑤撇過臉,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但語氣還是強硬:
「不用謝我,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而且現在我也明白了,齊寒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歡。」
「不過——」她話鋒一轉,看向我,「我還是討厭你。」
說罷,她就揚著脖子,從我們面前轉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我苦笑著,仿佛終於明白上一世齊寒為什麼會對她這麼迷戀了。
周聿辭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
「你在看什麼呢?」
我回過了神,搖搖頭:
「沒什麼,就是覺得……她比我勇敢。」
16
學校給齊寒的處理是通報批評,並且處分帶進檔案。
汙蔑別人這件事,要成為他一生的汙點了。
我知道,校方能有這樣的大動作,是周聿辭在中間出了力。
不過齊寒一事告一段落後,就開始了我對周聿辭的盤問。
我抱著胳膊眯著眼睛:「你能考全校第二,之前為什麼還要裝成績差?」
周聿辭聳聳肩:「我不說了嗎,沒意思,不想考。」
合著是題目太簡單了所以覺得沒意思?
周聿辭繼續道:「上次你問過我成績後,我就想著一鳴驚人,讓你對我崇拜一下,沒想到啊夏林池,還是沒能考過你。」
我笑道:「不好意思啊,這次隻能讓你崇拜我了。」
周聿辭看著我,眼睛亮亮的:
「我一直都很崇拜你的,夏林池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對齊寒的打擊太大,他不再來打攪我的生活,卻也沒有一心向著學習。
他的成績一日日差下去,甚至退到了年級前十之外。
從未受過挫折的天之驕子一旦落敗,就可能面臨這樣一蹶不振的結局。
也罷,就算是這輩子的他,替上一世的他贖罪了。
我理所應當地拿到了一萬塊的獎金,抽出其中的一半付給周聿辭當作房租。
他沒有推脫,很爽快地收下了,順便還給我介紹了一份家教工作。
每週抽出四個小時,時薪一百塊,足夠我每週的生活費了。
我也沒有性怩,接受了他的這份好意。
日子就這麼平平穩穩地過著。
我在學習上從來沒有鬆懈過,所以成績一直很穩定。
周聿辭還是時不時就棄考,但是再也沒有人說他是靠花錢塞進精英班的了。
不知道他和父母那邊達成了什麼約定,所以這一世他沒有轉學,始終待在十三中。
升至高三,周聿辭終於對學習認真了起來。
他本來就聰明,再加上家庭的緣故,從小接觸的都是全國最好的老師,所以在年級第二的位子上坐得很牢。
當然了,第一是我。
而我每一次考第一,齊寒曾經對我做過的事就會重新被人提起,他就會被鞭打嘲笑一番。
那句「我會在每一場考試中都打敗你」,也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或許是受不了同學們的指指點點,高考前一個月,齊寒直接選擇回家自習。
至於蔣佳瑤,這一世她早早看清了齊寒的面目,及時收回了自己的感情。
好幾次我在走廊上撞見他們。
齊寒總是一臉欲言又止地盯著她。
而蔣佳瑤,則是面不改色地和他擦肩而過。
所以齊寒你看,風水輪流轉。
辜負真心的人雖然沒有吞一千根針,但也得到了自己的報應。
錄取通知出來的那天,我和周聿辭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沒有誰為了誰放棄更好人生的狗血戲碼。
因為我們都一樣優秀,所以都考上了全省最好的大學。
至於齊寒,聽說他高考失利,考去了一個我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大學。
蔣佳瑤則是被家人送出了國。
記得上一世,她也是出了國,才和齊寒斷了聯繫。
如果這是童話故事,那麼寫到這裏就該結束了。
好人有好報,壞人也得到了懲罰。
然而童話裏的公主並沒有一個吸血的原生家庭,所以我的故事,也還在繼續。
17
上了大學後,我和周聿辭在一起了。
我爸媽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聽說我釣上了「金龜婿」,連夜跑來我的學校找我。
輔導員把我叫到辦公室的時候,我的腦袋還是發蒙的。
誰知一進門,我媽就撲過來緊緊將我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我身上抹:
「小池,你好狠的心吶,你就這麼不要爸爸媽媽了啊!」
「你說說你都幾年沒回家了,爸爸媽媽找你找得好苦啊!」
反應過來後,我氣笑了。
找我?
當初我離家出走,就在家門口二十米遠的地方碰到了周聿辭,在那兒站了半個鐘頭,也不見你們出門了尋我啊。
現在在這兒演上了?
輔導員不知真相,還以為我是忤逆父母離家出走的不孝女,表情也有些嚴肅。
她說:「夏林池啊,有什麼問題要好好跟父母溝通,你看看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跑這麼遠來找你,多辛苦啊。」
我抿著嘴笑了笑,臉上帶了點歉意:
「不好意思啊老師,是我考慮不周,給您添麻煩了,我先帶我父母出去安頓,老師再見。」
見我態度誠懇,輔導員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擺了擺手道:
「行,準你兩天假,這兩天好好陪你爸媽。」
我連連點頭,將兩人推出了辦公室。
直到走出辦公室,我爸媽的表情都是蒙的。
他們想在輔導員面前大鬧一場,給我個下馬威。
再說些「信不信我鬧到讓你在整個學校都出名」之類的話,要脅我給錢。
認識他們二十多年了,這點心思我還不清楚嗎?
他們大概是沒想到,我不僅沒有跟他們吵起來,反而三言兩語把老師打發了。
辦公室的門一關,我媽才像是清醒過來,想要越過我再去拽門把手:
「不行……當著老師的面說清楚….…」
我一把按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敢進去,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我爸走上來一把拍掉我的手:「你個白眼狼,把我跟你媽當什麼了!」
我無視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抬頭冷冷地盯著我這個生理意義上的父親:
「你可以進去,把事情鬧大,但你也睜大眼睛看看,我還是不是幾年前那個任你們搓圓揉扁的乖女兒。」
「趁我現在還能好好跟你們說話,跟我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