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欺身上前,帶著酒氣的唇舌鋪天蓋地般覆了上來。
「可是我餓了。」
「?」
燭火蕩漾,香汗淋漓間我喘息著推開他:
「你的俸祿記得充進庫房,明日我要到東郊買宅子。」
「……都聽夫人的。」
被翻紅浪,芙蓉春宵,鴛鴦帳暖。
04
因操勞過度,翌日我渾身酸痛從床上醒來時已將近傍晚。
怕惹我生氣,霍璟低眉順眼地捧著後廚燉好的補品,一勺一勺伺候著。
不承想才喝到一半,相府的小廝忽然前來送了張素箋。
那箋上帶了點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不知不覺間多了絲綺靡。
裡面隻有短短一行字:
【今夜到春香樓聽曲兒喝花酒去,兄弟這回夠意思吧!】
落款:蘇蕓。
又來了又來了,自稱兄弟搞曖昧的死漢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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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璟面色鐵青當即把素箋撕得粉碎,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
「夫人我是清白的,我從未也絕不會喝花酒!」
見他又委屈上,我抬手馴狗般撓了撓他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走,陪我看花燈去。」
05
皇城每月十五都有花燈會,熱鬧非凡。
大街上我一手提著一盞琉璃六角宮燈,一手捏著一串糖葫蘆。
霍璟跟在身後笑得開懷,雙手捧了好幾匹上好的綢緞。
待走到簪花小攤上時,我更是被精巧的小玩意迷到走不動道。
細細挑選時,忽然不遠處許多男人簇擁著一妙人款款走來。
熟悉的嬌笑聲穿透人群清晰傳來:
「真是掃興,到青樓喝個花酒都不行。他夫人可真是太可怕了,換我我肯定受不了,管那麼嚴。」
「若是我成了親,日後肯定給夫君最大的自由,尊重他的意願!」
聞此男人們笑了笑,高聲贊賞吹捧起來。
「說得太對了蘇蕓,不愧是好兄弟你太懂我們了!」
「誰日後娶到你可真是好福氣。」
蘇蕓得意極了,她豪邁地搖著扇子四處張望,卻驀地停下。
我隔著人群遙遙與她打招呼,佯裝太遠了什麼也沒聽到。
而霍璟周身寒意繚繞,狠狠咬碎了叼在嘴中的糖葫蘆。
見那群人快要走過來,我溫柔地用袖帕擦了擦他嘴邊的糖漬。
「夫君莫惱,那麼快撕破臉就不好玩了。」
「而且,我好久沒逗過蛐蛐了。」
幾番叮囑下,他才冷哼一聲默默嚼著糖葫蘆站在我身後。
蘇蕓當真以為我們聽不到她的話,笑著上前敘舊。
隻是看清了霍璟脖子上的幾枚吻痕時,她臉色猛地僵硬了幾分。
我佯裝認真地彎腰挑簪子,實則暗暗欣賞那把快要被她揉爛的扇子。
「姐姐可真是有閑情雅致,我真不懂你們女子為何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在我看來舞刀弄劍有意思多了。」
蘇蕓酸裡酸氣地掃了幾眼攤上的首飾,頗為嫌棄地搖搖頭。
來了來了,漢子茶的茶言茶語。
我饒有興致地攬了一支流蘇蝴蝶簪別在髻間,眼波流轉。
「人間風月妹妹自是不懂,夫君,我好不好看?」
「好看。」
「簪子好看還是刀劍好看?」
「當然是夫人最好看。」
霍璟眼中閃過一絲癡迷與驚艷,發自肺腑地贊嘆著。
圍觀的眾人紛紛附和點頭,把蘇蕓氣得臉色鐵青卻不知如何發作。
直到聽聞我要花五兩銀子買下來,她才猛地一把從我手中奪過簪子。
那張素白的小臉上霎時間盛滿了義憤填膺:
「姐姐一隻簪子就要五兩,你可知五兩可供給邊關百姓一家五口生活一年?」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百姓仍活在水深火熱中,我不求姐姐像我一般隻身遠赴軍營報效國家,但姐姐身為京城貴女日子未免太過驕奢了些!」
這番新奇且高尚的論調著實令人耳目一新。
不少圍觀的百姓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頓時覺得此女隻應天上有。
我則被驚得忍不住挑了挑眉。
啊不是,她有病啊?
怎麼還隨時隨地道德綁架別人!
在蘇蕓挑釁的目光下,我招了招手喊來暗中跟在後頭的護衛:
「上月鋮州水災,我從將軍府庫房裡撥的一萬兩賑災銀到了沒?」
「都到了夫人。按照您的吩咐在城外施了足足一月的粥,還為流民們添了衣物、請了郎中,鋮州百姓如今人人都誇夫人是活菩薩呢!」
護衛當下上前一五一十盡心盡力地稟報起來。
聽得圍觀的楊釗等人拍手叫好:
「嫂嫂不僅溫柔貌美,還如此大義!楊某敬佩!」
「將軍夫人做了此等好事卻從不外揚,當真是個不慕名利的妙人啊!」
我抬著下巴笑瞇瞇欣賞蘇蕓鐵青的臉色,等看夠了才朝她伸手:
「這下簪子可以還我了吧?」
「……」
五兩銀子正要遞給店家,卻見那老頭子笑著搖了搖頭。
「這簪子就當送夫人,也算小人沾沾夫人的福氣了。」
「謝謝店家。」
我美滋滋地道謝幾番,張揚地別著簪子在蘇蕓眼前亂晃。
許是為了緩和氣氛,許是為了護著蘇蕓,楊釗主動上前邀約大家到醉香樓一聚。
有了臺階下,蘇蕓這才拂了拂袖勾上他的肩膀小聲嘟嘟囔囔:
「我早說了我與這些女子合不來,不過隨意說了她幾句,竟這般斤斤計較。」
「哼!你小子可不許背著你爹我偷摸和女人相好,怎麼也要帶到我面前過過眼才行。」
兩人湊得極近,極為親密,說話時半點不避諱。
蘇蕓本就矮了些,這會兒手一抬半邊酥胸都貼在楊釗的臂彎上,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對於這個問題,那位與楊釗青梅竹馬立下婚約的相府嫡女想必很感興趣。
我勾了勾唇角,不緊不慢地隨眾人進了酒樓。
06
醉香樓乃全京城最名貴的酒樓,一頓飯少不得上千兩。
蘇蕓點菜點得極其盡興,絲毫不在意價格。
我買五兩的發簪她嘮嘮叨叨那麼多,上千兩的奢宴她倒無妨,真是可笑。
不多久,宴席的飯菜很快布齊,色香味俱全。
蘇蕓面前恰好擺了碟醉香樓的招牌菜涼拌雞絲。
她二話不說抬手夾了兩筷子放進霍璟手邊的小碗裡,還頗為體貼地挑走了裡面的姜絲香料,粗中有細令人贊嘆。
見我挑著眉看她,蘇蕓坦坦蕩蕩仰起下巴挑釁道:
「夾個菜而已姐姐不會介意吧?我們都是好兄弟,姐姐莫要多想。」
那雙夾菜的雪白象牙箸被她含在嘴裡,帶上幾絲銀白的涎液。
……
我啜了口清茶,抬眼看她時笑意在唇邊蕩漾:
「怎麼會呢,我還要謝謝妹妹才是。」
「往日在將軍府隻有下人為我們布菜,難得妹妹作為相府庶女肯紆尊降貴服侍大家,我倒是難為情了。」
當眾被我降了身價,蘇蕓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但礙於在場的人都毫無察覺,她為了維持人設不好發作,隻能鐵青著小臉憤憤不平地繼續夾菜。
但那隻盛滿鮮香雞絲的小碗,轉眼間便被我拿到手邊。
「你幹嘛,這是我夾給……」
氣急敗壞到一半,蘇蕓又不得不消停。
隻因霍璟的碗還好端端地放在他手邊,那隻小碗確實是我的。
方才不過是他把小碗抬過去想給我剝蝦吃。
沾了蘇蕓口水的雞絲我是不會吃的,當下隻美滋滋地捧著霍璟的碗吃清甜的蝦肉。
出師未捷身先死,蘇蕓低頭悶悶不樂地吃著飯,連帶旁邊楊釗的打趣都不接話。
直到店小二拎了幾壺溫酒上來,她又精神抖擻地直起身子。
小二粗心大意,竟少拿了兩隻杯盞。
見此,蘇蕓抓住良機大大咧咧地趁霍璟不注意,拾起他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她喝得豪爽,透著清香的酒液順著嘴角從她白皙的頸間滑落,叫人看直了眼。
飯桌上幾位男子心照不宣地逐個與她敬酒,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霍璟本在低頭為我剝蝦,骨節分明的手幾下翻飛,雪白的蝦肉就到了我唇邊。
發覺自己的酒杯進了蘇蕓口中,他頓時死死皺著眉:
「你為何拿我酒杯?」
「你爹我都不嫌棄你,你還嫌棄起我來了。兄弟們在軍營裡同吃同住,咱倆還誰跟誰啊?」
沒想到蘇蕓面不改色,酒過三巡更是不拘小節地扯開了衣領泄出幾絲春光。
她這番話倒是坦蕩,隻是以女子的身份說這些未免不引人遐思,浮想聯翩。
旁人或許不知,我的兄長便是安慶軍副帥,亦是六軍中二軍的統帥。
據兄長所說,霍璟防備心極強,日日都獨自在帳中飲食就寢,從不曾與此人親近。
既已知道內情,我隻靜靜品著茶看她當跳梁小醜,信口胡謅。
見我久久不說話,霍璟攬了攬我的腰委屈地湊到我耳邊。
「夫人,你說句話啊!」
「霍璟,你今日為了陪妻子丟下我們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罰你三杯!」
被圍著的蘇蕓登時上前打斷我們的親昵,把酒杯「還」了回來。
清透的酒液倒在瓷白的杯盞中,盞沿還殘留了些淡淡的口脂。
「不喝就是不給兄弟們面子,大家說是不是?」
「對!喝喝喝!」
楊釗幾人竟也盛滿笑意紛紛應和,推波助瀾起來。
霍璟黑了臉,神色莫測地望著這群從小到大深交的好友。
還不待他大發雷霆推桌走人,我婷婷裊裊捧著杯盞笑瞇瞇站了起來。
「既是夫君為了我怠慢了大家,那我替夫君喝。」
「姐姐你行嗎?這可是醉香樓的招牌梨花白,不同你們京中貴女愛喝的果飲,烈得很。」
「尋常男子兩杯下肚便倒地不起,何況是弱不禁風的女子,姐姐莫要為了面子喝壞了身子。」
蘇蕓掩唇嗤笑,玩味地打量我,話裡話外都帶著濃濃的優越感。
方才她與大家共飲時壺中不過是些微辛的清酒,現下聽見我要替霍璟喝卻喊小二換上了烈酒。
手段低劣,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不妨來個噱頭,若我能喝下三杯,此次宴席便由妹妹做東?」
「三杯不夠,至少五杯。」
「好啊,至少五杯。」
死漢子茶,這梨花白一壇千金,看我不喝死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