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安靜地聽我講。
「我記得我走之前攢了點錢,你能不能幫我把錢給她的親人?」
我走之前的錢財部分分給宮女,部分給了蕭煜。
給蕭煜的部分想著反正在皇宮,隻告訴他我留下的都給你,並沒有特意收拾。
他家大業大,應該不會先花我的錢吧?
蕭煜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識掙脫,他卻用側臉貼了上來。
宮女們工作效率很高,地面很快整潔得沒有一絲血跡。
隻有似有若無的腥甜彌漫在空氣裡。
「不用補償,她是流烏國送來的細作。」
掌心下是他溫熱的肌膚,他聲音很輕,生怕嚇到我:「你回來得正好,再過兩日歲末朝覲,他們送來了不少珍奇寶貝,也混進來不少細作。」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那我呢?」
宮女一看見我就把我扔給他了!
蕭煜在我的目光中搶走我的被子,他靜靜地看著我身上的龍袍。
「阿姐,你方才的衣物……」
我剛才穿的是睡衣,哪有地方藏武器搞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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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幽幽道:「這些年來,皇宮被送來不少肖似你之人,我起先寬厚處理,後來她深夜摸進我寢殿意圖行刺。」
原來是這樣嗎?
蕭煜很快轉移話題:「阿姐餓了嗎,我們去用膳?」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真餓了。
我摸了摸肚子又想起來我的小蛋糕。
我還沒有吃完呢。
8
蕭煜比我高了大半個頭,他的衣服太長了,穿在我身上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我提著衣擺走了兩步覺得不行。
宮女急匆匆送上衣服,我把蕭煜關在門外換了套襦裙。
換好衣服我拉開門,他站在殿門口恰好轉頭。
時空流速不同造就的十年光陰在此刻盡數消弭。
長風帶起他的衣袍,他對我微笑伸手。
一如我記憶裡的少年,隻是少年褪去青澀,時光將過往沉澱為更深沉的東西,讓我有些看不懂他。
不過大家都有隱私,很正常啦。
我搭在他的掌心,他握緊我的手。
我偏頭問他:「蕭煜我們今天吃什麼呀?」
「不知道。」
「開盲盒哇,那我希望今天有烤鴨。你都不知道我回家想點個烤鴨,一看外賣超級貴,根本吃不起!」
他握緊我的手,漫不經心地問:「回家開心嗎?」
我忍不住吐槽:「我以為我來這裡十年,回去會變成失蹤人口,結果一睜眼媽媽敲門說我中午十一點還不起床。
「我抱住她『嗷嗷』哭,媽媽以為我學習把腦子學壞了,急得要帶我去醫院。她才不知道我穿越了。」
我悵然若失:「現在又來了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蕭煜腳步一頓,很快恢復正常,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會回去的。」
我搖頭:「不許摸我的頭,會禿的。」
他彎腰送上自己的腦袋。
「那阿姐摸回來?」
本著不摸白不摸的念頭,我把他的頭發揉成鳥窩,他忽然後退,我一個沒站穩,摔進他懷裡。
他扶住我:「阿姐小心些。」
我惱怒:「都怪你後退!」
他笑吟吟地回答:「嗯,都怪我。」
可惡,他怎麼這麼快承認。
我氣沒處撒誒。
我正思考著應該無理取鬧好還是放下這事好,遠處急急忙忙跑來一個小宮女。
她看見蕭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陛下!太子殿下突發高燒,娘娘請您過去!」
9
此刻,我在蕭煜懷裡尚未出來。
稟報的宮女悄悄抬頭,正巧與我對視。
她臉色一白,驚恐地伏跪在地。
腦子來不及處理信息,行動上我推了推蕭煜:「她讓你過去。」
說完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太子發高燒,娘娘讓他過去。
他是皇帝。
對於他來說,我們十年未見了。
結婚生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按時間算,他已經二十九了,這年紀在現代也不小了,更別提早婚早育的古代。
蕭煜讓宮女先回去,然後問我:「阿姐想先吃飯還是去看看?」
我歪頭:「她讓你去。」
「我想要你陪我。」
我猶豫,跟他一起去看他的妃子和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可他一副我不去他就不去的模樣。
古代醫療水平不高,要是很嚴重怎麼辦。
「去看看吧。」
他牽住我的手:「好,我們去看看。」
我掙脫幾下,卻被他握得更緊。
我可憐巴巴地戳他:「疼。」
他微笑:「不要亂動,我輕點。」
我閉嘴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聽話松手。
是不是做皇帝後都不允許他人忤逆自己。
也是,我去網上當皇帝都受不了別人忤逆我,他在現實裡當皇帝,大家都捧著他。
我閉嘴了三分鐘,實在憋不住聊天的欲望,問他:「孩子多大了?」
他想了想:「不知道。」
我:「……
「你的孩子你不知道多大了?」
你這個爹怎麼當的?
蕭煜慢條斯理地回答:「不是我的孩子,宗族過繼來的,我記得是南廣王的次孫。」
南廣王我認識,蕭煜的皇叔,他為人寬厚志在山水,逢年過節才會回京城。
「為什麼過繼?」
太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等於把皇位拱手讓人嗎?
雖然這是個人選擇,可他真有皇位要繼承。
皇位!皇位誒!
替人心痛的毛病又犯了。
蕭煜認認真真地回答:「我沒有孩子。」
哦,這樣啊。
原來他不孕不育。
我投過去一個憐憫的眼神,卻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他停下腳步,把我圈在墻邊。
我這才注意到,身邊的宮女太監不知何時退下了。
他為我將碎發別到耳後,定定地望著我。
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我假裝淡定,維持平時說話的語氣:「蕭煜你幹嘛呀?」
我怎麼忘了!
他有時候會不正常!
蕭煜輕聲細語道:「阿姐不問我宮女是誰的人嗎?」
不就是你的小老婆嗎,有什麼好問的?
我鼓起臉頰不理他。
他捧起我的臉:「她是賢太妃的宮女。你記得賢妃嗎?你很喜歡她,太子養在他膝下。」
賢妃是先帝潛邸時期的舊人,後宮百花齊放,你方唱罷我登場,她年老色衰後一心向佛,從前對我和蕭煜多有照顧。
我就說怎麼這路怎麼這麼遠。
原來去的壓根不是東西六宮,去的是永和宮。
永和宮一向是太妃的居所。
我眨了眨眼:「哦。」
也沒有很想聽你解釋啦。
「還有什麼想問的?」蕭煜的聲音很溫柔,分不清是聲線問題還是語氣問題。
這種溫柔和剛才不一樣,他現在跟我說話像在哄小孩,有種誘導我說話的錯覺。
我咬唇思考,有什麼想問他的呢。
問他這十年過得好嗎?
看樣子挺好的,都登基了。
問他有沒有想我?
我在現代沒想他,不能要求他想我。
問他怎麼才能不黑化?
這麼敏感的問題,可能一問就黑化了,我到時候哪兒哭去。
蕭煜指腹按壓在我唇上:「別咬,會疼。」
我才不管他,避開他的手指繼續咬著。
他重復上述動作:「聽話。」
我一口咬在他的指尖。
「又沒咬你,不許管我!」
他眼神一黯,貼得更近了。
「阿姐。」他撫按我的眼尾,「再咬一口。」
我震驚:「你是抖m嗎,咬你還讓我再咬一口?」
多虧我和他一塊兒時這個詞那個詞到處往外蹦,以前解釋得夠多,現在不用解釋。
大半的話他雖然不理解為什麼這麼表達,但聽得懂。
「嗯。」
我嘀咕:「你還『嗯』!我看太子沒發燒你腦子燒壞了!」
蕭煜攬住我的腰把我徹底帶進懷裡。
「阿姐治我。」
他低下頭,龍涎香的味道撲面而來,千變萬化的香調不如眼前男人詭計多端。
「阿姐說過……」他揉捏我的耳垂,慢悠悠地吐出後半句話,「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壞了別人貞潔是要負責的,阿姐要怎麼對我負責?」
我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你又沒有貞潔,我才不要負責。」
他眼神忽地危險起來,「嗯?我哪裡沒有了?」
許是察覺到語氣太鋒利,他很快緩下:「阿姐我沒有成婚。」
「有妃子不是一樣嗎!」
「誰和你說我有妃子?」
我理直氣壯:「我腦補的!」
蕭煜氣笑了,重重捏了一把我的臉:「沒有,皇後後妃秀女都沒有,也沒有其他風流債。」
他說:「我在等你回來。」
10
太子吃了藥出汗,病情在好轉。
我的病情有點嚴重。
我暈乎乎地伸出手,太醫給我診了半天脈,老人家捋著胡子:「姑娘並無大礙。」
我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他看看我,又看看蕭煜,絕不改口:「姑娘並無大礙。」
太醫逃也似的離開,蕭煜笑吟吟地望著我:「阿姐並無大礙?」
「他醫術不佳!我明明生病了!」我做狀趴在桌上,「頭好疼,身體不舒服,我要睡了,你快走。」
裝病從他身邊逃離,忘了這在永和宮門口。
太子發燒,太醫守著。
然後就被無情地揭穿了。
我閉上眼睛「秒入睡」。
他笑道:「我陪你睡。」
不行!
我鯉魚打挺睜眼:「我睡醒了,我要去看賢妃!」
「不頭疼了?」
「睡了一覺完全不頭疼了!」
誰說睡一秒不是睡覺。
蕭煜失笑:「阿姐這麼多年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我反駁:「我本來就是小孩啊,我上個月才成年。」
可能是因為在古代我不會長大,不會老去。
我的自我認知始終在那個和諧安定的現代社會,上個月成年,下個月還要去上大學呢。
他支頤望我:「那我們玥玥什麼時候能長大?」
我惡狠狠地瞪他:「不許叫這麼曖昧,媽媽不許我早戀!」
他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思的什麼。
賢妃在帶太子,太子年紀好小。
我以為蕭煜的太子七八歲應該有,結果他最多看起來五歲。
賢太妃見我們來放下小孩。
這個時空的十年化作她臉上的皺紋鬢角的白發。
隨著年紀上來,她變得更像我遙遠記憶裡的奶奶。
賢太妃拉著我說這些年的近況,蕭煜臨時有事,被一個黑衣人叫走。
我擺手:「快走吧。」
他捏我的臉:「我馬上回來。」
我「嗯嗯」點頭送他。
他走後,我一邊和賢太妃說話,一邊把裝死的系統揪出來。
「系統,蕭煜現在黑化值多少?」
【100%。】
我愣了愣,在心裡問:「這麼高?」
【宿主已經不高了,他原來200%,你一回來掉了一大半。】
「那怎麼辦啊?要多少我才能回家?」
「說起來我還沒問,為什麼重新把我送回來,他除了有點想,嗯,睡我,其他挺正常。」
系統靜默一分鐘,然後回答:【打消他把你關起來的念頭,否則你一離開他就會重新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