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費勁,好在還有一個小凳子,可以讓她踩在上面。
玻璃窗外夜色濃暗一片,
不辨星月,雨急風驟,
急打樹葉,吹的整個帝都在這場急來春雨中幾欲顛倒不清。
杜明茶也在這場雨中顛倒,
背部依靠著冰冷的牆壁,她仰臉,雙手樓主沈淮與的脖頸,
膝蓋傷口上的藥水被水衝刷幹淨,
在地上留下淺淺淡淡的痕跡,滿滿地流進下水道。
杜明茶發現了沈淮與身上藏起來的許多東西,比如顧樂樂曾提到的一些傷疤,還有他腰背後其實有一粒小小的、淺色的痣,
摸上去的時候他會低喘。
親吻痣的時候,沈淮與會顫抖,叫她名字:“明茶,別胡鬧。”
杜明茶其實很喜歡沈淮與這種語調。
她一直仰慕年長的男性,仰慕那些具有豐富學識、博學多知的男性。同齡男性或多或少顯得有些輕狂,譬如鄧言深、再譬如沈少寒。
但沈淮與不一樣,他極少動怒,情緒穩定,從不會因為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向人過度誇耀。他謙和有禮,能在許多事情上給予她指點……
可這還有些不夠。
她不想做沈淮與的擁簇者,她要做能夠令沈淮與也欣賞仰慕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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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被沈淮與以這種語氣輕聲斥責時,杜明茶的心髒仍舊忍不住冒出無數粉紅的噼裡啪啦碳酸小氣泡。
杜明茶掌控住了他的手機,這次並不像上次那樣不安,她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開始仔細研究手機的構造,思考應該怎樣使用這一硬件。
顯而易見,對他們倆來說,在浴室中玩手機實在太危險了。
杜明茶被沈淮與裹著浴巾抱回臥室,杜明茶摟著他的脖頸,手指摸著他手臂上的肌肉,因為發力而繃緊變硬,散發著好聞的淡淡檸檬和甜橙氣味,味道很誘人,看起來也格外誘人。
窗外驟雨連綿,而沈淮與的臥室內卻是難得的靜謐安靜。窗簾緊緊拉上,遮擋處外面漫山遍野的風雨晦澀。
原本能夠將整個腳背都嚴嚴實實遮擋的白色長毛毛毯被換下來,重新換了米白色的,不過杜明茶沒有心情去感受毛毯的溫暖柔軟質感,她仰面躺在床上,摟住沈淮與的脖頸,與他接吻。
現在還不到十點鍾,風蕭蕭雨急急,明天會是好天氣。
對於杜明茶來說,沈淮與就像強烈撕開緊密烏雲的一道閃電,他令雲朵戰慄,令柔軟的雲層破開,引來驟雨急落。雲被迫散開,容納電閃雷鳴,而為此而落的雨水卻化作星星點點,滋潤著幹枯的萬物打底。
樹木逢綠,草長花潤。
萬物為他春。
杜明茶因為在雨中滑倒摔傷的膝蓋再一次遭受到不好的對待,一下又一下地和她的肩膀接觸,膝蓋上塗抹的那些藥水在浴室中已經被水衝刷的幹幹淨淨,她蒙著水汽的眼睛從沈淮與沉溺濃暗的雙眼中移開,吸著冷氣去看自己膝蓋。
膝蓋本來就是最容易受傷的部位。
而如今,這被磨掉一層皮的傷口,露出一點點淺嫩的紅色。這些不曾見於天日、未曾摩擦過的軟肉因受傷而暴露在空氣中,杜明茶忍不住回憶起剛剛摔倒時候的疼痛。
堅硬的石頭隔著一層薄薄的褲子與膝蓋摩擦,跌破、受傷,那種磨破皮、傷害到肉的疼痛讓杜明茶不停吸著冷氣,偏偏伸手也摸不到傷口,雨水浸透褲子,這種湿答答的疼讓杜明茶無暇去思考太多。
她小時候跌倒,父母總會笑著把她抱起來,拿白水煮的雞蛋在她受傷處滾一滾,一邊滾一邊柔聲安慰她:“乖明茶,不痛不痛啊。”
現在卻沒有人再拿白水煮的蛋來安慰受傷的她,罪魁禍首沈淮與隻按緊她的腿,摟住她,在她耳側低喘:“乖明茶,不痛,不痛啊。”
他的手臂肌肉繃緊,青筋因為隱忍而凸起。杜明茶親吻著他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
同樣的話,能夠讓杜明茶同樣意識到,她是被愛著的。
眼前人也在以著如今謹慎的模樣來愛她。
輕陰池館,雨罷山堂。嬌嬌不勝寒風催,魂銷未得休。
雲樹隔江翻殘照,林間急雀聲,微雨驚顫初茶花。
幾陣春雨一直落至凌晨,等客廳中鍾聲敲響,杜明茶縮在沈淮與懷抱中,嘴唇貼著他的脖頸,小聲恭祝:“淮老師,生日快樂。”
正觸碰著染著紅浸泡著白雪床單的沈淮與一僵。
他仔細看懷中杜明茶的臉,她累的滿臉汗水,臉頰像剛熟透的水蜜桃。
沈淮與知道她最近很忙。
申請交換生並不是僅僅遞交上報名表格那樣簡單,杜明茶一直在努力為自己攢學費,她不接受爺爺的饋贈,也不肯接受沈淮與的錢財。
她有著自己固執的原則,堅持著不去過度依賴別人。
過年前,好不容易才被白靜吟喂胖了點,現在又瘦回去,臉隻巴掌大小,下巴也瘦了一圈。
現在還掛著淚痕。
沈淮與低聲問:“你今天這麼著急過來,就為了給我慶生?”
他心中漾起一小股柔柔軟軟的暖流,忍不住戳了戳她臉頰。
軟軟的,滑滑的,像上好的豆腐。
並沒有得到回應。
杜明茶累的睡著了。
她睡的這樣沉,沈淮與在這充滿著兩人氣味的被褥中,將她擁在懷中。
雨停了半夜,但在凌晨時期又控制不住地落起來。
而被關在房間中的玄鳳在上半夜成功,在這個時又重新折返,忽閃著翅膀進了房間,昂首挺胸地站在貓貓狗狗的背上。
隻是這些小寵物無暇搭理他,貓貓生性懶散,愛好不外乎吃睡翻跟頭欺負狗;狗狗聽覺敏銳,它趴在地板上,隻聽到主臥的床噼裡啪啦響到大半夜,還能聽到被撞到喘不上氣的哭聲。
白色長毛貓慵懶地蹲在地上,扭頭優雅地舔舐著自己的白毛,玄鳳穩穩地踩在貓的頭頂上,在叫:“頂壞了。”
房間中的貓貓喵嗚一聲,有些不耐,伸出粉粉的貓爪子去捉玄鳳,偏生玄鳳身體靈活,嘎一聲飛到頂端立柱上。
狗狗朝玄鳳汪嗚汪嗚地叫,般地露出白色的、森森牙齒。
隻可惜這毛皮畜牲什麼都不懂,仍舊朝狗狗叫:“這麼多水,哪裡壞了?”
這一場貓狗大戰一直持續到沈淮與醒來,才暫時結束。
被杜明茶親吻的滿胸膛草莓印的沈淮與穿著睡衣出來,將一團亂鬥的貓狗鳥強制性分開,分別投喂後,比了個手勢:“噓。”
手機終於徹底擺脫出廠設置,發光發熱。
沈淮與神清氣爽,他打電話訂好早餐,將杜明茶昨日的衣服全部丟進洗衣機。
手搭在洗衣機上,沈淮與側身看玻璃窗外。
窗外陽光正好,暴雨後的天空一片澄藍,無雲。
杜明茶在十點鍾才醒來。
她並不是很想動。
肌肉酸疼,就像是一個面團被人翻來覆去地揉捏搓扁,昨天被沈淮與擺弄成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姿態。
她縮進被子裡,無意識地揉了揉酸疼的腰。
就這還叫傳統?保守?
杜明茶敢打賭,她有生以來看過的所有不怎麼綠色健康的電影動漫小說加起來,也不如沈淮與昨天玩的花哨。
要不是後面杜明茶實在是困的受不了,抱也抱不住,他差點抱著她去落地窗旁邊玩。
就像一個第一次吃糖的孩子,他反復品嘗著她的滋味。
朦朧中感覺到窗簾被拉開,溫暖的陽光投射到室內,照在杜明茶手上,她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問,聲音發啞:“幾點了?”
窗簾被重新合上,遮住漫天陽光,臥室內又重新陷入昏暗。
床上有著濃濃石楠花的氣味,大概開了四五次,杜明茶記不清楚了。
人影走到她床邊,坐下,將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收回被子:“沒事,你繼續睡。”
杜明茶再信任沈淮與不過,有這麼一句話,她稍稍安心,眼一閉,繼續香香甜甜地陷入夢境。
這一覺一直睡到午飯,杜明茶肚子餓的咕咕嚕嚕響。
劇烈運動這次徹底消耗了她的精神氣,好在幹淨整潔的衣服就擺放在枕邊,疊的整整齊齊。
不是她穿的舊條紋毛衣和牛仔褲,而是沈淮與為她準備的新衣服,洗過後又烘幹,有著極好聞的清新味道,像是橙子,甜絲絲。
杜明茶穿上衣服,小肚子疼的厲害,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捅傷過。她對此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沈淮與的的確確的毫無經驗,她想自己願意和他一同去探索解鎖更多美妙的感受,哪裡知道——
隻有杜明茶是無畏的嘴炮小學雞,沈淮與就是一學富五車且善於運用於實踐的教授,不僅嘴上厲害,手機也很厲害。
弄湿掉一整條床單兩個枕頭,杜明茶最後被他哄的稀裡糊塗地說了一堆奇怪的話,什麼老師哥哥好喜歡都說了出來。
小學雞在教授的帶領下懵懂攻克第一道難關,被他帶著開始品嘗這種美妙滋味。
隻是現在杜明茶不覺著美妙了。
快樂做喜歡做的事情所分泌的多巴胺能夠鎮痛,不過多巴胺也有時間限制,現在鎮痛效果已經結束,杜明茶捂著肚子,有種美人魚尾巴分成腿的疼痛。
當初在大海中自由遊曳、上岸的小美人魚,漂亮魚尾化作尾巴時所面臨的疼痛,也不過如此吧?
杜明茶這樣想。
沈淮與在沙發上看書,瞧見杜明茶起來,倒扣在桌面上,問:“哪裡不舒服?”
杜明茶誠懇地回答:“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坐在沈淮與旁側,腳搭在他腿上,讓他看自己膝蓋。
比昨天上藥時還嚴重。
按常理說,這樣並不算大的傷口,在經過一夜後就該結一層薄薄的痂,等過個一周左右,痂自然跌落就會好。
可現在非但沒有結痂的跡象,飽受□□的軟肉甚至還在滲透著組織液。
杜明茶控訴:“淮老師,看看您昨夜的優秀勞動成果。”
沈淮與重新取了藥箱,輕嘆:“抱歉。”
他說:“畢竟毫無經驗,有些激動。”
杜明茶勉強原諒了他。
畢竟她昨天雖然很難受,但後面還是超級快樂的。
“啊,對了,”杜明茶忽然想起那個生日禮物,忙催著沈淮與去打開她的書包,“我還為你帶了生日禮物呢,就放在書包裡。”
沈淮與停頓兩秒:“你從哪裡知道的我生日?”
沈從鶴過世後,他便極少過生日。
杜明茶毫不猶豫:“樂樂說的呀……你快去。”
沈淮與站起來,去拿杜明茶的書包。
得到杜明茶允許後,他才拉開這個舊書包的拉鏈,看到裡面裝著厚厚一摞稿紙,全是杜明茶記下來的速記。
手稍稍一停頓,指尖從這厚厚的、她的心血上拂過。
他能感受到杜明茶對這次前往巴黎做交換生的向往。
那是她的夢想。
沈淮與注視了這些速記筆記許久,才去拿另一個黑色絲絨的盒子。
熟悉的品牌logo,他打開,看到了裡面安靜躺著的一條絲綢質領帶。
藏藍色。
對他來說,這條領帶甚至還不到一頓晚飯的價格。可對於杜明茶而言,卻需要她近一個月的熬夜排練、為顧樂樂上三十節課……
眼看著杜明茶獻寶似的表情,沈淮與撫摸著領帶,垂眼看了一瞬:“很漂亮。”
杜明茶興衝衝:“好看吧?這可是我攢了好久的錢才給你買的……”
“沒必要為我買這樣貴重的東西,”沈淮與說,“你昨晚能來陪我,已經很好了。”
杜明茶哼一聲,難得有些傲慢:“送你你就收著,幹嘛這麼多廢話啊。”
隻是她仍舊提不起精神來,過度的泄身抽走了杜明茶大部分精力,約好晚上陪他吹蛋糕後,杜明茶才重新回臥室補覺——這次仍舊是沈淮與的臥室。
被褥已經重新換過,柔軟溫暖,有著他手指的味道。
一覺睡過兩個小時,杜明茶終於從這個漫長的夢中醒來。
還是被電話吵醒的。
電話是孟教授打來的,她打電話是為了通知杜明茶,這次前往法國交換的機會可以提前。
“我去年帶的一個學生今天恰好回國,我和她聊了幾句,也提到你的情況,”孟教授說,“巴黎高翻那邊課程和活動安排的很緊張,來不及給你適應的時間。她建議你早些過去適應一下,免得等開學後手忙腳亂,生活安定不下來且不說,還可能回影響你的學習情況……我這邊幫你問了一下,下周三,她願意在回巴黎的時候帶你一塊過去……”
杜明茶愣住:“下周三嗎?時間這麼緊張?”
“嗯,”孟教授停了幾分鍾,又說,“不過現在是淡季,機票便宜,比較好定。”
杜明茶謝過了她,末尾又說:“請您容我考慮一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