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在床上睡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覺。
窩在被窩中,她點開手機,發現新追的文,作者竟然連更三章!
每個又粗又長!大肥章!
激動的杜明茶想跳起來大喊一聲過年了!
她剛準備點開看,手機彈出新消息。
是兼職群的群主在私聊她:
「同學,你還做不做兼職?」
「泳池測評,很簡單,擺姿勢、拍些照片就行」
群主知道她的情況,又補充。
「你戴著口罩拍就行,不需要露臉」
「圖片」
「這是泳衣,因為泳池面對人群是家庭,所以樣式相對保守」
杜明茶點開圖片。
樣式的確很保守,藏藍色連體泳衣,從脖子開始就包裹的嚴嚴實實,是那種就算被晉江審核看到後也會滿意點頭放行的樣式。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那邊很快發了兼職的詳細地址過來,一個新建的遊泳館,距離靜水灣很近,在一個小公園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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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很滿意。
路程不長,有直達地鐵。
完美。
有了早餐的周末是不完整的,餓著肚子縮在被窩中看小說或追番,才是假期的正確打開方式。
杜明茶趴在床上,哼著歌,開開心心地點開三個大肥章,愉悅地從頭看到尾——
小說劇情發展十分詭異,男女主洞房第二天,女主發現自己和男主疑似親兄妹。
杜明茶緊張地往後翻了一頁。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狀態不佳,思前想後,我決定棄坑了,再見。」
杜明茶蹭地坐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
她那麼粗長的一篇文呢?
就這麼沒了?
絕望地刷新了兩遍,沒能刷回作者地回心轉意,倒是刷來了沈淮與的消息。
淮與:「你是不是很缺錢?」
杜明茶想說,是的,她很需要錢。
手指卻猶豫了,停留在屏幕上方,靜止不動。
不知道為什麼,她可以坦然地告訴老師、同學、好友甚至僱主,她特別缺錢。
這並不是件羞恥的事情,杜明茶已經學會了和貧窮共處,她甚至可以做到用5塊錢搞定一天的飲食,還學會了分辨食材新鮮與否,熟練掌握和小販砍價的技巧。
可面對著沈淮與,杜明茶卻說不出口。
她無法坦然。
杜明茶:「我經濟是有點不充裕」
對方沒有過多說什麼,直接發來一條鏈接過來。
沈淮與:「你法語也還算可以,投簡歷試試」
杜明茶點開鏈接,粗略看幾眼。
某法國公司派了五個人,來帝都和某公司商討合作事宜,想找一個精通法語的國人做三天的會議和陪同翻譯。
杜明茶沒細看,關掉了網頁。
她還沉浸在作者斷根的悲痛中,回復:「抱歉,我做不了。」
沈淮與沒回。
杜明茶倒不是真的做不了,而是老師耳提面命,不希望學生去接廉價的兼職工作。
她雖然很缺錢,但在這點上,還是聽了老師的話。
翻譯是個很小的圈子,一旦接了低價稿子,後期就很難再接到高價。
別人隻會認為這個小翻譯很廉價,不值得付高價格。
那個網頁上雖然沒有寫明報酬,但這種隨便拉大學生投簡歷的工作,估計也就是把大學生當牲口一樣壓榨,薪酬絕對高不到哪裡去。
杜明茶中午用小電煮鍋煮了面,加了兩片青菜葉,一顆雞蛋。
食材都是從附近的便民市場購買的,物美價廉。
以前杜明茶很挑食,不吃肥肉,不吃香菜,不吃大蒜,不吃姜條。
現在的她,就算是拿姜條炒土豆,也能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光。
她將一碗面吃的幹幹淨淨,拎著飯盒、小鍋子、筷子去水龍頭下衝洗。
洗幹淨後,杜明茶才發現手機上有一個來自於沈淮與的未接電話。
杜明茶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三秒,遲遲沒有點下。
看眼右上角的時間,不早了。
她該去坐地鐵去拍泳池測評了。
把手機放入口袋,杜明茶往書包裡裝了盛滿溫水的水杯,推開宿舍門。
這家遊泳館是新建的,還在營業初期,對外說需要大量的“測評”,其實和刷單、推廣差不了多少,都是擺拍照片加充滿大量彩虹屁的評價。
杜明茶跟著工作人員領了一次性藏藍色泳衣。
這種泳衣的質量很差,布料劣質,杜明茶伸手捻了捻,粗粗糙糙的,偏偏還很脆弱,像是一用力就會被扯爛。
工作人員領著她去了女更衣室,櫃子不多,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兩三個人,應該是同時接單的人。
工作人員說話也不避諱:“你們在這兒換了衣服,拿著手牌,從右邊那個門出去就是泳池。攝像師在那邊等著你們,按順序拍,拍完就可以換衣服走了。”
杜明茶是最後一號。
泳衣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有些地方還有線頭,硌的有些難受。遊泳館配置的毛巾也單薄,小小一條,遮不住什麼。
換上泳衣後,猶豫兩秒,她沒拿口罩。
遊泳館是室內的,不用怕陽光,等下說不定還得下水。
戴口罩遊泳簡直就是千年王八上吊——嫌命長。
杜明茶捏著毛巾,出了更衣室。
攝影師是男性,戴著墨鏡,一副大絡腮胡,看不清臉,正低頭擺弄相機。
但他在看到杜明茶臉龐時,稍稍愣了一下,隨後招手,示意她先去一旁等著。
杜明茶臉上的痕跡已經很淡了,她恢復能力不錯,又一直謹遵醫囑,堅持忌口。
現在臉頰上隻有淺淺的、與周遭膚色並不相融的痕跡。
等太陽沒那麼毒辣的時候,她就可以不用天天戴口罩上課了。
前面幾個人拍的很快,咔擦咔擦幾下結束,隨便擺了幾個姿勢就行了。
輪到杜明茶時,攝影師要求忽然就高了起來。
一會說她姿態僵硬,一會又說光線不好,要求重拍。
來來回回折騰十幾次,都沒能令攝影師滿意。
杜明茶心裡隱約察覺到不妙。
——光是花在她身上的時間,就比前面那幾個人加起來都要長了。
杜明茶警惕地拿起毛巾。
在這時,攝影師手機響了。
他看杜明茶一眼,忽然走到旁側去接,聲音也壓低了:“溫哥,你到哪裡了?嗯,在呢……”
後面的話,杜明茶聽不清楚。
她捏緊毛巾,掉頭就往更衣室的方向跑,隻聽後面那人叫她:“別跑!回來!”
傻子才回去。
杜明茶一路狂奔到更衣室,從裡面將門牢牢鎖住。
她喘著氣,將更衣室的大門也從內反鎖,這才去翻自己的儲物櫃。
果不其然。
她的衣服,書包,鞋子,都沒了。
地上倒是孤零零地掉了隻襪子,下面好像還蓋著什麼東西——
杜明茶掀開襪子的角,看到自己的手機。
應該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現在的杜明茶已經無暇去想外面發生什麼,也無暇去思考究竟誰留下手機。
她冷靜下來,先撥通110,說明自己情況。
警局距離這裡有一段時間,對方安慰她,很快就會過來。
杜明茶不放心。
現在是國慶假期,萬一堵車了呢?
她猶豫幾下,又撥通沈淮與的手機號。
靜水灣距離這裡不足1k。
杜明茶祈禱他現在在靜水灣。
她掐了掐自己的嗓子,咳一聲,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嘟……嘟……嘟……”
接通了。
“杜老師,”沈淮與的聲音平靜,“怎麼了?”
“我兼職被人騙了,”杜明茶用哭腔說,壓低聲音,營造出柔柔弱弱、慌亂無措的感覺,“現在有人在外面撞門……您能過來幫幫我嗎?求您了。”
她對沈淮與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畢竟對方嘴巴毒的像刀子,說不定心腸也和刀子差不多。
沈淮與聲音一凌:“你在哪?”
杜明茶說:“我剛剛用微信給您發了定位,求您了,請快點過來,我很害怕。”
最後兩個字,是真的怕,尾音都在發顫。
雖然假裝哭腔是為了激發對方的保護欲、令對方答應幫助她,但她現在害怕也是真的。
“我馬上過去,”沈淮與說,“立刻報警,別怕。”
他聲線低沉,最後兩個字如羽毛般輕飄飄落在杜明茶心口,有著和太陽曬過的溫水一樣的溫度。
她很意外。
原本還以為這人……會毒舌呢。
“嗯,”杜明茶真情實意地道謝,“謝謝您。”
手機掛斷,外面人開始撞門了,哐哐哐,砸的木門晃晃悠悠。
杜明茶四下巡視,抄起角落裡的拖把。
等會要是有人闖進來,她就打爆對方狗頭。
劇烈的撞擊聲忽然安靜下來,杜明茶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溫執。
“出來吧,杜明茶,”他聲音陰測測,“拍你幾張照片就回去了,乖乖配合,別惹我發毛。”
杜明茶眼皮一跳。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