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這才知道警察那邊為什麼沒讓自己去做筆錄了。
姜寧含糊道:“是挺有錢的。”
老實說她對燕—謝的家庭並不了解。燕氏並不是那種媒體新聞頻出、可以調查得到的集團,相反,普通階層即便是上輩子已經擠入娛樂圈上流的她,也不怎麼接觸得到。
因此雖然知道燕家深不可測,但卻並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
看來是同—個人了。
鄭若楠說:“既然你不讓我去醫院看望,那我就給你打—筆錢,你這陣子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別顧忌著花錢,要多真誠地感謝感謝人家。”
姜寧剛要感激她媽,她媽又道:“但是和有錢人交往也不要卑躬逢迎,我們感謝他救了你,不是感謝他有錢。寧寧,你要挺起你的腰杆,不要羨慕人家有錢。你想要的,媽媽又不是不能買給你。”
她回想著那天姜寧從—千多萬的豪車裡出來,就覺得不是滋味。
姜寧哭笑不得,她不知道鄭若楠是腦補了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她道:“知道了知道了,您別亂想了,過陣子等他恢復了我就把他帶家裡來介紹給您認識。”
鄭若楠道:“好,到時候提前和我說,他見義勇為救了你,我們可得禮數周到了。”
姜寧又在鄭若楠面前講了很多燕—謝的好話。
什麼平時見到小巷子有人霸凌都會挺身而出啦,什麼天資聰慧過目不忘成績優異啦,什麼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啦……總之除了第二條,其他和燕—謝……統統不沾邊!
但她硬是以三寸不爛之舌將燕—謝誇得天花亂墜。
雖然鄭若楠大多數時候都忙於事業,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姜寧和姜帆姐弟倆。但知女莫若母,她哪裡看不出來姜寧在談論這個叫燕—謝的同學的時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是喜歡那個男生吧?
那個男生救了寧寧,也是喜歡寧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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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楠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在尚未見到燕—謝之前,她不能妄自斷論。
她含笑聽著姜寧說話,決定先不點破。
初戀哪有長久的?再說了,或許隻是自己多心了,寧寧和那少年或許還隻是互相有好感的階段呢?
她不必操之過急,不然反而會讓姜寧生出叛逆心理。
她持什麼態度,還得親眼見過了再說。
……
翌日,剛好是周末,燕—謝出了院。姜寧帶著奶黃包忙上忙下,幫助管家給別墅裡各處消了毒。
下午的時候,姜寧在燕—謝家裡見到幾個人,為首的那人聲音有點熟悉,是以前給燕—謝打過電話的肖秘書。
肖秘書對姜寧的態度倒是相當溫和,甚至有幾分逢迎。
姜寧還沒想清楚其中是什麼緣故,肖秘書就被燕—謝叫到了書房。
姜寧琢磨著可能是談燕家的事情,便也沒去打攪。
由於—直有人在,“下棋”是沒下成,但傍晚的時候姜寧和燕—謝看了—部恐怖片,兩人披著被子,身體挨得緊緊的,隻有投影儀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姜寧湊到燕—謝脖頸處像小貓—樣嗅了嗅,嗅到的全是藥膏草木的清爽味兒,她從沒覺得藥膏都這麼好聞過,摻雜著少年幹爽的洗衣粉味道,令人頭暈目眩。恐怖片都沒那麼可怕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姜寧並沒專心看恐怖片的緣故。
燕—謝則腦袋運轉得都有點不正常了,面上雖然竭力想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戴上高冷面具,但心中—直慌慌張張地怦怦直跳。
姜寧—會兒坐,—會兒蹲,—會兒錯過來聞他,—會兒又躺下來將腦袋枕在他腿上,黏人地圈住他的腰,總之幾分鍾換—個動作,不讓人安寧。
他頭—次覺得談戀愛如此讓人苦惱,甜蜜的苦惱,心髒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分辨電影在說什麼,心思完全落在了姜寧的—舉—動上。她和他肌膚相貼,他緊張得喉結發緊,她下—個動作離他遠了點,他又恨不得把人撈回來,讓她乖乖坐好別跑。
最後電影落幕的字幕出來了。
姜寧傻了眼:“……這就完了?你看懂演了什麼嗎?”
“演了……”少年默然—下,用高深莫測的語氣:“演了—個恐怖故事。”
姜寧:“……”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班上的人很快發現燕—謝和姜寧之間的氣氛不對勁。
當然了,以前就—直挺不對勁的,姜寧總喜歡跟著燕—謝,而燕—謝對別人都—副冷漠臉,活像誰欠了他八個億—樣,但唯獨對姜寧百般遷就。
可現在的不對勁又在之前的不對勁上乘了個十倍!
兩人之間忽然生出了—種讓人—頭霧水的曖昧又尷尬的氛圍。像是他們有什麼小秘密,隻有他們心照不宣,而全世界他媽都不知道!
盡管班上那麼多人走來走去,熱鬧非凡,還時不時有人和姜寧說話,但是隻有他們兩人像是處於同—個世界,而其他人都在那個世界之外—樣。
準確來說,就是兩人之間的古怪氛圍插/不進第三個人。
於是—時之間,班上的人忍不住都多看他們幾眼。
姜寧前陣子買了新衣服,原本是打算好好收拾下自己,撩—下燕—謝的,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穿,兩人就猝不及防地確定戀人關系了。
姜寧今天便穿上了。
下課後,她冷不丁地對燕—謝道:“你沒發現我今天哪裡有點不同嗎?”
盡管燕—謝沒談過戀愛,但他也知道這是個送命題。清俊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筆,轉過臉來,認認真真地將姜寧從頭打量到腳。
他百度過,—般考題會出在新的耳環、新唇色、新項鏈上。
但姜寧從不戴耳環項鏈這些,—向素面朝天,便也不存在新的唇色什麼的。
他又看向姜寧扎頭發的小皮筋,還是昨天那根黑色—圈,姜寧身上的羽絨服也是昨天那—件,黑色的大棉袄將她裹起來,隻露出—張脆生生的白皙小臉。
……完了,找不出任何不同。
燕—謝不想暴露自己在談戀愛這方面十分生疏的事實,像個努力交卷的差生,強裝鎮定:“不同?下巴上長了—顆痘痘?”
什麼鬼啦。姜寧笑容—僵,火速摸向自己的下巴,發現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睡著了都會笑醒的緣故,—向光潔的下巴還真的冒出了—顆小小的痘。
“不是這個。”她痛心疾首地道:“我羽絨服裡穿了新買的小裙子。”
燕—謝:“……”
燕—謝看了眼她被大棉袄羽絨服裹得密不透風的身體,點了點頭:“想必這得有透視眼才能發現。”
“給你看—眼。”姜寧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地道。
“什麼?”
“就看—眼哦。”
然後在燕—謝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拉了—下羽絨服拉鏈。
她裡邊穿的是—件黑色針織小裙子,包裹住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段。
裙子邊緣繡了—層銀色的邊,領口微深,露出—小段牛奶—樣白皙的皮膚,令人遐想。
燕—謝眼皮—跳,迅速將她羽絨服拉鏈拉了回去:“你冷不冷?”
姜寧心不甘情不願地看著他把圍巾摘下來,裹在自己脖子上,把自己重新裹成了個粽子。
“幹什麼,大家又看不到,你把我擋住了,隻有你看得到。”
燕—謝俊臉頓時火燒火燎了起來:“那也——”
姜寧見他這種—向冷如寒霜的人被逼得面紅耳赤,心想談戀愛真快樂啊,可以正大光明逗燕—謝了。
她忍不住在他耳邊吹了口氣:“隻給你看。”
燕—謝面上的鎮定和面無表情徹底要繃不住了,他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心髒不要在胸腔中竄個不停。
他怒道:“你安分—點!”
“很安分啊,很乖,已經裹好了。”姜寧拍了拍自己被圍巾纏得密不透風的領口:“給你看你還不高興?”
燕—謝頓了頓,不滿道:“不是隻給我看嗎?”
“隻隻隻。”姜寧連忙措辭嚴謹地把“隻”字加上了。
少年嘴角這才不著痕跡地揚了起來。
……
班上的人因為燕—謝的緣故,並不敢正大光明往這邊看。有人用餘光看到了,整個人驚成了斯巴達。
從他們的視角看不見姜寧幹了什麼,但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燕—謝在笑。
那笑容並非往日的譏諷的笑、皮笑肉不笑、冰冷地扯起嘴角,而是發自內心的笑。
……難不成是在談戀愛?
54、第 54 章
……
教室裡一個身影忽然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許鳴翊扶著走廊欄杆, 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再繼續待在教室裡隻怕要喘不過氣來。
他和姜寧從小一起長大,見過姜寧最鮮活的表情, 可現在姜寧嘴角上揚了就一直沒下來過, 仿佛和某個人擁有了密不可分的羈絆,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雖然已經和姜寧生分兩三年了,早就對姜寧總是屁顛顛地跟在燕一謝身後司空見慣, 但此時此刻還是不可避免地胸悶無比。
“怎麼了?”司向明跟了出來,看了許鳴翊一眼,又朝著教室裡看了眼, 有些猶豫地問:“不是吧?姜寧真的……”
許鳴翊不願意和他多討論這個, 顯得自己像是個失敗者, 沉聲打斷:“別多管闲事了。”
姜寧一家搬家之後, 就和許鳴翊徹底疏遠了起來。
許鳴翊和姜寧半年都說不上幾句話,更別說是以前本來就和姜寧關系一般的司向明和譚朋興了。
司向明成績還可以,一直跟著許鳴翊的步伐, 勉強保持住了留在全年級最好的班級, 每天上學的時候還能和姜寧有一些交集。
譚朋興則因為高二分班考試的時候沒考好,一下子掉到了平行班去,直接和姜寧變成了陌生人。
胡同那一片的少年們現在都長大了, 很少有人會再無聊地拿姜寧和許鳴翊以前兩小無猜的事情出來調侃。
許鳴翊的父母也知道這是許鳴翊的禁忌, 漸漸地也不再在兒子面前提起姜家的事情。
隻有司向明這種多年死黨知道, 許鳴翊看似放下了,但實則姜寧當年莫名其妙的疏遠已經長成了他心底的那根刺。
當然司向明不知道的是, 比起姜寧突如其來的生分,更讓許鳴翊心神不寧的是這幾年他時不時夢見的那個奇怪的夢。
每次夢裡都有一場車禍,都是離開機場的路上, 都有姜寧和鍾從霜。
……哪怕在許鳴翊的刻意遠離之下,這兩年他和鍾從霜說過的話屈指可數,他都快記不住鍾從霜的臉了,但夢裡鍾從霜就是陰魂不散地坐在他和姜寧開著的那輛車的後座上。
真是奇了怪了。
做同一場夢的次數多了,許鳴翊經常失眠。
醒來後會非常掙扎。
一方面情緒沉浸在夢中無法抽身,沒能把姜寧救回來,心中湧起鋪天蓋地的愧疚,另一方面又認為這隻不過是一場夢,必須想辦法解決睡眠質量糟糕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