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秘書還要再說些什麼,那邊卻不耐煩地把電話給掛了,隻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肖秘書:“……”
這下他媽完了。
不想繼承家產?他怎麼感覺燕少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邊電話掛了,燕一謝又打了另一個電話。
那邊說:“燕少,即便你這邊出具了傷情鑑定書,這件事也屬於民事糾紛範疇,畢竟肇事者據您說還是您同學的奶奶,處理這種事,局子裡一般就是罰款、關個幾天完事。當然,待在局子裡的那幾天,您想怎麼折騰都能怎麼折騰了。”
燕一謝面上像是結了一層冰霜:“倒也不必,那老骨頭也經不起折騰。但我不想再看見她出現在她孫女附近。”
電話那頭聽著少年的語氣緩慢,但卻隱約聽出了幾分陰鸷的意味,忙道:“明白了,這好辦,立刻讓她從海市消失,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
“就這樣辦吧。”少年掛了電話,看向窗外,俊美的眉眼仿佛被什麼晦暗色彩深深籠住了。
透出了一點陰沉。
直到片刻後,他的手機亮了一下。
姜寧的“我到家了”短信發了過來。
他面上那點寒霜才不著痕跡的融化了。
“好,明天見。”他回。
姜寧這邊,剛回到家姜帆就扔下書包衝過來緊張地對她道:“姐,我聽說今天晚自習後,有個神經病老太衝咱們學校的學生潑開水,你沒事吧?!”
晚自習後燈光昏暗,許多學生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何況事情就發生在那一瞬,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被燕一謝撲倒在地,而後管家迅速和保安趕過來,把老太太壓制住送去派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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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一謝又讓管家通知了校董方,讓校董方警告學生,不要隨便散布相關消息。
於是這事兒雖然傳得沸沸揚揚,鬧得人心惶惶,但卻沒什麼學生知道肇事的老太太和姜寧有關。
姜寧見姜帆也不清楚事情經過,不由得松了口氣,心說,燕一謝打電話給校方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要是這事兒散發出去,到時候校園裡又是一場輿論大波,說不定幾年前姜家的家庭變故又要被拿出來討論,指不定還得上當地社會新聞。姜寧自己倒好,但是鄭若楠和姜帆好不容易從過去的陰影中出來了,怎麼能讓他們又被這些事情糾扯住?
“我沒事。”姜寧拍了拍姜帆的肩膀,不動聲色地道:“我都不在場,晚自習放學後我離開得比較晚,去你燕哥家寫作業了。”
“那就好。”姜帆念叨道:“聽說肇事者都被扭送去了派出所,也不知道受傷的是誰,聽說是高三的學姐。太嚇人了。”
“……好了。”姜寧把他往房間裡推:“別說這件事了,待會讓老媽擔心,你作業寫了嗎?”
姜帆:“……魔鬼。”
鄭若楠出差去了,暫時還沒回來,姜寧不想讓她擔心,但是老太太進警局的事情,最遲明天姜父就會知道了。姜父到時候一籌莫展,肯定又要找鄭若楠幫忙,又是一場磨磨嘰嘰的哭訴和請求原諒。
姜寧不由得感到頭疼,原生家庭就像是繞不過去的一個陰影。
上輩子害了姜帆。
這輩子又讓燕一謝替自己擋了災禍。
她是不是該想什麼辦法,讓老太太從此離開海市?
姜寧沒想到,她所想之事,已經有人替她解決了。
她隻覺得有點奇怪,第二天了警察局還沒打電話通知她去做筆錄,難道隻需要管家那邊做一下筆錄就行了嗎?但分明她才是當事人。
不過她心中還擔心著燕一謝受傷的事情,沒有過多將注意力放在這件事情上。
翌日清晨一醒,她便向學校請了假,煲了湯,徑直打車去醫院了。
49、第 49 章
校方也派了人來, 幾個老師帶著學生送來了花和果籃,還提出要對燕一謝的見義勇為進行表彰。
燕一謝聽見“見義勇為”這四個字俊臉都黑了,臉上就差沒明晃晃地掛上“送客”二字, 才打消了校方這種想法。
接下來再來的人一概被攔在了外面。
由於消息被及時摁住, 學校裡並沒多少學生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否則一旦有記者因為這件事發現了燕一謝的身份,就麻煩了。
管家忽然推開病房的門進來, 手裡舉著手機, 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燕一謝放下書看了他一眼。
管家道:“少爺沒接先生的電話,先生的電話便打到了我這裡。”
燕一謝皺了皺眉:“他說了什麼?”
管家道:“先生吩咐我收拾東西, 替您辦理轉學手續,做好準備,他派了肖秘書來接您回家。”
燕一謝面容驟然冷了下來, 語氣滿是譏諷:“家?”
管家有點發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年燕一謝一直都是被放逐狀態, 他還以為他要陪著燕一謝待在這邊,直到成家立業呢,可怎麼忽然那邊急匆匆地就要把少爺接回去?
“少爺,是京市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先生的語氣聽起來很嚴厲,還……還讓您不要胡鬧。”
“狗肉父子沒有情義可言,他還裝模作樣什麼,以為有那麼容易?能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燕一謝緩緩道:“你先不用理就是了,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
管家面露為難之色:“這……”
燕一謝:“就說是我逼你這麼幹的。”
雖然發工資的是燕先生那邊, 但即便燕氏那邊將自己開除, 少爺手裡的股份還能少得了自己那一份薪水嗎?
何況這麼多年下來,周管家也早已把少年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於是他隻得點了點頭。
他又道:“那肖秘書那邊?他今晨給我發消息,早上六點的航班, 這會兒應該已經抵達海市這邊的機場了。他說會在這邊留一段時日,直到少爺您改變主意——”
說到這裡,管家心裡有點打擺,這幾年先生膝下無所出,現在要接少爺回去,顯然是要讓他繼承家業了。
燕氏集團財力龐大,資本渾厚,多少人擠破了頭也擠不進去當一名小職員,少爺卻寧願讓先生大發雷霆也不回去?
是不是有點太視金錢如糞土了?
燕一謝面如冰霜:“告訴他,我不會改變主意。”
管家:“那我需要回去收拾出房間給肖秘書提供住宿嗎?肖秘書連同律師團一共來了五個人。”
燕一謝怒道:“他還真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一意孤行根本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你管肖秘書那群人幹什麼?讓他們滾。”
管家連忙應了,轉身出去之前又說:“您餓了嗎?姜寧給我發消息,說她上午請了假,待會兒帶早餐過來,我就不去買早餐了。”
燕一謝冰冷的臉色在聽見姜寧的名字時才稍稍緩和下來。
他看了眼窗外,嘟囔道:“她不上課了嗎?都高三下學期了。”
管家心說,嘿,人家小姑娘請了假來看您,您還這個嫌棄的語氣,也不怕把人家小姑娘氣走了。便笑著說:“姜寧應該是很擔心少爺。”
燕一謝總算恢復了幾分好心情,說:“我明天就出院了,讓她不用來了,高三請一天就不知道會掉多少進度。”
“您忘了?”管家道:“今天是周五,例行的戶外活動周,請一天假沒關系的。”
燕一謝抬了抬眼,這才記起來。
他轉而看向牆上的掛鍾,皺眉道:“那這都八點了,她怎麼還沒來?”
管家:“……”
剛才不讓人家來的是你,下一秒盼著人家來的又是你。
管家關上門轉身出去了,少爺讓他把那邊的電話全都拉黑,他卻並不敢真的這樣做。
他看著肖秘書的未接來電,一個頭兩個大。
少爺不願意回到燕家去,總不能是因為在海邊那棟孤零零的別墅裡住久了不願離開。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隻怕是因為姜寧。
可先生和肖秘書那邊知道這一點嗎?要是知道了這一點,會不會從姜寧身上下手?
管家雖然受到僱佣以來,就一直待在燕一謝身邊,與燕家的其他人打交道較少,但是他偶爾接到燕先生的指令,也能看出來,燕先生冰冷無情,果斷專橫,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少爺的加強版。
這樣的吸血鬼資本家,在爾虞我詐中遊刃有餘,什麼事幹不出來?
管家有點擔心這一次,少爺並不能如願。
這些事管家能想得到,燕一謝又怎麼會想不到?
病房裡,少年擰起了眉頭,樹影在他雪白的臉上落下陰翳。
本來,如果燕柏昂非要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的話,他大不了就和燕柏昂魚死網破。
他手上還有百分之八的股份,無論將這部分股份交給燕家的任何一個人,對他父親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威脅。
燕柏昂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做,定然會讓步。
但是有了姜寧以後,事情變得復雜起來。
且不說燕柏昂下一步會怎麼做,一旦他無法生育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燕家其他人必然會想到,燕一謝就變成了唯一的繼承人。那麼那些原本咬在燕柏昂這條大魚上的血盆大口,必定會轉而先試圖掐滅燕一謝這株火苗。
當年綁架事件的發生,不正是前車之鑑嗎?
當年還隻是個病弱少年的燕一謝主動放棄繼承權,離開京市,離開燕家,這些年才度過了一段安寧的日子。
可一旦燕柏昂要為了他自己,將燕一謝重新推上風口浪尖,那麼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海面必將再一次驚濤拍浪。
燕家的其他人也可能會注意到姜寧的存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
當年他尚且年幼,保護不了自己。
如今他即將成年,有了最想要保護的人,可一旦燕家那些人有什麼動作,他能保護得了姜寧嗎?
可笑的是他之前還在糾結於自己殘疾的雙腿,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姜寧,而自卑沉鬱,因為覺得姜寧對他的是同情和親情,而輾轉苦澀……
且不去說這些,現在的自己,光靠著那百分之八的股份,有能力將姜寧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嗎?
想到這些,燕一謝擰起眉頭,臉色有點難看。
除非,他和燕柏昂做一個交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燕一謝覺得等待的時間有點難熬,忍不住從病床上起身,坐上輪椅,推著輪椅來到窗戶邊上,朝醫院門口看去。
或許是巧合,他剛將窗簾拉開一點方便等待姜寧出現,醫院花壇那邊就出現了姜寧的身影。她抱著保溫桶,剛從出租車上下來,腳步匆匆,一轉眼就進了住院樓。
燕一謝迅速推著輪椅回到床邊,回到床上去,隨手從床頭邊拿起一本書,裝作若無其事並沒有在期待她來的樣子。
於是姜寧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病床上的俊美少年拿著一本娛樂雜志。
“你什麼時候對娛樂圈的緋聞感興趣了?”姜寧好笑道,走過去把手裡拎著的東西放在茶幾上,並隨手把外套脫了掛起來。
“隨便看看。”燕一謝這才裝模作樣地放下書,緩緩抬起眼,說:“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