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我心眼小?奶奶你搞清楚這是誰家,這是我家!能容忍她住在這裡快十年,我心眼還小?您再多嘴一句我現在立馬將她的東西丟出去。”
老太太臉色都青了。
上次見姜寧在鄭若楠面前說哭就哭,還以為她性子變軟了,誰知頭發雖然剪了,臉上幹淨了,骨子裡還是那個刺頭。
老太太忍了忍,轉而去對鄭若楠陰著臉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對長輩半點禮貌也沒有。”
姜寧最近的轉變,鄭若楠看在眼裡。她已經逐漸意識到,女兒變得驕縱,和家裡總是偏袒姜柔柔,可能後者是因,前者才是果。
姜寧本也不必張牙舞爪,渾身是刺的。
她已經逐漸放棄在外的名聲,哪怕別人說她欺負孤女呢,她也不能一直委屈姜寧下去。
鄭若楠看了老太太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不是您先來找事,她哪有機會對您沒禮貌?”
女兒這樣,母親也這樣。
老太太看了眼遠處眼圈已經通紅的姜柔柔,差點氣得七竅生煙,怒道:“上次就因為姜寧,柔柔的舞蹈課從私教換成了小團體課,她回來哭了好幾天,舞蹈課的老師對她的態度都不好了,你怎麼忍心?”
姜寧笑了:“奶奶你不忍心,你花錢讓她回私人課去啊。米蟲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
這一刻姜寧還真感覺自己像是欺負小白花的惡毒女配,然而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她怒火隻燒得越發的旺。
重生回來的第一天這場戰爭本就該爆發,隻是自己顧慮許多,一直強忍。
她扭過頭,隨手就將茶幾上老太太和姜柔柔還有姜山使用的茶杯掃到了垃圾桶裡,沒人攔得住她。鄭若楠都驚呆了一瞬。
房間裡的姜帆聽見了動靜,跑出來看,見姐姐佔據上風,他倜儻地吹了個口哨。
“……”老太太血氣拼命地往上湧,終於按捺不住,揚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到姜寧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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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楠臉色一變,厲聲道:“您過分了!”
姜寧眼皮也不掀,抓住了她的手:“不要碰我,否則本來你們月中才會被趕出去,現在會提前。”
沒人知道她在說什麼。
老太太沒想到姜寧一個小丫頭力氣居然會那麼大,膽子也那麼大,反過來抓得她手腕吃痛。她惡狠狠地道:“反了反了,我得去讓你爸爸評評理!”
老太太甩開姜寧的手,摔門出去找姜父。
姜父剛下班回家,就聽老太太撒豆子一樣氣急敗壞地對他說了一大堆,一進院子,又見姜柔柔站在角落掉眼淚。
要是以往,姜父少不了要訓斥姜寧對老人不尊重。
但今天的姜父卻一反常態,他像沒聽到一樣,步履匆匆地放下公文包,把姜寧叫到書房去,語氣甚至帶著討好:“寧寧,你進來,爸爸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這下,老太太和姜柔柔都傻眼了。
不用等姜父說出口,姜寧就知道他想商量什麼。
姜寧叮囑過鄭若楠,她們既然是求了歐陽博幫忙,就不要將歐陽博的聯系方式告訴別的人,否則這樣豈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打擾人家。
鄭若楠是個很講原則的女人,這兩天和姜山吵了兩架,應該就是因為這事兒。
姜父有點畏懼嚴厲的妻子,隻能將主意打到半大點兒的女兒身上。
“你幫幫爸爸。”書房裡,姜父和藹地半蹲下來,說:“要是大學園旁邊那塊工程能批下來,爸爸就帶你和帆帆去遊樂園玩。”
姜寧淡淡看著他,眼神沒什麼溫度:“不帶姜柔柔,你確定?你舍得?”
姜父莫名被姜寧這眼神看得心虛,他伸出手試圖握住姜寧肩膀,卻被姜寧一偏頭躲開了去。
“……”姜父心頭陡然一把火起來了。
以前他在鄭若楠面前雖然沒什麼地位,但這幾個孩子卻給了他極大的優越感,孩子們都渴求父愛,會爭寵。
可近日來姜寧卻越來越少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偶爾與他對上視線,眼神也冷冷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或是在看一團垃圾。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我可是你父親!”姜父不由得怒道。
姜寧沒有理會他,轉而換了一副天真了一些的神情,道:“我可以幫爸爸,但是爸爸先幫我籤個字,我上次成績考得不好,不敢叫媽媽幫我籤字,怕她批評我。”
姜父這段日子一直在為新項目工程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這麼多年本來他就一直遭到鄰裡的指點,說他是吃軟飯的,現在如果被辭退,那可就真是名聲掃地了。而且人到中年,再沒有一個可以給安排工作的嶽父,到時候得上哪兒找工作?
因此他想也沒想,急道:“你去把試卷拿來,爸爸現在就籤。”
姜寧不一會兒就拿來了一大摞試卷,將考得最好的那張放在最上面,將需要他籤字的那張夾在中間,隻露出一個角。
“到底考多少?”姜父不可置信地問。
難道是零分?
不然怎麼分數都不敢給他看一眼?
姜寧一下子漲紅了臉,死死摁著試卷不給他掀開:“別看了,我不敢讓您看見。”
姜父急著問歐陽博的事情,不覺得十四歲的小丫頭能有什麼心眼,更想不到親女兒會坑自己,他心急如焚,根本沒有心思管姜寧考零分還是負分,直接草草籤了字。
“籤了,並且爸爸保證不和你媽媽說。”姜父說完,直奔主題:“那爸爸的事,你是不是也得幫爸爸?把歐陽博的聯系方式告訴爸爸行不行?”
姜寧迅速收起試卷,道:“這樣吧,爸爸,我先問問歐陽教授,等他答應了,我再告訴您,這樣也能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是?”
姜父雖然心急,但也不得不承認姜寧想得周到。
“放心吧爸爸,”姜寧又朝他眨了眨眼:“歐陽博可喜歡我了,我肯定能幫到您。”
姜父心情這才豁然開朗,笑了起來,蹲下去想將姜寧抱起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姜寧剛好轉身,避開了他的擁抱,徑直跑出去了:“那我先去寫作業了。”
12、第 12 章
翌日吃早飯的時候,姜寧把這事兒和燕一謝說了,讓管家幫自己把那份有了姜父籤名的淨身出戶協議書轉交給郭律師。
她一邊喝燕麥粥一邊眉飛色舞地道:“雖然法律上,我爸這種情況屬於被騙籤了合同,可以在打官司的時候申請仲裁撤銷合同,但這不是有郭律師嗎?郭律師一定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還有就是,我爸最要面子,很忌諱鄰裡之間的言論,我覺得他未必會將被一個小丫頭耍了這種事說出去。”
“總而言之,這個悶虧他吃定了。”
管家看著姜寧黑亮亮的眼睛,靈動的神情,心說少爺這是什麼運氣撿到這麼個機靈鬼。
睚眦必報的性情簡直和少爺如出一轍,師出同門。
燕一謝則皮笑肉不笑道:“所以這就是你跑過來蹭早飯的原因?”
自從讓姜寧踏進了一次別墅的門,這小姑娘就像是自來熟的強盜一樣,理直氣壯地長驅直入。
今天一大清晨燕一謝一睜開眼睛,就見姜寧出現在他房間裡,微笑著地站在他床頭邊,俯身拿根羽毛輕掃他的臉。
這麼多年來,管家都極少踏入他的房間,哪怕是他半夜惡魘纏身。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姜寧放大的臉,自然嚇了一跳。
哪怕再鎮定清冷的人,都會被姜寧抽風的行為給弄得措手不及。
他立刻黑著臉抽出枕頭砸過去,讓她立刻馬上滾出去。
姜寧卻往地上一躺,開始鴨子狀劃水。
……真叫人惱怒又無可奈何。
“不要小氣嘛。”姜寧依然笑眯眯的,對燕一謝道:“我又不是毫無貢獻,前幾天我還給你帶早餐了呢,怎麼說也算是相互抵消了。”
燕一謝冷笑:“進了垃圾桶的早餐,和滿漢全席,也算相互抵消?”
“那隻是你自己不吃而已,又不是我沒帶。”姜寧用筷子夾起一枚水晶蝦餃放進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你要吃的話,我還不是天天給你帶?”
管家見少女說到“天天”時,少爺眉角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燕一謝回過神來,繼續冷笑:“我差你那一口餿了的白米飯?”
姜寧:“……”這天沒法聊了。
這小子是不是進了墳墓裡還要在墓志銘上刻上“姜寧辣雞大騙子,用過夜白米飯毀我青春!”
“昨日之事不可追,讓我們愉快地把那一頁翻過去不好嗎?”姜寧幹笑道,邊站起身來給燕一謝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看這湯圓,圓又圓。”
燕一謝冷眼看著她。
姜寧用湯匙在碗裡攪了幾下,依然感覺有點燙,於是下意識又吹了兩口氣。
她湊到燕一謝身邊去。
兩人挨得極近,燕一謝白皙的額頭也落上了幾分少女呼出的氣。
像是有人在耳廓邊用氣聲“呼呼呼”地說話似的。
酥麻感像是濃墨入湖,猝不及防地,一瞬間暈染開來。
燕一謝瞬間勃然大怒:“離我遠點!”
姜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覺得他好像哪裡有那個大病。
她隻好將盛滿了湯圓的碗放下:“遠點就遠點,你自己吹吧,燙死你。”
和少年相處久了,她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拘謹。
一頓飯吃得雞飛狗跳,但在管家的記憶以來,這是少爺被送到海邊這棟孤零零的古堡來,古堡裡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早餐的時候不再死氣沉沉、靜謐得隻有刀叉碰碟的聲音。
他看著歡脫的少女和面無表情的少爺,不禁無聲地笑了笑。
吃完早飯,姜寧還在想方設法勸說燕一謝去學校。
他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經常出現在學校,連病假都不請,學校竟然還沒將他開除,也是神奇。
除非燕家給學校捐了樓。
“你去學校的話,等我轉班成功,我們就可以一個班了,”姜寧扒拉著他的輪椅扶手,不讓他上樓,喋喋不休,“而且最近風大,操場上會有人放風箏,時不時落到走廊上,可好玩了。”
燕一謝惜字如金,冷冷吐出四個字:“不感興趣。”
姜寧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一直不去上學的話,義務教育能完成嗎?以後不會成為文盲嗎?”
“我文盲?”少年額頭三條黑線。
管家在旁邊笑著說:“不如我當個裁判?”
姜寧有心在燕一謝面前秀一把,立刻舉雙手贊成:“好啊,快,時間不多了,我得去學校。”
管家迅速上了樓,從書房裡拿來了幾本練習冊和兩張紙兩支筆,說:“同一道題,看姜同學你和少爺誰更先解答出來。”
姜寧看了一眼管家手裡的三本書,分別是初中幾何,高中奧數,和大學高數。
她果斷選擇了高中奧數。
選大學的範圍未免太欺負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選初中知識又體現不出來她強悍如斯。為了讓他震驚和崇拜,她可真是煞費苦心吶。
管家微微一笑,說:“那好,我現在隨機挑選兩道題,寫在白紙上。”
“等一下!”姜寧立馬道:“讓我挑題,不然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和你家少爺串通好,選擇一道剛好做過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