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的記憶裡,他又確實沒見過這小孩兒。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平行世界閃回一樣。
“但是我不能因為你是個小孩,你過來求一求我,我就幫你這個忙,不然求我的人多了去了,全都踏破我家的門檻怎麼辦?”歐陽仍然是拒絕的。
姜寧趕緊道:“您看看我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您?”
歐陽博笑了:“你一個半大的小孩,能幫得上我什麼?燒開水會嗎?”
姜寧:“……”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但是姜寧卻很快想起一件事情,上輩子闲聊的時候,歐陽博曾經提及過,他年輕的時候生活捉襟見肘。
本來他的職業是非常光鮮的,即便在這一年,教授的薪水也不算低,何況他還領了教育局的第二份薪水,但怎奈他有一個出生就重症進入呼吸監控室的兒子,為此老婆還和他離了婚。
這一年新生兒是沒有醫療保險的,重疾險更因為他孩子一出生就身纏疾病,無法提供保險。
於是他的大部分經濟都不得不給他兒子吊著命。
歐陽博自己也在想辦法替他小孩申請一些可以減免醫藥費的項目,但是他是個一心搞學術的,為人不太活絡,一直走投無門。
姜寧立刻想到:“我母親有認識的人是開醫院的,雖然是私立醫院,但是醫療措施一切都很不錯。或許可以幫到你。”
就算隻是省下來一筆床位費,想來對於歐陽博來說,也是雪中送碳。
歐陽博萬分震驚:“你怎麼知道……”
姜寧指了指他茶幾上的藥費單,趕緊將鍋推出去:“叔叔,我不小心看到了這個。”
饒是如此,歐陽博心中也還是十分吃驚,這腦子也太活絡了,真的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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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真的假的?”他有些懷疑。
姜寧迅速在他面前撥通鄭若楠的電話。
姜寧在電話裡簡單和鄭若楠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鄭若楠是做生意的,反應也很快,知道機會不可錯過,於是姜寧把電話交給歐陽博後,她便與歐陽博聊了起來。
姜寧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歐陽博走到了陽臺上去,但是她相信鄭若楠應該比自己更擅長搞定這種事情。而且她有名片,比自己一個小孩更讓人信任。
半小時後,歐陽博走回來,同意和鄭若楠見一面詳談。
姜寧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
而上輩子自己這個時候在幹什麼,自己滿腦子都是和姜柔柔爭奪大人寵愛的那點破事,實在是青春期太幼稚。
接下來的事就和姜寧無關了,一旦有了歐陽博的章,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無非是去相關辦理證件的地方排隊。
翌日鄭若楠讓司機拿著辦好一半的手續,又分別跑了南夢和恆初,還有另外兩個地方,把該蓋的章子給蓋了。
晚上回到家,鄭若楠將蓋好的幾道章往茶幾上一拍:“看這個。”
全家人都驚了。
“歐陽博的籤字,你怎麼弄來的?”姜父連一貫要看的新聞都不看了,拿起桌上的轉學同意書,眼睛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鄭若楠看向姜寧,也有些不可思議,含笑道:“這件事還得問姜寧。”
事後姜寧已經和她講述了事情過程。
她覺得姜寧實在太過魯莽了些,一個小孩子擅自闖到人家家裡去,萬一對方是壞人怎麼辦?
但是不得不說,沒有姜寧,她也沒辦法搭上這條線,光是從恆初王老師那裡弄到歐陽博的地址就不容易——誰會知道這倆人是同學?
她問過姜寧,姜寧隻說是網上查的,鄭若楠心中詫異,但是能夠為姜帆轉學的喜悅使她很是激動,也就忘了過問這件事。
王素芬去跳廣場舞去了,不在家裡,沒能看到這精彩的一幕。
在鄭若楠拿出轉學同意書之前,姜柔柔還坐在姜父身邊,對他說自己最近考試多少名。
但是當鄭若楠將這一枚重磅炸彈丟出來後,姜父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姜柔柔成績的那點兒破事。
他隻顧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姜寧,恨不得姜寧仔細講一講事情經過。
十四歲的小姑娘,怎麼忽然這麼大能耐?
姜柔柔一瞬間成了家裡的局外人。
她手足無措地坐在那裡,心中陡然升起危機感。
“趕緊問問歐陽博能不能再幫個忙,我那學校項目的事……”
姜山還不知道姜寧悄悄請了律師,滿腦子還是他的項目工程,用一種想都沒想就帶著命令的口吻說。
姜寧理都不想理姜父,轉過去對鄭若楠說:“接下來還有兩件事,一是姜帆的成績能通過轉學考試,二就是需要拿出一筆擇校費,大概一萬三,我覺得這錢必須得出。媽媽,你覺得呢?”
鄭若楠能感覺到這段時間姜寧的變化,她潛意識將十四歲的小丫頭當成了可以商量的人,摸了摸姜寧的腦袋:“當然得出了!就算是十萬三,為了讓你弟弟轉進去,也得賣了車子出!”
樓上的姜帆喉嚨有點酸。
他總覺得家裡沒人在乎自己,但是姐姐肯為了自己的事情頂著太陽到處奔波,她也就比自己大一歲而已。
媽媽也說為了自己,就算是十萬三,砸鍋賣鐵也願意……
9、第 9 章
姜寧上樓時,姜帆吸溜了一下鼻涕,慌不擇路地背過身去。
姜寧感到好笑,故意說:“我為某個小朋友的事腿都快跑斷了,某個小朋友看都不看我一眼。”
姜帆這才捏著衣角,別扭地轉過身來。
姜寧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媳婦樣,便說:“不用說謝謝,你接下來好好學習,考上清華就是對我的報答了。”
又是清華,姜帆眼前一黑,他這驢頭腦子未來讀個三本都難說,姜寧這不是白日做夢嗎?他哼了一聲,小聲道:“誰說要報答你啦,你是我姐,這是你應該做的。”
上輩子姜帆根本不和家裡人溝通,整天放下書包就跑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打遊戲,現在居然也能對自己撒撒嬌,姜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欣慰。
“這樣吧。”姜帆仿佛壯士斷腕:“為了你,我以後不懟我未來姐夫了,這周末我還可以撮合你倆去遊泳館。”
“姐夫你個頭。”姜寧差點被氣嗆到:“你再這樣叫我就打斷你的腿。”
……等等,打斷腿這種話好像有點熟悉,在哪裡聽到過。
上次姜寧這麼說,姜帆不以為意,覺得她又是被許鳴翊欺負了,說的氣話,整片胡同都知道她是許鳴翊的小跟屁蟲,都跟了快十年了。
但這一次。
他詫異地看著姜寧,他的姐姐他自己了解。他怎麼感覺姜寧好像的確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滿心抗拒?
姜帆還沒回過神來。
姜寧就道:“不過你的確有件事幫得到我。”
姜帆是胡同裡的孩子王,讓他找幾個小孩過來幫忙,會有效率得多。
許鳴翊這邊等了一晚上,連姜寧的影子都沒見著一個,反而是蹭飯的來了一大堆。
他人緣好,家中有錢,在學校裡很有人氣,就算是沒被他邀請的人,都願意自費跑過來給他慶祝。
許鳴翊一開始若無其事,還能分心和過來找他的鍾從霜聊聊前天的競賽題目,到後來便頻頻朝包間門口看去,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
司向明能明顯感覺到他氣壓越來越低。
“幾點了?”許鳴翊問。
司向明說:“八點了,譚朋興說待會兒要去唱歌,你去嗎?”
許鳴翊說:“你用你手機給姜寧打個電話。”
“打給她幹嘛?”司向明一愣:“你有事找她?”
許鳴翊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姜寧和他冷戰也好,不理他也好,他本應該無所謂的,他朋友這麼多,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沒有二十幾個,也有十來個,根本不缺姜寧這一個。
但他這幾天就是心情莫名不爽,像是從小陪自己到大的玩具毫無徵兆地不見了一樣。
去參加競賽,姜寧不送他,導致他習慣了十來年的步驟突然斷裂了一環。
打籃球的時候沒有姜寧嘰嘰哇哇地聒噪,更像是少了點畫外音似的。
許鳴翊告訴自己,自己之所以會為這點兒小事煩躁,隻是因為姜寧是從穿開襠褲起就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跟屁蟲,而他這人比較重感情。
換做任何人被多年的好朋友不理不睬,都會和他有一樣的反應。
所以……這很正常。
“對,有事找她,你用你的手機打給她,別提我,就問問她今晚怎麼沒來參加許鳴翊的慶功宴。”許鳴翊冷著臉說。
司向明感到一頭霧水,他一直以為許鳴翊很不耐煩姜寧跟著他跑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他本想調侃兩句,可看見許鳴翊的臉色,又咽了回去。
司向明乖乖地掏出手機,撥給姜寧。
許鳴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手機屏幕。
大約三秒後,電話撥通了。
“姜——”司向明剛要開口。
電話就被給掛了。
給掛了……
司向明一臉尷尬地看向許鳴翊:“姜寧這丫頭怎麼回事,居然不接我電話。”
許鳴翊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
司向明為了緩和氣氛,對許鳴翊說:“會不會她根本沒看到群裡的消息?我聽說這兩天她在忙姜帆轉學的事情。”
這也不是不可能,姜寧一向粗心大意。
聽到這話,許鳴翊神色緩了緩。
然而另外一邊譚朋興聽見兩人說的話,下意識接過話茬:“不可能吧,我發在空間了,問還有誰要來,她還給我點了贊。”
司向明:“…………”
再一看許鳴翊的臉色,比外校籃球隊過來挑釁還要難看。
司向明剛想說什麼,許鳴翊就拎起外套,黑著臉大步流星離開:“賬我已經結了,你們慢慢玩。”
司向明忍不住扭頭瞪了一眼譚朋興:“就你話多。”
“不是,”譚朋興一頭霧水,“他這是幹嘛?姜寧不來,氣氛不是更和諧嗎?瞧大家玩得多開心啊。鍾從霜也來了啊,我以為他會送鍾從霜回去。”
鍾從霜不住市中心這一帶,家裡地址較為偏遠。
當時她剛轉學過來時,藍布鞋紅格子毛衣,是個貧困生,難免會被恆初家境不錯的小孩們盯著看。許鳴翊陽光肆意,最看不慣家境論,將欺負她的人扁了一頓,舉手之勞幫了鍾從霜許多次。
在他的幫助下,鍾從霜才漸漸融入進了集體當中,這兩年改變非常大,半點也看不出來曾經是貧困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