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蔣鐸的辦公室空無一人,燈光被調整到適合休憩的柔和色度。
陸呦走出辦公室,助理敢緊起身,告訴她:“三爺有事先走了。”
陸呦重新回到辦公室,從包裡摸出一個粉色的信封。
是她寫給他告白的情書。
雖然老土了些,但是陸呦總覺得,告白這種事,應該要鄭重,要有儀式感。
於是她選擇用情書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和對他好多好多的喜歡,寫了下來。
她將信封鄭重地擱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
康養醫院的外間病房,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便有一直很不喜歡蔣鐸的蔣老夫人。
她頭發花白,穿著淡綠色的旗袍,即便年齡已過五旬,氣質卻非常優雅,端坐在沙發中央。
蔣思迪則陪在她身邊,而另一邊,則坐著她的親生兒子,也是蔣家二爺——蔣恆。
一個不學無術的鍍金“海龜”,名下經營著一間娛樂公司,不過公司年年虧損,靠著集團的接濟扶持才能勉強維系。
除此之外,房間裡還有不少表兄弟姊妹、以及堂兄弟,這裡面絕大多數都是蔣鐸的同齡人,年紀相差無幾,小時候,也都欺負過他。
蔣鐸一看這陣勢,心裡大概能夠才到幾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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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視了他們,徑直找到了老爺子的主治醫生:“情況怎麼樣?”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老爺子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助意識。”
之前蔣老爺子還能夠通過機器人智能語音和外界交流,但是現在醫生這樣說,估摸著就算是徹底變成了植物人,活一天算一天了。
蔣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對這個拋棄了自己親生母親、後來在漫長的歲月裡,對自己幾乎不管不問的男人,討厭的程度絲毫不會亞於蔣家任何一個人。
後來,蔣老爺子把蔣家交給他,蔣鐸也沒有感激涕零,隻是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他從不覺得蔣老爺子在補償他,恰恰相反,是蔣家有求於他。
蔣鐸簡單詢問了醫生幾句,便沒打算久留,也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準備離開。
“你父親病成這樣了,你連象徵性的關心都沒有,就要走了嗎?”蔣老夫人的質問傳來:“虧他還把所有的一切留給你。”
蔣鐸笑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小白眼狼。”
“隨便罵,反正夫人也沒少罵我,看我會不會掉塊肉。”蔣鐸冷冷說完,邁腿離開。
蔣老夫人使了個眼神,讓蔣思迪去關上了門:“別走,還有話說。”
便在這時,蔣鐸轉過身,在人群中,望見了秦書。
秦書站在蔣鐸幾個堂兄弟身邊,眼神閃躲,根本不敢看他。
這時,蔣老夫人指著身邊一個年輕人,開口道:“蔣鐸,這位是周律師,他有話要跟你說。”
周律師走出來,取出一份遺囑文件的副本,對他說道:“老爺子留給你的那份遺囑,或將全部失效。”
說著,他拿出筆,在文件上勾畫了一行字:“老爺子的遺囑成立的前提,是你的身體和精神狀況良好的情況下,可繼承蔣氏集團名下全部產業,但是很遺憾,你最近的精神鑑定報告上顯示,你的精神狀況並不樂觀。”
蔣鐸望向了眼秦書。
秦書低下了頭,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果然,朋友是拿來出賣的。”蔣鐸搖了搖頭,問道:“她花了多少錢收買你?”
在他的逼視下,秦書額間滲出了汗珠,慌慌張張地道歉:“對、對不起,鐸哥。”
周律師制止了蔣鐸和秦書的對話,說道:“當然,你也可以請律師來跟我談,也可以對簿公堂,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這樣做的意義不大了,你的精神醫師的證詞已經被公正過,那份精神鑑定報告也是強有力的物證,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蔣老夫人見他沉默不言,便說道:“蔣氏集團是我和老頭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絕對不能交給一個外人。”
“沒錯,你媽說白了就是個釣凱子的外圍。”蔣恆也開口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爭遺產。”
“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有資格!”
“沒錯。”
......
蔣鐸冷漠地看著現場所有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時候,他們宛如豺狼般,虎視眈眈地環伺著他,隻要有一有機會,就會上前撲咬。
他又望了眼蔣思迪,蔣思迪避開了他的眼神,隻說道:“蔣鐸,現在你需要休息,我會給你聯系最好的精神中心。”
他的耳邊出現了一陣嗡鳴,意識恍惚了一下。
心底最後的一根弦,驟然崩裂。
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姐姐,此時此刻,也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這個世界,又隻剩了他自己,形單影隻、孤立無援,就像那個坐在階梯邊,看著遠處夕陽的少年。
這個世界怎麼了?
忽然,他瘋狂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瘋,眼神帶著凜冽而蒼涼的冷意:“好啊,好得很。”
他從來沒有做錯什麼,瘋的人也不是他,是這個世界,是他生活的蔣家。
可他卻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喜歡的女孩,想見不能見。
真的可笑至極。
“真是大費周章啊,連秦書都收買了,至於嗎。”他冷冷地望著蔣思迪:“姐姐想要,大可以直接告訴我,我雙手奉上,但你...卻和他們一樣,想從我的手上搶。”
第70節
蔣思迪咬了咬牙:“我沒有搶,是你自己出了問題...”
“是我的問題,對,你們沒有錯。”蔣鐸荒唐的點頭:“我甚至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對嗎。。”
“你不要東拉西扯,就事論事,如果你沒有生病,這份遺囑當然不會失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拿不走。”
蔣鐸笑了:“你真的以為,我在乎這個?”
蔣老夫人最討厭看到的就是蔣鐸這副形態,她一度甚至以為這家伙根本長不大,在那樣嚴酷的成長環境裡,不是病死就是自殺。
卻沒想到,這小子就像草一樣,野蠻生長,不僅長大了,而且比她任何一個孩子都更強壯優秀。
蔣老夫人真的恨得牙痒痒,她要奪走他的一切,她要看到他再度露出那種小時候可憐無助的表情,隻有那樣,她內心才能恢復平靜的秩序。
“蔣鐸,你真的不在乎嗎,你就嘴硬吧,好不容易到手的遺產,就這樣失去了,你放得下才怪。”
蔣鐸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冷嘲道:“既然你們覺得這是一筆遺產,老頭死了你們就能分到一杯羹,好啊,那就盡管拿去分。”
說完,他從包裡摸出鎖著集團公章的鑰匙,隨手扔在了茶幾上,微笑著,一字一頓道:“我拱手相讓、雙手奉上。”
蔣思迪忽然想起了蔣老爺子的話,說他將集團交給蔣鐸,不是饋贈,而是請求。
因為隻有他,才可以守得住蔣氏集團的江山,不至於那些個不肖子孫瓜分一空。
蔣思迪看著周圍的堂表兄弟姊妹,他們望著桌上的鑰匙,眼底透出了餓狼般的目光。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
蔣鐸走出了康養中心,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他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雨中。
秋日裡的冷雨,挾裹著陣陣寒意,直往骨頭裡鑽,而比著寒意更讓人心冷的...是背叛。
親人的、朋友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值得信賴。
他再也不會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了,他能抓住的,隻有眼前的月亮。
眼前的月亮,才是他的心上人。
......
陸呦剛洗完澡,穿著白色的小裙子,毛巾擦試著湿潤的長發,光著腳走出浴室,便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問道:“誰啊?”
“我。”
聽出了蔣鐸的聲音,陸呦放心地開了門:“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想來。”
陸呦發現他全身都湿透了,頭發滴滴答答地還在淌水,全身凍得跟冰棍一樣,臉色也是蒼白無比。
她趕緊將他拉進屋,然後取來白色的幹淨浴巾給他擦拭了頭發:“你怎麼淋雨了,沒有開車嗎,連傘也不打。”
蔣鐸從後面緩緩抱住了她的腰:“這些日子,老子好想你。”
感受著身後男人緊縛的力量和他硬質的身體,陸呦一下子臉紅了,紅得通透徹底。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裡面掛空檔,什麼都沒有,她說道:“我進去換件衣服。”
蔣鐸從後面抱著她,眸光下移:“不用,這樣挺好,我喜歡看你這樣...”
他說著,吻了吻她的頸子。
氣氛開始變得曖昧,陸呦的心髒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
這這這...過於熱情了!
她掙開了他,及時剎車,退遠了幾步,問道:“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已經解決了。”
從這一刻開始,屠龍勇士徹底將自己的靈魂交付惡龍。
他不會再推開她了。
第40章 她要保護他
浴室裡蒸騰著白色的水霧, 陸呦在潔白的浴缸裡放了滿滿一缸熱水,熱水上漂浮著白色泡沫和花瓣。
她回頭對蔣鐸道:“水放好了,可以過來了哦。”
蔣鐸走了過來, 身上不著一物, 跨進了浴缸, 寒意被驅散, 冰涼的身體得以緩解。
陸呦羞澀地移開了目光,將泡沫往他身上懟了懟,說道:“你在我面前, 半點不需要忌諱的嗎?”
“忌諱什麼?”
“你不怕被我看光啊?”
“遲早的事。”
蔣鐸說這話,神情非常自然,絲毫不似玩笑。
然而,這句“遲早的事”, 卻讓陸呦不禁有些臉熱:“你先泡著,可以在裡面睡一覺,這段時間沒聯系,都不知道你失眠症好了沒有。”
“沒好。”蔣鐸沉聲道:“更嚴重了, 每天大概睡三四個小時。”
“難怪看著這麼疲倦。”陸呦伸手摩挲著他的側臉和下颌,心疼地問:“你是不是心裡有事啊?”
“沒事了。”
“那你泡一會吧,幹淨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了,今晚別走了。”
蔣鐸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了起來:“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
陸呦拍拍他的腦門:“我走啦, 你自己泡吧。”
蔣鐸拉住了她的手腕:“寶, 吻我一下。”
“說了別這麼肉麻地叫我。”
“吻我一下。”他固執地堅持。
陸呦將頭發掛在耳後, 俯身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如蜻蜓點水般、輕觸了下。
“好啦。”
“沒好。”蔣鐸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然後吻住了她的唇。
白霧氤氲中,陸呦的臉一點點從緋紅慢慢變成了脹紅,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英俊的五官。
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霧,他很認真,也很專注,仿佛在做著一件需要全情投入的事情。
“別東張西望。”
親吻的間隙,男人睜開眼,看著她,略帶責備道:“接吻你都走神。”
陸呦心髒砰砰砰砰地跳動著,回過神來,剛覺出滋味之後,便有些意猶未盡。
“我不走神了。”她看著他,嬌聲道:“三爺。”
蔣鐸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