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聽見了!”老爺子說,“臭丫頭說我壞話呢!”
薛欣桐叫屈:“您瞎說,我哪敢。要說也得背地裡悄悄說啊。”大家都笑了。
張雁聲笑完,問薛欣桐:“姐姐什麼時候生?”
薛欣桐摸著肚子,眼睛裡露出滿足的光:“五月。”
薛大舅投過來一瞥,目光中有些無奈。
嶽松的爸媽則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
張雁聲察覺到異樣,在回家的路上才問嶽松:“薛姐姐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們臉色都不太對。”
嶽松聳了聳肩:“沒事,老人家們思想比較保守而已。”
他頓了頓說:“我姐沒結婚,孩子的爸爸也不知道是誰,她去M國買的精子。”
張雁聲記得她死那年,網絡上還熱議過一個去M國買精子的不婚女性的事。但她沒關注過薛欣桐,她隻是作為一個企業家才在媒體上露臉,這種私事,並沒見什麼報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邊,發生在和自己有牽連的人身上,還是挺新鮮的。
她問:“姐姐是不婚主義者嗎?”
“她主要是太忙了。”嶽松說,“而且這個年紀,這種身份,談戀愛這種事,就太看緣分了。”
有閱歷,有年紀,身家豐厚的女強人,在國內想找個人戀愛,真地是太難了。
不說薛欣桐這樣身家背景的,就是普通職場上,強勢一些打拼事業,已經有些職級的女性想結婚,都很困難。
因為國人的審美本來就偏低齡,偏向於年輕女性而不是成熟女性,偏向於溫柔女性而不是強勢女性。
當然,也得這些強勢女性看得上他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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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薛欣桐懷孕這個事,又是薛家的另一攤狗血。
薛欣桐的大哥黃賭毒纏身,基本是個廢人了,所以薛大舅把薛家的商業帝國交給了薛欣桐來接棒。
早些年薛家大哥還會鬧,還會想爭家產,這些年他卻想開了。
“她又不結婚,又沒孩子,以後這家業,還不遲早是我兒子的!”他得意地說,“她就是在給我兒子打工而已。”
這位大哥幹別的不行,生孩子很行,一口氣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女。自己很覺得自己在給薛家傳續香火這件事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大功臣!
他經常說這個話,小孩子就學了去,有天就當著薛欣桐和別人的面說了出來:“你就是給我打工的,薛家是我的。”
薛欣桐當時隻笑笑,還慈愛地摸了摸傻侄子的頭。
轉臉,她就飛M國去了,直接買了精子受孕回來。
還跟薛大舅說:“您別擔心,是黑頭發黑眼睛的。”
薛大舅當時的心情,十分復雜。大約心裡面,雖然放棄了兒子,但終究對孫子還是有感情的。覺得將來家業從女兒手裡回到孫子手裡,也不失為一條正途。
卻被薛欣桐這一手,把原本的打算全盤推翻了。這一下,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為了家宅安寧,薛大舅把兒子媳婦送到國外去了,所以春節才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幹得漂亮!”張雁聲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都閃著光。
嶽松失笑。
“我舅舅反正現在也接受這個事了。至於心裡到底怎麼想,那就管不了了。”他說,“從我們家這邊,肯定是願意我姐能保護她自己的利益的。誰也不想她勞勞碌碌一輩子,給別人做嫁衣裳。反正我媽是堅決支持我姐的。我媽從來也不喜歡我表哥。”
“當然得支持姐姐。”張雁聲說,“讓那種人摘桃子,憑什麼。”
四月張雁聲過了十九歲的生日,五月,薛欣桐生下一個男孩。
六月裡薛家給這個孩子辦了十分盛大的滿月酒,張寰和張雁聲都受邀參加了。
酒席上可以看得出薛大舅的態度似乎轉變了,他對這個新生的孩子愛得不行,仿佛第一次當爺爺似的。而且他抱著孩子的時候,的確是自稱“爺爺”的。這個孩子沒有爹,姓薛,雖然是外孫,但直接就當孫子養了。
酒席上張雁聲也聽到有人小聲嘀咕這孩子沒爹的事,她便冷冷地投過去一瞥。說話的人感覺到了視線,便住了口。畢竟人太多,也不知道誰跟誰是什麼關系,沒必要結仇。
張寰則矜持地跟嶽松的父母寒暄。
薛欣桐的母親前幾年因病去世了,作為與她關系十分親密的小姑姑,嶽松的媽媽從四月份就回國守在她身邊照顧了。
嶽松父母與張寰也是第一次見面,作為男方的父母,他們表現得更熱情一些,張寰的矜持也合情合理,大家還算相談甚歡。
張寰回家路上跟張雁聲說:“小嶽爸媽這過得是神仙日子啊。上面有嶽老爺子,下面有小嶽,他們倆是什麼都不操心啊。”
“羨慕了你也可以退休。”張雁聲說。
“我退個屁。”張寰說,“我退了你們仨怎麼辦啊,喝西北風去啊。我跟你說,綺綺啊現在跟在你奶奶身邊,表現得還挺好的。哎呀,我這著急啊,你怎麼才剛上大學呢!趕緊早點畢業。”
“誰叫你生我生得晚。”張雁聲說,“怪我?”
“再說了,我奶奶健健康康的呢。你想讓我跟綺綺姐爭什麼?你和大伯還在呢,還輪不到我和綺綺姐爭吧。”張雁聲說,“真正爭該你是和大伯去爭。我要是爭也不是和綺綺姐爭,我不是該和張碩成去爭嗎?”
“胡說什麼呢!”張寰嗔道,“親姐弟爭什麼爭,你當姐姐的不該愛護弟弟妹妹嗎?你放心好了,爸以後會把家產弄得清清楚楚的,你們不用爭。大家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說得就跟我奶奶弄不清楚似的。你也放心好了,我奶奶心裡都有數。再說了,我奶奶真決定挑誰做接班人,也不是你和我能決定的。”張雁聲把他的話還了回去。
“又胡說。我和你大伯也不爭,我們也是親兄弟。咱們家,我跟你說,不會有那爭產翻臉的事。”張寰信誓旦旦,“爸跟你大伯給你們做個好榜樣,以後你和鶴鶴、碩碩也得這樣啊。”
張雁聲也知道他其實就是習慣性爭寵。她早聽她奶奶說了,張寰從小就這樣。
當然在老太太面前爭一爭寵,對將來的遺產分配無疑肯定是有好處的,那就不能宣之於口了。
張綺佔著年齡優勢,比張雁聲更早進入家族企業做事,這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張家三代同堂,不像薛家那樣,兄妹爭產已經激化到那種程度,張家就平平和和的。張雁聲踏實上學,一步一個腳印。
再一轉眼,又一個春節,又一個生日。張雁聲二十歲了。
這是國家規定的,女性的合法結婚年齡。
第145章
嶽松的第二次求婚選在了激情正烈的時候。
雖然科學家說愛情隻能維持十一個月, 但其實隻要荷爾蒙還在,愛情就還在。
十指相扣間,心愛的人在耳邊說出了那三個字。張雁聲緊閉著眼睛, 潮汐翻湧。
在這個時候,嶽松用帶著微微喘息的喑啞的聲音, 吻著她的耳廓,呢喃:“雁聲, 我們結婚吧……”
張雁聲差一點就答應了。偏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來,打斷了他們。
這個時間已經很晚, 大部分人不會在這麼晚的時候打電話, 一般都是真有事。
響的是張雁聲的電話, 嶽松喘了幾秒,伸手幫她把手機拿過來, 看了一眼:“是鶴鶴。”
張雁聲接過來接通, 電話裡傳來了張鶴翎的哭聲:“姐!姐你快回來!”
張雁聲沉聲說:“怎麼了?”張鶴翎哭著說:“爸爸要和我媽離婚……”
雖然因為她的重生, 的確是帶來了一些蝴蝶效應,但這個突變還是始料未及。
張寰為什麼要跟梁瑩瑩離婚?
不……
張雁聲此時腦子飛快轉動的,是張寰跟梁瑩瑩離婚之後會發生什麼?
張鶴翎帶著哭腔:“姐……”
平時裝得像個高冷御姐,一遇到事就原形畢露,沒個主心骨。
張雁聲嘆了口氣:“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
掛了電話, 嶽松已經提上了褲子:“我陪你過去。”
“不用。”張雁聲找到衣服往身上套,“我爸這會兒未必願意看到你。”
這是人之常情。嶽松點頭:“好,開車小心。”
張雁聲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腳, 飛快地吻了他一下,快步走到外面, 抓起自己的包離開了。
嶽松赤著上身,推開了落地玻璃門,外面是寬闊的大露臺,俯瞰k市的夜景。六月的夜風有些涼,但嶽松熱力未散,還覺得燥,吹著正好。
他點了支煙,壓在露臺的欄杆上抽煙,向下看。過了一會兒,遠遠看到一輛車從地庫出口駛出,隱隱還能聽到引擎的轟鳴聲。應該是張雁聲。
嶽松吐出一口白煙。
這通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
張雁聲回到自己家裡,發現家裡亂糟糟的。
一進門,門廳的地板上居然躺了個人,滿頭滿臉都是血,蜷縮著身體痛苦地呻吟。張寰的兩個保鏢抱著手站在那裡。
張雁聲吃驚不小,仔細一看,那個人竟然是周司機。
張雁聲想到張鶴翎把自己叫回來的原因……她頓了頓,問:“我爸呢?”
保鏢說:“在書房。”
張雁聲看了周司機一眼,上樓去了。書房外面,張鶴翎和張碩成扒在門縫那裡張望,隱隱能聽到梁瑩瑩的哭泣聲和張寰的罵聲。
張雁聲喊了一聲:“張鶴翎!”
張鶴翎兩個人都猛轉身,看到是她,兩個小的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張鶴翎跑著過來了,帶著哭音:“姐……”
張碩成臉上也帶著驚惶。雖然個子不小了,畢竟才是小學五年級的小孩。真遇到大事,就六神無主了。
張雁聲問:“怎麼回事?”
張鶴翎抽抽搭搭地給她講:“就,王姨偷了爸爸的手表……我媽說,跟她私了……我、我報了警……警察把我們都帶走了,爸從公司直接去了,等我們回來,爸、爸爸就要離婚……還、還叫人打了周司機……”
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還扯上王姨了?
張雁聲沉聲說:“別哭,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鶴翎擦擦眼淚,控制了一下情緒,重新講了一遍。
張雁聲總算搞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先是梁瑩瑩忽然嚷嚷說張寰的一塊百萬的手表不見了。
前世梁徵偷過一回張寰的表,今生沒發生這個事,張雁聲還以為不會再有了,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了,居然來這麼一出。
手表不見了,梁瑩瑩就氣勢洶洶指責懷疑阿姨們。阿姨們都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法律意識,為了自證清白,就大家一起挨個搜各人的床鋪、櫃子。
結果,那個手表藏在王姨的枕套裡,一抖給抖出來了。
王姨當時臉色就變了,堅持說她沒偷。
梁瑩瑩說了通冠冕堂皇的話,大意是念在王姨這些年照顧張碩成的情分上,打算給她留點體面,跟她私了。她把別人打發走,關上門跟王姨單獨談話。
但她沒想到,張鶴翎這個初中生,有法律意識,知道該報警。在梁瑩瑩關門跟王姨私下談話的時候,張鶴翎就打電話報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