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天徐立晨也結課回來了,嶽松開車帶著他來接張雁聲姐妹倆。
張雁聲的行蹤向來不必向張寰報備,除非有用得著張寰的地方。但因為要帶張鶴翎一起去,還是跟張寰打了個招呼。
聽說徐立晨和嶽松都去,張寰覺得挺好。
門戶相當的孩子們在一起玩,本就是應該的。隻是從前和張雁聲鬧得關系太僵,就沒怎麼帶她出去認識相熟人家的孩子。現在她大了,自己就給自己建立了社交圈。
這種關系不貴多,貴精。徐家、嶽家,都很不錯,孩子們能玩到一起,張寰覺得還挺好。
張鶴翎快樂極了!她最喜歡跟姐姐一起出門玩了!她跟張雁聲一起坐在後排,一路嘰嘰喳喳,徐立晨又插科打诨,這一路笑聲不斷。
k市不直接臨海,四個人開了三個小時的車,來到了港口。三家都有遊艇在這裡,這次說好了用嶽家的。
“哇,你們家這遊艇不錯。”徐立晨上了船就四處打量,“比我們家的還大一些。”
這遊艇不是小型的由自己開的那種,是有專職的舵手和服務人員的遊艇,可以開派對、辦婚禮。
張鶴翎第一次上這種私人遊艇,不免好奇,問張雁聲:“姐,我們家也有遊艇嗎?”
張雁聲極目遠望,港口裡停著百來艘私人遊艇。張雁聲指著一個方向說:“我記得是泊在那邊的。”
她後來常用那個遊艇開派對,花錢似流水。
張鶴翎不解地說:“我們家既然有遊艇,怎麼爸爸從來不帶我們上去玩啊?”
這真是個有靈魂的問題。
因為那個遊艇最多的用途就是給張寰攜美出遊。
張寰是一個,對自己可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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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雁聲拍拍張鶴翎的頭頂:“因為你以前還小,以後夏天我們都可以上來玩。”
張鶴翎高興了起來。
遊艇駛入大海,這片海域有很多散落的小島,有些有零星的村民,有些是無人的。
在無人島的沙灘上燒烤,撿貝殼,捉小螃蟹,十足的放松。
嶽松的船上還有嶄新的兒童潛水服,一看就是專門為了張鶴翎準備的。張鶴翎雖然會遊泳也會潛水,嶽松還是指派了一個工作人員專門盯著她。那個工作人員是職業的救生員,還有潛水教練證。
細心之處可見一斑。
而在嶽松帶著張鶴翎坐著橡皮艇下海海釣的時候,張雁聲和徐立晨卻在甲板上。
天空碧藍,海風清涼,海鷗在天上盤旋,發出鳴叫聲。
如此愜意的環境下,張雁聲和徐立晨頭挨著頭地……寫作業。
“公立學校的高中生可真辛苦啊!作業多得嚇人。”張鶴翎發出大大的嘆息,“去b市的時候,我姐也帶著作業,我爸都心疼她了,說可以回去再補。我姐非堅持每天寫!”
“你姐姐是個很有意志力的人。”嶽松笑著稱贊,“你以後也要像她一樣。”
“不用啊,我姐姐是要繼承家業才會這麼努力的。我不用。”張鶴翎理所當然地說。
嶽松有點詫異:“你小小年紀還知道繼承家業的事了?”
張鶴翎頓了頓。
實際上,從前梁瑩瑩不在乎孩子的學習,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們都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了,對得起你們了。”
但從張雁聲拿了三千萬去投資,梁瑩瑩生出了危機感,開始改口,常揪著張碩成的耳朵說:“好好學習,要不然家業都叫張雁聲繼承走了!”
張鶴翎知道這話不好聽,頓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說:“聽我爸說的。”
小孩的神情語氣變化哪騙得了嶽松。想起張雁聲家裡的情況,知道雖然看起來她和她妹妹處得還不錯,但跟繼母之間肯定是少不了一些龃龉和爭奪的。
她自己也說過,沒那麼沒用,不至於讓個後媽給虐待了。
可知,因為強勢,後媽欺負不了她。
可並不是不想欺負的。
嶽松望著幽深的海面,感到心疼。
而船上,張雁聲就在跟徐立晨發脾氣:“你居然這麼多天沒寫?”
徐立晨撓頭:“怪了!我明明記得就兩三天沒寫啊,怎麼會差這麼多呢?怪了,怪了!難道是我記憶出問題了?”
這天傍晚,嶽松的遊艇接到了無線呼叫,有人在計劃組織遊艇派對。
許多隻遊艇,開到一個海域,然後互相連接起來,大家可以在遊艇間隨意走動。
工作人員抱著通訊器來請示要不要參加。
嶽松還沒開口,張雁聲接過來,呼叫回去:“麻煩確認一下是什麼級別的?我們這邊有小朋友。”
就,對裡面的門道和內涵,顯然門清的。
徐立晨還沒入門,張鶴翎根本什麼都不懂。
隻有嶽松的眼神復雜起來。
第127章
對方顯然也很懂, 哈哈笑了兩聲,回復說:“現在暑假了,好多帶小朋友的, 很多以家庭為單位的。別擔心。”
又告訴張雁聲,有兩隻船已經主動承擔起“兒童樂園”的責任了, 孩子們不會無聊的。
聽著不錯,張雁聲就告訴對方稍後會回復確認。
切斷通訊, 她看向嶽松。畢竟這是嶽松的船,參不參加由他說了算。
嶽松看她的目光卻跟平時不太一樣。
張雁聲挑了挑眉。
嶽松當著徐立晨和張鶴翎的面沒有說什麼,轉頭跟工作人員商量過後, 給了張雁聲確認。
張雁聲回復了那個組織者, 敲定了他們這艘船會參加, 並將會提供燒烤類食物。
“賓~果!”徐立晨誇張地稱贊,“這趟來值了!”
因為也並不是每次都能有這種活動, 首先就得有一個強有力的牽頭人居中協調, 然後大還得大家響應, 才能聚集起人氣。趕上了就是運氣。
“我要好好學學,看看這派對怎麼辦。”他說,“以後我也來組織!”
果然徐立晨還是徐立晨。上輩子他最最不缺的就是派對了。那些別墅裡的徹夜狂歡,第二天醒來看到的都是遍地的狼藉,人在陽光下說不出的空虛。
但終究還有有些不一樣了。徐立晨在說著這個話的時候,眉飛色舞, 興高採烈,但卻並沒有前世那種醉生夢死的頹廢感了。
張鶴翎也興奮到不行,嘰嘰喳喳地問了很多關於派對的問題。然而三個哥哥姐姐隻能告訴她:我們也還沒有看到呢, 怎麼會知道?
搞得她心痒難撓的。
等張鶴翎和徐立晨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嚷嚷著要上去去頂層的按摩池,嶽松走在後面, 忽然拉住了張雁聲的手腕。
張雁聲被他扯住,詫異地轉回身看他。
甲板上沒有別人,黃昏銅金色的光線中,嶽松凝視著還隻上高中的年輕女孩子,低聲問:“怎麼懂那麼多?”
張雁聲明白了他在問什麼。
她並不慌亂。作為一個重生者,她的身上必然會時不時地流露出與她現在的年齡違和的東西,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隨著她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好圓過去。
至於眼前這一次……
張雁聲毫不猶豫就甩鍋給張寰:“我爸私生活有點亂。”
雖然是甩鍋,說的卻是一句大實話。張雁聲敢用性命打賭,張寰絕逼參加過那種成人級別的派對。他扛鍋絕對不冤。
夕陽中,嶽松的眸中分明地閃過心疼的神色。
他伸出了手,就像張雁聲常對張鶴翎做的那樣,摸了摸她的頭頂:“你辛苦了。”
那份溫柔,也一如前世。
張雁聲卻凝視著他許久,說:“我懂的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得多,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失望嗎?”
你經歷的一切,都會在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是沒法裝成那種純潔小白兔似的女孩子的。
不如袒露自己真實的一面。
嶽松對她的關注應該是始於那些擺拍的視頻,他對她的了解是建立在挑空的基礎之上的,那麼對她的期待自然也可能不夠腳踏實地。
他如果接受不來真實的她,說明他們沒有緣分,或許前世的相遇隻是為了今生做個普普通通的朋友,而不是別的什麼。
“有什麼要失望的?”嶽松卻輕嘆說,“你就是我預想的樣子。隻是真看到是這樣,還是覺得難受。”
張雁聲詫異地問:“你預想?你預想我是什麼樣?”
“就是這樣,說不符年齡的話,做不符年齡的事。”他說。
這裡面,讓人心疼的,就是“不符”。
“雁聲,”嶽松也坦誠,“那次在餐廳碰面,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張雁聲眨眨眼。
“去年寒假的時候,我在我表姐那裡做實習生——就是薛欣桐,我參加了她主持的那個慈善拍賣,那時候我就見過你。”嶽松說。
張雁聲還記得薛欣桐的那個拍賣會,訝然:“那麼早嗎?”
而她還傻傻地想著等著五六年後,等到她前世死去的那個時間點再去守株待兔他。
她竟不知道,在她以為他是個得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的人的時候,他卻已經在注視她了。
緣分,有時候過於悄然,令人難以察覺。
嶽松點點頭。
“在那種宴會大廳的聚光燈下,人的面孔看起來都會變得更加立體,你的尤其是。我一眼就看見了你。”他指尖在張雁聲的唇上輕輕點了點,“口紅的顏色那麼豔麗,好看極了。”
“可是目光和表情又太冷,而且,其實也能看得出來你特別年輕,比其他參會的年輕女孩,都年輕。”
“我就忍不住想,這個女孩為什麼這麼冷,她是誰?她經歷過什麼?”
“拍賣會結束之後,我去找我表姐問你是誰,被表姐嘲笑了,因為我看上的那個女孩原來才是個高一的小孩。”嶽松回憶,“但我表姐告訴了我你家裡的事,我就想,果然啊,果然就是得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你年紀太小,我那時候都大二了,總不能去追一個高一的小孩吧。就放棄了。”
“但那一次見到的你,和聽到的關於你家的事,是我對你所有預想的來源。”
他凝視著她,嘆息:“你就跟我想的一樣——經歷過太多,懂得太多,自然就跟同齡人拉開了差距。”
他目光柔軟,嘆息的聲音低而沉,情緒隨著聲音滲出,又滲入空氣中。
張雁聲垂眸片刻,抬眼:“不要動不動心疼我。”
嶽松盯著她潭水一樣的眸子,反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