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雁聲又問:“你爸突然這樣了,那兩個人沒什麼反應嗎?”
“有反應又怎麼樣?”徐立晨呵了一聲,“我爸都鬥不過我媽,就他們倆,還想跟我媽鬥?”
這幾個月的時間,徐媽媽已經完成了一系列的收尾工作。
白月光一個禮拜沒聯系上徐爸爸的時候,人就已經開始很神經質,懷疑徐爸爸拋棄了她。
她使勁給徐爸爸的秘書打電話。秘書已經向徐媽媽投誠,交出了所有的材料和文件,交待了所有自己掌握的信息,拿了一筆離職金,已經離職了。
他一直不接白月光的電話,後面甚至拉黑,白月光更覺得是徐爸爸要拋棄她,開始崩潰。最後是徐暮霖在外面用共用電話打過去,秘書一時不察接通了。
發現是他,又聽這孩子語氣誠懇地哀求,秘書心軟了一下,把真相告訴了徐暮霖母子。
母子倆如遭雷劈,立刻去警察局報案,說徐爸爸被徐媽媽囚禁。
警察接案子的時候登記,問起他們倆和徐爸爸的關系,白月光自然而然地就想開口說“我是他愛的人”,幸而徐暮霖腦子清醒,捂住了他媽媽的嘴,說:“我媽和徐叔叔是同學,認識好多年了,關系很好。”
警察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巡睃兩圈,點了點頭。
兩個人回家等待,幾天後警察局來了電話,把他們叫去,告訴他們:“徐先生的確是得了精神疾病,不存在非法囚禁,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情況。”
白月光尖叫:“那不可能!不可能!他是被他老婆強送進去的!她恨他!她恨我們倆!她想讓我們倆死,好霸佔所有的財產!
但警察隻是例行公事地叫她冷靜,告訴她已經調查過,一切都是合法的,徐太太是徐先生的合法配偶,是合法取得徐先生的監護權的。
“合法配偶”四個字刺激了白月光。
“我才是他真正愛的人!他娶她隻是為了湊合過日子!”她流淚哭泣,歇斯底裡,“他愛的是我,是我!”
警察們的神情中並沒有露出多麼大的驚詫,顯然已經在這幾天調查中了解到了報案人和她口中的“受害者”之間的關系。
Advertisement
但他們看她的眼神,令徐暮霖狼狽不堪。
她的流淚哭泣,她的歇斯底裡,在愛她的男人眼裡,是柔弱堪憐,是少女氣未曾磨滅,是年輕時那份愛戀的回聲。
在別人眼裡,就是個神經質的中年阿姨。
徐暮霖拖著他媽走了。
等他們身影消失,警察們摘下帽子,嘀咕:“我看這女的也該送精神病院。”
真相已經很清楚,徐太太控制了他爸,她已經掌握了一切主動權!
徐暮霖隻是個高中生而已,他沒有什麼辦法,又給那個秘書打電話,求助。這個秘書以前常常與他們接觸,算是很熟。
他說:“能有什麼辦法?你們就趕緊祈禱徐太太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們吧。別瞎折騰,你們不是她的對手。手裡有錢吧?房子也在你媽媽名下。拿著錢好好過日子吧。別想你爸了,他已經完了。我要換手機號了,以後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都換工作了,這些事跟我都無關了!”
人情就是這麼冷漠,明明以前親切地跟他說“你爸忙,有什麼事跟叔叔說,叔叔馬上幫你們處理”。
如今人走茶涼。
但他的媽媽還認識不到這一點,她每天催他給秘書打電話。她和他還去了那個精神病院想要見徐爸爸,但他們不是親屬,法定監護人也早就跟院方安排好了,不允許任何其他人見徐爸爸。
他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徐暮霖有點小機靈,塞了錢給一個護工,想知道自己親爹的情況。護工違規錄制了徐爸爸在裡面的情況,給徐暮霖看了視頻。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分多鍾,但徐暮霖明白,除非是他和他媽媽有能力把他爸爸從這個監獄似的醫院裡解救出去,否則,他爸已經完了。
然而他一個什麼社會關系都沒有的中學生又能有什麼辦法。
他媽媽每天崩潰哭泣,他一放學回家,面對的就是一個歇斯底裡的女人。他都已經高二了,學業負擔非常重,每天筋疲力盡地安慰她:“你還有我呢,你還有我呢。”
他看了看她銀行卡裡的存款,還好還有錢,還能生活下去,他想。
徐暮霖意識到了自己在營救親爹這件事上的無能為力,決心像秘書說的那樣拿著手裡的錢好好生活,至少得先把高考應付完。
但,徐媽媽怎麼可能忘記他和他母親的存在呢。
白月光接到了法院的傳票。
她住的房子、用的車子和賬戶裡的錢,都是徐爸爸給她的。
徐媽媽徹查了徐爸爸的財務往來記錄,起訴要追回所有這些未經她同意的以婚內財產進行的饋贈。
簡直,晴天霹靂。
第122章
白月光母子找了律師應訴, 但敵不過證據確鑿。法院判決白月光返還所有饋贈。
而且在徐媽媽的操作下,這種往常要拖數個月甚至一年的案子,飛快地開庭, 飛快地宣判,並飛快地強制執行了。
白月光母子失去了房子和車子, 存款也被劃走。他們一無所有,狼狽地離開住了很多年的高級公寓。
在破舊的出租房裡, 白月光躺著流了幾天的淚,忽然跳起來:“不對,你是他兒子, 你有繼承權的!他的財產, 你能分一半!”
他們又去找了律師, 要爭產。
律師直接拒絕了:“你的孩子擁有的是遺產繼承權,現在他的爸爸還活著, 還沒有所謂‘遺產’存在, 隻有‘財產’, 這個繼承權還沒生效。”
白月光人生第二次跌落到泥濘裡,這時候恨不得徐爸爸能立刻死去,讓徐暮霖立刻繼承遺產。
但律師打碎了她的夢,帶些憐憫的地忠告她:“還是早點安排一下你們的生活吧。先不說那位徐先生還能活多少年,就以徐太太的手段,等將來有那麼一天的時候, 她怎麼可能給你們留下任何遺產。”
律師看著這個憔悴的女人搖頭。
徐家的事已經在圈子裡傳開了,眼前這個女人跟徐太太,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
白月光覺得自己又一次在做噩夢。
她上一次做這個噩夢, 是前夫破產自殺,她從闊太太跌落為生活沒有著落。
幸而那時候, 有個男人突然出現拯救了她。可現在,哪還能再來一個男人再次拯救她呢?
她的兒子還小,也救不了她。
她沒救了。
白月光從高樓的樓頂縱身一躍,結束了這一場噩夢。
徐暮霖被送學校叫回來,一臉木然地看著警察和專業人士收斂他的母親。
鄰居們圍觀嘆息,說孩子可憐,又問這一家的爸爸呢?人群中不知道什麼人卻說:“這女的是個小三,被人原配打官司把錢都要回去了,所以跳樓了。孩子也是私生子。”
徐暮霖抬眼去找那說話的人,那人已經隱匿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一個了。
但鄰居們說:“這樣啊……”
大家的語氣變了,看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同情憐憫。有些人甚至笑了,輕輕朝他啐了一口。
一副喜聞樂見活該報應的模樣。
徐暮霖咬得牙齒格格響。
他沒了錢,也沒了親人,變得一無所有。學校裡大家也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是小三的兒子,大家看他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失去了理智,沒去上學,揣了一把水果刀,去了一中的門口蹲守。
那時候馬上就要期末考試,徐立晨學習學得天昏地暗,晚上十點從學校裡出來的時候腦子都是昏的。
正要上自家車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驚呼和喧哗。他聞聲看去,看到不遠處,夜色中有幾個男人撲過去將一個人按在地上,地上還有亮光一閃,好像有柄刀?
徐立晨天生愛熱鬧,抬腳就要過去:“啥事?”
司機扯住了他:“別過去!有什麼好看的!你媽叫你放學趕緊回家趕緊寫完作業早點睡覺,要期末考試了呢!”徐立晨泄氣,再一看,剛才那人已經被塞進了一輛面包車裡,車門一關,車子就開走了。
連地上的刀都不見了。一眨眼,熱鬧就結束了。嘖!
司機哄著推著把他塞進了車裡,關上門,對路邊裝作路人的保鏢比了個“ok”的手勢。
保鏢回應了個“ok”的手勢,示意事情已經結束。
企圖捅死徐立晨同歸於盡的徐暮霖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鑑定為受強烈刺激精神分裂,被醫院收治。跟他的爸爸倒能天天見面了。
他從小就夢想爸爸能夠每天跟他和媽媽在一起生活,不要再回他那個“家”去了,這夢想在精神病院裡得到了實現。
上一世,徐立晨即便恨成那樣,也不過就是常常騷擾騷擾徐暮霖,令他不勝其煩,在高考中發揮失利而已。他未曾想過人身的傷害,肉體的消滅或拘禁。
這一世,徐媽媽雷霆霹靂,斬草除根,掐滅了一切可能傷害徐立晨的危險因素。
這就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
當然這一切,徐立晨都不知道。他問他媽媽那兩個人怎麼樣了的時候,徐媽媽幫他整理校服的領子,溫柔地告訴他:“不用操心這些,你好好學習就行。”
這一世,沒有殚精竭慮、耗盡心血的財產之爭,她有精力、有時間多陪伴兒子。她現在每天盡量和兒子一起吃早餐,即便他的作息和她的作息並不一樣。
所以當張雁聲問起這些事的時候,徐立晨理所當然地告訴她不必擔心,白月光母子倆,肯定鬥不過他媽媽。
張雁聲點了點頭,今生徐媽媽贏了,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張鶴翎來敲門,探了個小腦袋進來:“姐,爸先下去了,他叫咱們待會去餐廳找他。”
張雁聲莫名其妙:“他幹嘛去了?”
張鶴翎聳聳肩膀:“不知道呀。”
張雁聲說:“你去客廳等一下,我們馬上過去。”
張鶴翎縮回了腦袋,走了一步,卻聽見房間裡張雁聲說:“你別那麼看她。”
她姐姐說:“她已經在我們家了,她還小,她跟你那個弟弟不一樣。”
徐哥哥說:“呸,我有個屁的弟弟!要不是我媽說讓我別管,她來收拾,我非整得他每天睡不好覺不可!”
張雁聲說:“總之,你注意點,小孩很敏感的。”
徐立晨說:“嘖,我就瞅著咱們妹妹可愛多看一眼,你看你防備得跟上很麼似的。”
張鶴翎在門外聽完了這段對話,微微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應該是在說她,但哥哥姐姐的話裡有些什麼微妙的東西……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客廳。
張雁聲和徐立晨說完話,一起出來了。
徐家在這邊住的是一套有三個臥室的套房。他們兩個到客廳叫上張鶴翎一起下樓去了餐廳。
到了餐廳就知道張寰為什麼先下來了——他跟一個人坐著說話呢。
看到張寰抬手招呼他們,那人轉過身來,不是別人,正是今天跟他們搭同一班飛機的嶽松。
張雁聲詫異。
張寰嘿嘿笑:“小嶽打電話給我問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問你在哪呢?結果他就在旁邊那個座。”
張寰說話的時候,嶽松的目光在徐立晨身上停留了兩秒。等張寰說完,他解釋說:“我們家在北方業務多,常過來,在這邊有個公寓。”
張雁聲他們住的酒店在二環裡面,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中的一個樓座。這個建築群包含了寫字樓、商場、酒店和公寓。所以嶽松和他們是住進了同一個建築群的不同樓座裡。
嶽松說完,欠身對徐立晨伸出了手:“嶽松。”
徐立晨傾身和他握手:“徐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