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張綺比現在小很多,還是個稚嫩的少女。站在母親的身旁,站姿一絲不苟。
另一個小女孩卻也坐在貴妃椅上,跟瘦骨嶙峋的女人依偎著。
張家的三個男人全都站在後面。
看著也是人丁興旺,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要讓他爺爺看見了,一定會羨慕的。嶽家已經三代單傳了。
“嶽松!”張綺忽然出現在廳口,含笑,“還說怎麼看不到你了,原來在這。”
“啊,抱歉。”嶽松為自己擅入這裡道歉。這裡一看就是自家人起居用的空間,不是招待客人的,“看到這個,忍不住進來看一眼。”
張綺很開心能有機會跟嶽松單獨說話,走過去瞧了眼,說:“好幾年前的全家福了。這個是我嬸嬸,她已經去世了都。”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
嶽松不知道,張家每年都照全家福。但因為趙蘭芬看不上梁瑩瑩,張宇家裡保留了最後的這張和張雁聲媽媽的合影,沒有更換成新的全家福。
而老太太那裡和張寰家裡,為了張鶴翎和張碩成,都更換成了新的。
嶽松望著照片裡和形銷骨立的母親親密依偎的小女孩,問:“這個小孩是……?”
“哦,這是我堂妹張雁聲。”張綺用慈悲的聲音感嘆,“小小年紀就沒有媽媽了,怪可憐的。”
嶽松卻轉過頭,有些意外地問:“張燕什麼?”
“張雁聲。”張綺奇怪他幹嘛對照片裡一個小學生這麼感興趣,“雁過留聲的雁聲。”
雁聲?
大雁雌雄相配,若是失孤,剩下的那隻,到死都不會再找伴侶。自古就象徵著信守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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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佩服表姐,像她那樣氣質的女孩,表姐是怎麼編得出來“張燕燕”這樣的俗氣名字來配她的?
嶽松閉上了張開的嘴巴,點點頭:“好名字。”
張綺的慈悲不見了,不太樂意地說:“也就那樣吧。”
嶽松不再說話,又看了看照片裡的小女孩。那眉眼看得出來是她。從小就這麼好看。
但和長大後的她不同的是,依偎在媽媽身邊的女孩,目光溫柔極了。一看就是一個柔軟、溫暖的女孩子。
嶽松想起張雁聲那張豔而冷的面孔,不苟言笑的嘴角,微涼的目光……
他的心底起了微微的波瀾,生出了淡淡的憐惜。
回到餐廳,嶽松告訴了錢偉自己打算吃完飯就離開,問錢偉要不要一起走。
錢偉卻還不想走:“我還想多待一會兒呢。以後還不一定有沒有機會呢。長長見識!”
嶽松於是發了個短信,等大家都用晚餐,移步會大廳後,他等了一會兒,等收到短信,便起身向張綺告辭了——今天本來嶽老爺子就想抓他去公司的,他為了張綺已經耽誤一上午時間了,不值得繼續在這裡再耗更多時間了。
張綺當然想留他,嶽松推辭:“家裡還有事。”
張綺的一個富二代追求者嗆聲:“有什麼事啊,還能比張綺過生日還重要!也太沒禮貌了吧!”
嶽松在大學裡低調,是為了他的大學生活能不受家庭背景的影響,正常地跟同學們交往。可不是為了被人甩臉色的。
寒星一樣的眸子瞥過去,嗆聲的富二代就頓了頓,氣勢明顯因這冷冷一瞥縮了一下。
但他旋即感到了丟臉。看看嶽松身上廉價的格子襯衫,他底氣又足起來,還想再說話。
張綺攔住了他,維護嶽松:“人家家裡有事,你說什麼呢。”又溫柔善解人意地對嶽松說:“著急嗎?我叫家裡的司機送你吧。”
嶽松微笑拒絕:“不用,我已經叫了車。”
張綺到門口送嶽松,卻沒看到嶽松叫的車。嶽松離開了張綺的家,一直步行,直到消失。
富二代嗤笑:“叫的車在哪呢?這是去坐公交了吧?”
第109章
張綺家這一片都是別墅區, 公交很不方便,最近的一站也要走挺遠。k大的同學們是一起結伴打車過來的,分攤車費。
張綺心中微微嘆息, 說:“別老瞎說。”
“我瞎說什麼呀。”富二代跟在她身後往房子裡面走,嗤道, “肯定是舍不得花錢唄。”
張綺聽了覺得不痛快,快步走了進去。
她安排了不少節目, 大家一起參與遊戲,還有獎品拿。派對的氣氛搞得挺熱烈。
張綺轉眸間,忽然看到趙蘭芬的身影在廳口處, 朝她抬了抬下巴。張綺會意, 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離開大廳, 趙蘭芬已經在起居小廳等她。
“你喜歡的那個走了?”趙蘭芬問。
張綺微微垂頭,“嗯”了一聲。
趙蘭芬的聲音斬釘截鐵, 直接宣判了死刑:“那個不行!你看上的什麼人啊?我看他全身上下, 手機最值錢了吧?”
“可是……”張綺努力為自己爭取, “嶽師兄成績很優秀,人也很有能力……”
“那又怎麼樣?”趙蘭芬不屑,“寒門才子,我見得多了。他是不是還對你特別冷淡孤傲,一點都不為你的家世所吸引?一點都不為你的財力所打動?”
孤傲談不上,但是冷淡是真的。張綺語塞。
趙蘭芬一看, 更加不屑:“這種窮人家的鳳凰男就是這樣,故意要給你擺出一副清高冷淡的嘴臉,顯得他與眾不同。你被別人捧慣了, 偶爾遇到這樣一個,再長得好看點, 就覺得他特別了。其實呢,內心裡恨不得馬上跟你原地結婚,套牢你這這樣的白富美!”
“我告訴你,我們這種人家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趙蘭芬說,“那些軟飯男和撈女,有多遠就讓他們給我滾多遠。你看梁瑩瑩什麼德行,你以為你那個師兄比她能強多少?不過就是個性轉版的梁瑩瑩罷了。遇到這種人,你就端起架子來。你反正還年輕,玩玩也不是不可以,施舍點小錢,尋個開心也行。”
“但是你腦子得清醒,也別讓鳳凰男玩什麼奉子成婚,敢給我玩這一手的,我先叫人打斷他的腿,再打了孩子絕了他的心思。想憑這個套牢我們家,那都是做夢。”
張綺臉色微紅:“媽,你說什麼呢。我跟嶽師兄就是普通同學關系。”
趙蘭芬哼了一聲:“我就是提前給你打預防針。你呀,說小也不小了,也該物色物色了。我看那個開瑪莎拉蒂的男孩子還不錯。我問了,他們家就是羅明電子。我剛才上樓查了查,當年靠做接線板起家的,還不錯,勉強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張綺微嗔:“媽——”
“行了行了,今天你生日,我也不念叨你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趙蘭芬強調,“反正要是真認真的話,那個格子襯衫不行!你聽到了嗎?你別看他長得帥你就頭昏!”
張綺輕輕咬唇,過了片刻,說:“我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趙蘭芬點點頭:“你明白就行。”
趙蘭芬上樓去了。
張綺一個人在小廳裡難受了會兒。
但想到嶽松看起來清雋如松,卻連打車都舍不得。想象了一下他擠公共汽車的模樣,的確似乎那份俊美也褪色了不少。
媽媽是不可能允許她養小白臉的。她自己也不喜歡吃軟飯的。
這麼想著,終究是嘆息一聲,放棄了。
回到大廳,臉上帶著笑,對追求自己的富二代,也似乎溫和了許多。
但趙蘭芬、張綺和富二代都不知道。嶽松的確是叫了車的,他叫的是自己家的車子。
他步行著走得稍遠些,到了從張家無法直接看到的地方,停留了一會兒。很快,黑色的車子就停在了他身旁。
司機下車給他拉開車門:“董事長說,您快點回去,還能趕上下午和美國來的客戶團一起開會。衣服給您放在後座了。”
嶽松點點頭,坐進車裡,門一關上,就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
車子駛到嶽家的集團總部大樓,司機下車拉開車門。
一步邁出,踏到地上的不再是運動鞋,而是锃亮得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襯衫雪白,高定西裝挺括,手腕上的百萬級名表反著陽光,閃耀了一下。
英俊的青年星眸深邃,氣質綽然,這是嶽董事長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出來的未來繼承人。
嶽松走進大堂,總部的三個前臺小姐立刻站起來,微微躬身:“小嶽先生。”
嶽松點點頭。
嶽松還年輕,還沒有正式在集團裡出任任何職務,也沒有過多的進入社交場合,他一邊安心地讀書,一邊在薛家和嶽家學習不同的東西。
因此,外人認識他的不多,但嶽家集團總部大樓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
走出董事長專用的電梯,向會議室走去,一路上不斷地有人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小嶽先生。”
“小嶽先生,下午好。”“小嶽先生,董事長已經在等您,客戶也剛剛到了。”
嶽松腳步鏗鏘,從秘書手裡接過遞過來的文件夾,並不停留,說了聲“謝謝”,穩步上前,推開會議室的門進去了。
颀長挺拔的身影消失了,在外面抽調來負責茶歇的兩個年輕女員工才呼出一口長氣,感嘆:“真帥啊!”
“真人版貴公子啊!”
秘書抿嘴笑:“都別想了,比你們還小好幾歲呢,還大學生呢。”
年輕女員工們倍受打擊:“唉——”
堂姐張綺生日這天發生的事,張雁聲統統都不知道。因為中學生的期末考試比大學生晚,張雁聲還在與期末復習苦逼奮戰呢!
她跟徐立晨不同班,在學校裡幾乎不怎麼說話。隻偶爾擦肩而過的時候,互相瞥一眼。
倒也不是刻意裝得疏離,而是有些交情,根本不是靠每天聊天打屁來溝通感情的。
而且在學校,也的確沒那個闲工夫去跨班聊天。
但到了期末,她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苦逼復習,便給徐立晨發了個信息:“掉回八班的話,別說認識我。”
徐立晨回復:“小瞧老子!”
這邊張雁聲苦逼復習,那邊徐立晨也不輕松。
自從進了五班,徐立晨就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在這個坑裡,簡直身不由己!
前後左右,班幹部+本班第一名,全部都時時刻刻在學習!上課想找人說個話,都要被身周這一圈人“噓”。
更可怕的是,人類是一種社群動物,本能地會尋求同化。所以當別人都在學習而獨你一個人不學的時候,徐立晨發現自己就會出現諸如心慌、氣短、胸悶等不良症狀。
而這些不良症狀,隻要攤開書本,開始刷題,就不藥自愈了!
徐立晨心裡明白,這是裹挾!他被這個班級裹挾了!被這些“好孩子”裹挾了!
但他身不由己!明白歸明白,不學不行!
他現在玩遊戲的時間都沒多少了。狐朋狗友平時想叫他出去,唱k喝酒什麼的,基本叫不出來了。在舊日的朋友眼裡,簡直脫胎換骨換了個人似的。
簡直有苦說不出。
徐立晨一邊惡狠狠想著“老子非要回八班不可”,一邊又為了不被張雁聲鄙視而苦逼復習。
等期末最後一科終於考完,他直接癱在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