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閔志專的臉清晰可見。
全部人向男人投去異樣的目光,在一瞬間如同淹沒人潮的巨獸,閔志專啞聲喊道:“房佳楠呢!房佳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
然而現場無人回應。
隻有閃光燈瘋狂在他眼前閃爍。
“別拍了!別拍了!”助理喊道。
一片混亂間,門口走進來了兩個警察:“哪位是閔志專?”
臺上的男人心裡一沉,往後踉跄了步。
在人指認下,警察走到閔志專面前,“閔先生,有人舉報你涉嫌以權謀私,賄賂他人等問題,請你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閔志專目眦盡裂,聲音顫抖:“你們有什麼證據抓我?證據呢?!”
“人證物證都有,你還想賴什麼?你以為我們沒證據會過來帶走你?”警察喝令,“跟我們走!”
閔志專眼神放空,被迫走下講臺,他看到師瓊思站了起來,正眼眶發紅看著他。
他走過去,試圖拉住她的手:“老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師瓊思看著他,肩膀幅度強烈起伏,眼底滑下一道淚,語氣克制著憤怒:“你讓我感覺惡心。”
閔志專偏著臉,像是失了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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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被推著一步步往前走,看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忽而間耳邊放空,仿佛什麼也聽不到。
他忽而看到坐在角落的男人——
段灼雙腿交疊,眼目涼薄瞥向他,唇角挑起抹笑意,是勝利者倨傲的姿態。
閔志專臉色怔怔。
他感覺自己走向地獄,永世不得救贖。
-
畫展以鬧劇般的結尾結束。
而知眠也從段灼口中,聽到了事情的全部始末。
這兩天,段灼繼續讓人去找幾位受害者了解閔志專對她們的所作所為,賄賂他們,操控比賽的罪行也浮出水面。
在房佳楠的勸說下,幾個女生也願意站出來,今早,房佳楠和幾個女生拿著全部的證據去派出所去報了警。
考慮到幾個受害者是女生,一旦這種事情被曝光,肯定會承受巨大的壓力,也影響以後的生活,所以段灼並沒有讓她們出現在現場。
而今早房佳楠的母親,其實並不是她真的母親,而是找來的演員。
這個主意其實是程立的靈機一動,在今天這樣隆重的場合,當眾揭發閔志專的行徑,影響最大。閔志專最愛面子,那就讓他失去什麼。
證據確鑿,男人最後肯定免不了牢獄之災。而他的事迅速被媒體曝光在網絡上,引起一片轟動和謾罵。
就連他很多業界的朋友也沒想到,閔志專的面孔竟然如此醜惡,發文紛紛譴責,與這人劃清界限。
這樣大的汙點讓閔志專的名聲在漫畫界徹底臭了,而且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而他畫室裡所有的學生都選擇離開,沒有人還願意當他的學生,師瓊思也提出了離婚,如果上到法院,大幾率下,閔志專會被淨身出戶。
幾乎是一夜之間,閔志專沒了名利,地位,家庭。
兩手空空,還背負罵名。
而他因為曾經對致彩杯暗箱操作,使得所有人對這場比賽的公平性產生懷疑,加之比賽最近正在進行舉辦,國家相關部門出來回應,稱會對該評委會立刻進行整頓調查,如有問題,一定嚴懲處理。
同時知眠也接到了徐爾的電話,那頭對她表示愧疚,說並不知道閔志專原來是這樣的人。女孩表示理解,她知道徐爾當初是好心,隻是閔志專偽裝得太好,騙過了所有人。
事情到這,算是圓滿解決。
知眠向致彩杯投稿完畢,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軌道。
閔志專事情發生第二周,段灼要領隊GYB去外地參加明年一個國內比賽的預選賽。
臨走前一天晚上,段灼把知眠送回公寓。
在車裡,臨別前,男人傾身把她圈進懷中,知眠想到接下來不能見面,心間一片潮熱,手扶住他的肩膀,主動將紅唇送了上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車窗,靜靜地灑了下來。
耳邊時不時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讓知眠心跳加快,害怕卻又忍不住和他放肆沉淪。
末了,男人停下極具色氣的吻,兩額相抵,他喘.息聲重重起伏,夾雜著著濡.湿的水汽,讓知眠渾身蔓延開酥.麻之感,就這樣輕易被他挑起感覺。
無聲對視間,情緒暗流湧動。
兩人都在克制隱忍。
半晌段灼抬手揉了揉女孩發頂,啞聲如同蠱惑:“等我回來,把獎勵給我。”
知眠心間蕩漾,羞赧:“你怎麼還記得這件事?”
他笑了,“這麼重要的事,我早晚都得鞏固一下記憶。”
“好不好?”他吻了下她耳垂。
知眠被他勾得心痒,到底還是上鉤,輕輕噢了一聲。
男人眼底浪蕩而痞壞的笑意更深,知眠面色緋紅,隻覺得車內溫度節節攀升,待不下去了:“我上樓了。”
他終於放過她,“嗯,晚安。”
知眠推開車門下車,走到公寓樓下,回頭看了眼,就對上段灼的目光,男人漆黑的眼眸也在夜色之下,帶了繾綣。
她朝他揮了揮手,走進大門後,心裡的不舍徹底溢了出來。
才分開沒幾秒,她就開始想他了。
從前她舍不得他出差,現在便更舍不得。
幾天的時間啊,熬一熬,應該很快就能過去了。
-
段灼飛往外地兩天後,知眠意外接到了房佳楠的電話。
對方約她在一家咖啡館見面,說想當面和知眠說些事。
下午,知眠走進咖啡館,就看到已經到此等候的房佳楠。
她走過去,房佳楠看到她,立刻站起身,笑了:“知秋老師……”
知眠笑著和她擁抱。
兩人坐下,點完咖啡,房佳楠道:“知秋老師,這次真的特別謝謝你幫了我,要不是有你,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有逃離的機會,我當初……應該要勇敢一點的。”
也因為她們的膽怯,才助長了閔志專罪惡的念頭。
知眠溫聲道:“我不是當事人,無法體會你在當中的痛苦和糾結,但是最後你還是站出來,你做到了。”
“對不起啊老師,當初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那天晚上我沒能留下來,讓你差點遇到危險。”
房佳楠每每想來,都覺愧疚。
“沒事,這不是都過去了嗎?而且我也沒出什麼事。”知眠握了握她的手,“你千萬別有心理負擔。”
房佳楠半晌點了點頭。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麼安排?”知眠問。
“前兩天我爸出院了,我和我爸媽坦白了這件事,我以為他們會狠狠罵我,沒想到我爸卻說是他對不起我,因為他身體不好不能工作,養活家裡的事全都落在我頭上,我才會壓力那麼大。”
房佳楠吸了吸鼻子,“我爸媽說知錯就改,我就還是他們的乖女兒。我現在不做全職畫手啦,打算去初高中當個美術老師,找份安穩的工作。”
知眠心生惋惜。
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房佳楠一定立志是當一名漫畫家吧。
“知秋老師,你不用擔心,其實我覺得當美術老師挺好的,我一定不會像閔志專那樣,我要當個優秀的園丁,讓喜歡畫畫的孩子,都找到自己的價值。”
雖然人生的軌道不得不偏離方向。
但這或許,也是命運更好的安排。
……
晚上,知眠和段灼通電話,說起今天和房佳楠的聊天。
末了她道:“本來我還挺後悔怎麼會認識了閔志專,但是換個角度想想,我們讓他的事早一點曝光了,那些受到傷害的人也終於能脫離苦海了。”
知眠無聲勾唇:“對了段灼,房佳楠讓我和你說一聲謝謝。”
段灼淡笑一聲,“這有什麼好謝的。”
“其實我都沒怎麼參與這件事,都是你在做,而且你不單單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她們。”
段灼出生在和睦的家庭,被保護著長大,擁有美好的童年,他不缺愛,性子裡也遺傳著他父母的溫柔和純良。
他是她的光,也是身邊很多人的光。
這樣一個段灼,大概很難有人不喜歡吧。
反正她是越來越喜歡了。
知眠在床上翻了個身,小聲問:“你還有多久回來?”
那頭笑了,“想我了?”
“嗯。”
“還有兩天就回去了。”
段灼笑了笑,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乖,再忍忍。”
他們都再忍忍。
-
第二天,知眠在學校有課,白天上完課後,她想著回新城御景太過麻煩,幹脆今晚留在學校過夜。
晚上,她泡校圖書館看書。
坐下後沒多久,段灼給她發來信息,說了說今天比賽的近況,而後問:【你現在在幹什麼?】
知眠:【我在圖書館。】
她順手拍了一張照片給他,【大家都好認真,就我一個人在摸魚,好罪惡。】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男人便道:【你好好看書,我不吵你。】
這人自動就把聊天中斷了。
……她還想和他多聊聊呢。
知眠坐在靠窗的地方,安靜看著書,時不時抬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
過了會兒,遠處天空的小雲團中冒出幾聲悶雷,她此刻看著故事,正到高潮上,專心致志繼續往下閱讀著,忽而間耳邊就傳來一聲轟隆雷聲,漸漸的,哗啦啦的雨降了下來。
霖城初夏,雷雨是常有的。
知眠知道自己帶了傘,便安心繼續閱讀。
半個小時後,她把一本薄薄的小說看完,看了眼時間,也九點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她收拾完桌面,起身往圖書館門口走去,去包裡掏傘,忽而間腦中一咯噔,記了起來——
她的傘今早放在另外一個包裡!
她今晚出門換了套衣服,所以拿了其他的帆布包!
這下完了……
她走到圖書館門口,看著外頭滂沱的大雨,不見雨勢變小,還有些降溫。
圖書館借傘區的傘已經被人借空了,還有學生也在等著,知眠在門口觀察了雨勢,確定從這裡跑回宿舍十分鍾的時間,絕對要全身淋湿。
她鬱悶地坐到大廳的座椅上,拿出手機,給寢室群裡發信息,問誰能不能江湖救個急。
溫馨回復她:【我在自習室,你要不等我一起回去?我再看半個小時書。】
溫馨最近在準備教資。
知眠放下心:【好,我等你。】
她在大廳裡坐著,拿出手機,闲著無聊給段灼發語音:“我忘記帶傘了,現在被圖書館回不去了,我隻能等我室友來接我,唉,你說我最近怎麼記憶力這麼差……”
她碎碎念完,低頭刷著手機短視頻,打發時間。
直到五分鍾後,一雙黑色軍靴出現在視野裡,頭頂繼而落下低沉而慵懶的男嗓——
“同學,我借你傘,要不要?”
知眠聽聞這熟悉的聲音,倏地抬頭,就撞進男人黑如深潭的瞳仁中。
“段灼?!”
知眠震驚地站起身,就被他摟進懷中,清冽的薄荷和煙草味充斥鼻息,伴隨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衝擊感,將她緊緊包裹。
段灼扣住她的後頸,笑了聲,啞聲在她耳邊低語:
“寶貝,我回來了。”
她心髒怦怦直跳,仰頭看著他,表情就差寫上驚喜二字:“你不說還有兩天嗎……”
“比完賽了,明天是個不太重要的活動,我就直接翹了。”男人懶洋洋笑了,“早點回來陪對象,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