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眠走後,雨凝霜臉色冷下,拿著包輕嗤一聲,走出房間,把門甩上。
到了民宿門口,她打算往孤兒院走去,隨意轉眸,忽而瞥到倚在路邊車旁,抽煙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挑,氣質疏懶,指間夾著猩紅微光,眼皮半斂,緩緩吐出一口白煙,烏長的睫毛託住淡薄的日光,而臉廓也如刀刻一般,薄唇挺鼻,如漫畫中走出來的男主。
雨凝霜不自覺看呆。
她從小到大,在現實中就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
她一顆心強烈跳動了下,心頭欲.望蔓延開來,她低頭打量了自己今天的裝扮——
低領襯衫,小皮裙,格外性感。
臉上的妝容也是她早起化了一個小時的。
雨凝霜把長發撩到耳後,自信地走上前,站定到他面前,沒開口,而是直勾勾盯著他,眼神明目張膽。
幾秒後,眼前的男人像是終於感知她的存在,懶懶掀起眼皮,朝她瞥來。
眼神寡冷而疏漫。
雨凝霜對上他的目光,從包裡拿出煙盒,拿出一根,朝他彎起紅唇:“帥哥,可不可以借個火?”
段灼看著她幾秒,把煙頭捻滅,開口聲線低冷:“前面右拐,小賣鋪。”
雨凝霜眸色一定。
換做是平常的男生,遇到這樣的搭訕,肯定會幫她用打火機點個火,曖昧點會叼著煙,用他的煙頭幫她點火。
但是現在讓她去小賣鋪買打火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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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凝霜見他冷淡的模樣,笑了下,輕嗔調侃:“帥哥,你可真直,你口袋裡明明有打火機的。”
段灼隻是看著她,沒說話。
雨凝霜朝他走近一步,眼眸流轉:“不給打火機可以,那能留個聯系方式嗎?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段灼聞言,此刻再沒了耐心,冷下臉來:
“我對你不感興趣。”
雨凝霜臉色僵住,沒想到會被這樣拒絕,她面子掛不住,剛要開口懟兩句,就見男人突然轉眸看向別處,出聲:“知眠——”
走出民宿的知眠聞聲轉頭,就看到段灼站在車旁,面前竟然站著雨凝霜。
她訝異了下,走了過去。
到他面前,“你不是先回去了嗎……”
段灼立直身子,幫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抬手輕扣住她後腦勺,嗓音低柔:“我送你孤兒院。”
雨凝霜在一旁聽著男人前後截然不同的語氣,眼眸微瞪。
知眠愣了愣,轉眸看了眼雨凝霜,最後沒開口,上了車。
段灼走去開車。
車子揚塵而去。
車裡,知眠透過後視鏡看著街道上,雨凝霜如豬肝般的臉色,收回目光,有點詫異:“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段灼神色頓了下,和她解釋:“不認識,我沒和她說幾句話。”
知眠哦了聲,“沒事,我就是剛好認識她,她是我們一起參加節目的畫手之一,就是和我睡在一間的。”
知眠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昨晚我們吃了面,還沒算錢!”
“沒事,我等會兒去算。你們什麼時候下山?”
“中午就走了。”
“什麼時候回霖城?”
“下午,我還得趕回去畫稿子。”
她說了具體的時間,段灼道:“我和你一起。”
“啊?”
“我剛好忙完了,”他轉眸,目光對上她,“一起回去,可以嗎?”
知眠被這麼一問,忙移開眼,“隨便你……”
段灼眼底染上笑意。
車子開到孤兒院門口,知眠:“我走了。”
“我先下山,在酒店等你。”
知眠點了頭,下了車,往孤兒院走去。
裡頭已經來了一些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知眠和他們聊了一會兒天,其他幾個畫手也來了。
八點正式開始錄制,現在大家先去食堂用早餐。
徐爾走到知眠旁邊,柔聲道:“我聽說了你昨晚送一個孩子去醫院的事,還好你們及時伸出援手。”
知眠沒想到徐爾也知道這事,羞赧揚唇:“其實我沒幫什麼忙,主要是我朋友,他也懂得這方面的急救。”
徐爾點點頭,“辛苦了,你們做得很好。”
其他三個女畫手也走上前,和知眠熱絡地談論這事,都誇了她。
到食堂裡,五人拿完早餐,走到一個小圓桌坐下,邊吃邊聊,雨凝霜最後一個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眼底一冷,心煩氣躁。
八點,節目開始正式錄制。
今早他們要陪孩子們玩遊戲,六個畫手兩兩分為三組,每組二十個孩子,主持人分配隊伍時,把知眠和雨凝霜分為一組。
他們帶著孩子們畫油畫,由畫手先畫一幅,孩子們模仿,最後畫得最像的,就能拿到額外的獎品。
知眠和雨凝霜同時畫著,大家挑選其中一幅模仿,知眠旁邊站著更多孩子們,嘰嘰喳喳:
“秋秋姐姐畫的是向日葵!”
“哇好好看!”
“我要畫秋秋姐姐這一幅……”
他們都叫知眠為秋秋姐姐。
雨凝霜畫完了畫,隻有幾個孩子在旁邊臨摹,其中一個女孩子畫完,走上前拿給她看:“老師,我畫的可以嗎?”
雨凝霜轉頭看了一眼,冷著臉沒說話。
女孩眨巴著大眼睛,“老師——”
雨凝霜站起身,壓根沒看,“你們先畫吧。”
女孩見此,拿著畫走到一旁,坐到了角落,過了許久,這個環節快要結束,知眠檢查著每個孩子的畫,卻發現有個她們組裡有個孩子不見了。
她看了一圈,最後看到了禮堂角落裡的小女孩,她走上前,卻發現小女孩在偷偷抹眼淚。
知眠心慌,把她抱在懷中,“怎麼了寶貝,怎麼哭了?”
小女孩哭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和孤兒院的老師得知此事都趕了過來,問是什麼原因,小女孩抽噎道:“我畫的不好看,老師不喜歡我……”
幾個孩子說,這兩天活動下來,在鏡頭之外,雨凝霜對他們的態度一直都冷冷淡淡,所以剛才他們才喜歡去畫知眠的畫。
孩子們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你對他好,他一定能感受得到,相反也是如此。
教室裡臨時出了狀況,暫停了錄制,直到雨凝霜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禮堂裡熱鬧哄哄的,很多人轉頭看向她。
她不明所以,走了進去,導演上前和她溝通:“雨凝霜老師,剛才有孩子和我們反映你對待孩子們態度很差……”
周遭的人都看了過來,女人瞳孔震了一下,矢口否認:
“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這樣了?!”
她轉頭看到那個小女孩在哭,知眠蹲在旁邊安慰,她猜到什麼,眉頭皺起:“一目知秋,是你煽動孩子們這樣說我的?”
其他人聞言都愣住了,知眠還沒開口,導演說:“這事和知秋老師沒關系。”
“我根本沒有這樣做過,她哭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
“雨凝霜老師,你這樣的態度會嚇到孩子……”
有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冷眼看著雨凝霜,站了出來:“這個老師昨天就這樣了,她根本沒有帶我們好好畫畫,而且昨天楠楠畫不好,她就很兇,我沒有撒謊,這事也可以問楠楠。”
名叫楠楠的孩子也出來這麼說。
雨凝霜啞口無言,導演是不願意多生事端的,溫聲勸她幾句,雨凝霜漸漸紅了眼眶,哽咽:
“導演對不起,其實我知道大家不喜歡我……無論是幾個畫手老師,還有孩子們,我想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可是我總是得不到大家的認可……”
“我真的很努力了,今早沒有幾個孩子來找我畫畫,我心裡也很難過,所以我態度就不好了,真的抱歉……”
雨凝霜委屈地把這兩天收到的排擠說了出來,把一個慘兮兮的白蓮花模樣演得栩栩如生。
和剛才進來質問知眠的樣子大相徑庭。
大家也不是傻帽,憑著這兩天雨凝霜對人對事的態度,一眼就看了出來她的虛偽。
沒人說話,她哭得梨花帶雨,試圖引起大家的同情,突然,徐爾嚴肅冰冷的聲音在禮堂響起:
“這裡是公益節目,不是綜藝節目。”
所有人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雨凝霜哭聲停住:“徐爾老師……”
“節目還在錄制,你哭哭啼啼幹什麼?沒有人稀罕你的眼淚,你也不是在拍電視劇,收起你的演技,把心思放到活動上,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大家都沒想到,徐爾這麼剛,直接就懟上去了。
雨凝霜被撕破了面具,尷尬地站到眾矢之的,忍著眼淚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哭。
最後她被工作人員帶到一旁,導演安撫了幾個孩子的心緒,節目繼續錄制。
知眠走到一旁,過了會兒,一個女畫手走了過來,小聲和她道:“徐爾老師剛剛也太厲害了,好爽啊!終於有人說她了,忍了她好久了。”
其實大家都不太喜歡她,但是都忍著沒說。
知眠嘆了聲氣,末了笑笑:“走吧,我們繼續陪孩子們畫畫。”
“好。”
-
因為意外的小插曲,他們比原定計劃遲了一個小時才結束節目錄制。
但總歸,這次活動還是圓滿落幕。
中午,臨走前,大家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告別,有孩子給知眠畫了畫,送給她:“秋秋姐姐,再見,我會想你的。”
知眠心裡溫暖,抱住他們:“我也會想你們的……”
知眠走去和院長道別,“李爺爺,你要保重身體。”
“好,”院長握住她的手,笑道:“白白今早醒了,他讓我和你、還有你的朋友說一聲謝謝,等到他好點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知眠笑了,“嗯。”
一行人上了大巴,孩子們朝他們揮手。知眠透過車窗和他們揮手,直到他們最後消失在視野中。
車子下了嶺山,開往市區,最後到了酒店。
知眠下了車,等候的李念念上前,幫她拿過了行李。
知眠和大家道別,到徐爾面前,徐爾主動說:“知秋,我們可以留個聯系方式,以後你有關於漫畫上的問題,可以問我。”
知眠驚喜,“好的,謝謝徐爾老師。”
失眠也和另外幾個畫手留了聯系方式,最後大家各自散去,回到酒店房間。
知眠給段灼發了信息,對方說現在距離傍晚六點的車還早,讓她先去睡會兒。
知眠在車上已經睡了許久,又睡了一個小時,精神就徹底恢復了。
醒來後,她邊和李念念聊著這兩天發生的事,邊換衣服化妝。
李念念聽完,不禁笑了:“诶,小九,你說怎麼你出現在哪,你前男友就出現在哪啊?”
“他說他在附近剛好有訓練啊。”
“你覺得是真的假的?怎麼可能真這麼巧啊!”李念念走到她旁邊,推推她肩膀,“我感覺他在對你獻殷勤,想和你復合的那種。”
知眠一怔,繼續手上打粉底的動作,沒回答。
段灼對她的想法?
她不知道。
雖然他給她的感覺很偏向李念念所說的,可是他從沒挑明,知眠也不知道經過了那麼多事,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她心裡也很亂。
“那等會兒我們就走了,他知道嗎?”
“他說和我們一起回去。”
“我天啊啊啊啊!這戀愛的酸臭味還讓不讓人活了!”李念念激動地跳起來,知眠立刻拉住她的手臂,臉色發熱:“你別亂說話!什麼戀愛啊!你到時候見到他也別亂說聽到沒?亂說話我扣你工資!”
李念念笑著捂住嘴,“我保證安靜如雞……”
下午四點,段灼來敲門。
“收拾好了麼?”
知眠點頭,和李念念走了出去,往電梯口走去,段灼接過知眠手中的行李,溫聲道:“我來提。”
知眠婉拒不得,行李箱直接被拿過,轉頭一看,李念念果然一臉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