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間,知眠拉了下段灼的衣袖,叫了一聲。
“嗯?”
爭論聲很吵,段灼微微俯下身貼近她,知眠怔了下,提高了音量:“我們讓交警調監控吧,不想和這人廢話了。”
他行車記錄儀壞了又怎麼樣,監控肯定拍到了。
地中海男和交警迂回間,段灼淡淡的聲音插了進來:“兩位交警,這位先生拿不出來記錄儀也沒事。”
地中海男看向他。
“直接調監控吧,前方紅綠燈探頭肯定拍到了,”段灼扯起嘴角,“隻是這樣,就比較麻煩兩位交警了。”
地中海神色變了。
交警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的把戲,此刻也沒了耐心,神色嚴肅,下了最後通牒:
“不管怎麼樣,你把車門開了,我先去看看你車上的行車記錄,監控一查,誰都別想逃責任,你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磨蹭了一會兒,最後地中海男給開了車門。
交警坐了進去,看到行車記錄儀正常顯示,這回冷聲笑了:
“這叫壞了?”
“……”
交警最後調出記錄,查出來了結果——卡宴突然變道導致剐蹭,負全責。
地中海男徹底啞口無言,知道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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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下了車,臉色發沉,訓斥道:“你擱我這玩過家家遊戲呢?就看人家是個小姑娘就想推卸責任?剛才不是還挺有理的嗎?”
“……”
最後地中海男被狠狠教育了一番,打電話叫保險公司過來,兩輛車挪到旁邊。
段灼打了個電話,十分鍾後,程立趕了過來。
“你的車交給程立,讓他來處理後續,你先去俱樂部。”段灼道。
“沒事,我留下來處理也行……”
知眠怕麻煩,男人挑眉,聲音淡淡:“再遲一點過去訓練就結束了,或者你打算看我加練的時候?”
“……”
她隻好把車鑰匙給程立,臨走前給宣夏打了個電話。
雖然車會得到賠償,但是這事還是要和宣夏交代一下,畢竟是他的車。
那頭聽到她的道歉,滿不在意,安撫她:“不就剐蹭了一下嗎,你沒事就好,我現在趕不過去,旁邊有點事,要不你自己處理一下?”
“沒事沒事,已經處理了,這車修好了以後,我會買的。”
一方面是喜歡,一方面她把別人的車弄成這樣,出於人情,還是得要這車。
宣夏笑笑,“行了,我還以為啥事呢,那就先這樣啊。”
“好。”
掛了電話,知眠松了一口氣,肩上的膽子終於卸了下來,而後她聽到面前的段灼道:“走了。”
知眠跟著他走去悍馬。
上車後,她系好安全帶,轉眸看向駕駛座的男人,心思繞轉。
“段灼,今天謝謝你。”
她開聲道。
本來她覺得重逢後,他們算是半個陌生人,他也不會來管這樣的事,但是不管怎樣,他今天還是伸出援手了。
段灼似乎沒怎麼放在心上,應了一聲,啟動車子。
悍馬在路上行駛,段灼單手撐在車窗框上,控制著方向盤,半晌發問:“你那車誰的?”
“我朋友的,我想買,所以拿來試開了。”
知眠忽而想到他以前是怎麼說她的——開車反應那麼遲鈍,你去街上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沒想到真被說中了。
有點丟人。
“開車小心點,沒行車記錄儀之前保險起見先別開了,今天這樣你有理也沒證據。”
知眠也算是長了個經驗教訓,點點頭,忽而又問:“你剛才是在訓練嗎?”
“嗯。”
“那你這樣趕來,不會耽誤訓練嗎?”
他從前可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
段灼目視前方的路況,淡聲道:“沒事,這件事比較重要。”
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話的知眠,心裡有點怪異,但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她怎麼感覺,段灼今天好像心情特好?
過了會兒,車子駛達任時俱樂部。
下了車,走進俱樂部裡,段灼垂眸看她:“我去更衣室換個衣服,你可以先去操場,還記得怎麼走麼?”
想當初,她經常跑過來看他。
“……記得。”
知眠離開後,段灼去更衣室換好衣服,往俱樂部建築後方的操場走去。
走出室內,他看到外頭太陽快要落山,天邊難得泛起漂亮的晚霞,一朵朵白雲蔓延開。
日光落下,放眼望去,萬物都沐浴上一層璀璨的金色。
段灼轉眸,目光忽而落到遠處坐在看臺上的知眠。
女孩手裡拿著畫板,正看向操場。
鵝黃色長裙的裙擺被風微微卷起,長發飄然,拂過她白皙盈透的臉頰。
她低頭動著畫筆,紅唇彎起,可愛的酒窩湧現。
五官幹淨而柔和,仿佛不染一絲纖塵。
看到她的一瞬間,段灼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忽而感覺到心裡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他忽而意識到,這麼多年過去,女孩一直不曾改變。
她永遠如初見般,像一輪皎皎明月,懸掛在他心頭。
而此刻,他心頭的濃霧突然撥開,見了月明。
他終於明白,他沒有辦法接受和她的故事就這樣無疾而終,從此他們成為對方世界的過客,再也沒有交集。
他要把她追回來。
用一種她喜歡的方式,讓她願意回到他的身邊。
第三十八章
日落黃昏, 夕陽西下,天上灑下橙橘色的溫柔金光,暮色漸漸蒼茫。
夕陽的光照射在土地上, 還有些刺眼。
知眠走到操場時,看到GYB的隊員正在跑步。
跑到知眠旁邊時,一行人看到她, 面露激動震驚,紛紛朝她招手。
知眠羞赧, 和他們打了招呼, 隻是他們訓練未停, 很快從她身邊經過。
知眠走到操場旁邊的看臺坐下, 看著周圍的風景,忽而覺得熟悉又陌生。
自己已經一年多沒來過這個地方了。
原來她以為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她感慨,有的時候老天爺安排的事,真是誰也意料不到。
知眠拿出包裡的畫板和筆, 開始工作。
她前幾天在家試圖構思,但是一直沒有靈感, 不知道該怎麼設計這個故事, 嘗試提了幾個方案, 先問了問思米亞那邊, 對方都否決了,希望有更好的創意。
知眠找不到感覺, 拿出手機先拍了幾張操場的照片,以備以後需要。
她看著景色,執起畫筆, 開始畫後, 便不知不覺沉浸於畫中。
畫畫永遠是讓她最開心的事。
她描繪著, 過了一會兒,忽而畫板上落下一道陰影,一雙軍靴映入視野裡。
她倏地抬頭,就見段灼站在她面前,單手插兜。
和他目光交匯。
“陽光會不會很刺眼?”
他出聲問。
“還好……”
“我讓人給你搬張桌子,你畫起來會比較方便。”他目光落在她畫板上,“有想法了麼?”
“還在構圖。”
“如果有需要可以問問我,我可以幫你一起構思。”
“嗯。”
她應了,實則卻沒打算和他多說些什麼。
畢竟和他說了他也不懂,他向來也不了解有關於她漫畫的事。
段灼目光落在她身上,末了按下情緒,道:“我繼續訓練了。”
“好。”
段灼離開。
過了會兒,果真有人搬了張桌子過來,又在旁邊搭了把大傘,特別像學校運動會時坐在終點看臺的裁判。
知眠觀察著段灼的訓練,手託著腦袋,咬著筆帽,百無聊賴地開始構思。
過了會兒,她就瞧見操場上的諸葛宇踏過草坪,朝她走來。
“呦,小九——”
知眠莞爾應了聲。
諸葛宇跨上看臺,坐到她旁邊,“來這忙工作呢?”
“對。”
諸葛宇笑笑,“你不知道某些人可是等了你好幾天,就盼著你來俱樂部呢。剛才聽到你車子出問題了,放下訓練當即就走了,可特別擔心你啊。”
諸葛宇話語意味深長,知眠怔住,心思繞轉,末了垂眸應了聲,沒接茬。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臨時走人,他現在被教練罰了,等會兒要一個人加練。”他說。
這件事是因知眠而起,她心生愧疚。
“那你們訓練什麼時候結束?”
“六點,快了。”
諸葛宇和她聊了幾句後,最後繼續去忙,回到操場。
過了會兒,知眠看到GYB的所有隊員集合站成方塊,教練說了什麼,最後大家解散。
而後,幾個肩寬腿長的男人,攬著肩膀,說笑著朝知眠這個方向走來,最後走到知眠面前,一臉笑嘻嘻:
“嫂子,好久不見!”
知眠站起來,尷尬忙道:“你們別叫我嫂子……”
“完了叫順口了,口誤了口誤了,嫂子我們下次一定改!”
知眠:“……”
她想起四年前,她和段灼在一起後,有一次隊員聚餐,知眠被段灼帶著一起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隊友,隊員們看到她,紛紛起哄叫嫂子,知眠當時坐在段灼旁邊,臉都紅透了,而後段灼摸摸她的頭,慵懶笑了,“我家小孩兒臉皮薄,差不多得了。”
後來每次看到知眠出現在段灼身邊,隊員們就特別喜歡調侃她,知眠和他們的關系也一直不錯。
幾個隊員還想和知眠說幾句,段灼走了過來,冷厲的眼風掃向他們,“不走的話,要不然你們陪我加練?”
“老大我們走了!”
“老大拜拜!”
幾人嚇得轉頭就溜,最後隻剩下段灼。
知眠腦中還回蕩著那幾句嫂子,略覺尷尬,沒抬頭,平視的目光卻不經意落在身前站著的男人的腰腹處。
他黑色T恤沾了汗,微微貼在身上,精瘦窄腰的輪廓被描摹得若隱若現,隨著呼吸緩緩起伏,無聲之間卻散發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