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裡。
吃過晚飯,文父試探地問文宇凡:“那位姓聞的先生,就是夏知祺的生父對吧?”他提粥進醫院的時候,看到那個男人彎腰坐進車裡,那眉宇的凌厲啊,令人不敢直視。
文宇凡一頓:“是。”
文父:“你救了他的孩子,他幫你進這個醫院,也是應該的。”
文宇凡:“爸,你不要說這種話。”
文父咳一聲,點點頭:“行吧,行吧。”
他說:“你休息吧,多養點神,一發燒有你難受的,明天還要化療。”
文宇凡:“好。”
文父跟文母收拾了餐盒,隨後出去,兩個人得回家洗個澡,再過來陪文宇凡,這裡有護士,比在朱市安心多了,朱市那邊一個護士要管很多個病房,人手不夠。這邊的,一按鈴就有人。
護士進來給文宇凡量體溫,然後囑咐了幾句,便出去。文宇凡靠著床頭,猶豫了一下,他想起在朱市醫院,聞斂給的名片。他拿了出來,看到那號碼,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二十五分鍾左右。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高大冷峻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狹長的眼眸看著文宇凡。文宇凡坐直身子:“聞先生晚上好。”
聞斂長腿勾了椅子,坐下,他偏頭咳了幾聲,他掃了眼手機上的短信。
186...985:聞先生,你想知道夏言那兩年半的生活嗎?
為了這話。
Advertisement
他才來的。
聞斂:“你說。”
他下颌緊著。
文宇凡在朱市沒見過這種男人,哪怕什麼都不說,光坐著也氣勢強盛。偏偏長相又得天獨厚。
文宇凡說道:“夏言長得很漂亮,到江鎮就很多人盯著,追求者眾多。不過她很快就懷孕了,一個未婚女人突然有孩子,不是一件好事。”
聞斂神色沉著,沒應。
文宇凡接著道:“她留下這個孩子,當時是非常不明智的,所有人對她的態度都變了,江鎮這地方太不開化了,每個人都懷疑她跟我們那裡的人有那種關系,那些婦女啊,有些甚至拿身子去撞她,試圖把她的孩子撞掉。”
聞斂下颌更緊。
眼眸冷著。
文宇凡說道:“後來雖然平息下來,事情好了,但是沒過多久,夏言就經歷了一次先兆流產,那一次是我開著車帶她去醫院,她當時躺在車後座,眼睛看著車頂,臉色蒼白,我都懷疑她也會跟著走。”
聞斂心如刀割。
文宇凡接著道:“好在那會兒,主任醫師在,直接給她進行了保胎,才總算保住了七七,本來我們以為已經很順利了,可是把七七生下來後,那兩個小時裡,夏言就大出血了。”
“醫生也下了病危通知書,因為進行了搶救還是沒止住血,醫生查不到出血點,本來想把夏言的子宮取下來的....”
聞斂突然咳了起來,他偏頭狠狠地咳著,手臂青筋冒起。文宇凡停止了話頭,他看著聞斂:“聞先生,你不能放棄她嗎?你已經給她帶來那麼多苦難了。”
咳得喉嚨腥甜。
聞斂手握著扶手,他沒有抬頭,眼眸裡也猩紅一片,他啞著嗓音道:“不能。”
“死也不能。”
作者有話說:
這章繼續300個紅包,麼麼噠。
第60章
聽到這話, 文宇凡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他沉默地看著還在咳嗽的男人,衣著價格不菲,這樣的男人肯定不缺女人。
同樣的, 該有的教養肯定會有。夏言寧可自己一個人熬過來也不肯告訴他,他至少應該明白,哪怕再強求, 過去的事情是抹不掉的。放手或許是個更好的辦法,各自安好不是更好嗎?
偏偏。
他給的是這個答案。
他給這樣的答案,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個男人....很愛夏言。
文宇凡有點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他說這番話, 就是要告訴這位聞先生, 那段苦難的日子是他陪著走過來的,時過境遷了,身邊的人也會變的。
可這位聞先生。
給了什麼回答。
給了這樣的回答。
咳嗽停止後, 聞斂抬手輕解領口,隨後抬起眼,看向文宇凡。
穿著病號服的文宇凡, 被病痛折磨著, 但是眉目俊秀遮掩不了,陽光, 青春, 就如同大學裡的暖男學長。
聞斂大一就被扔去部隊,身上可沒有什麼陽光, 有是隻是鋒利跟狠戾, 若是文宇凡是天使, 那他就是狼人。
兩個男人視線在半空中無聲對著, 硝煙蔓延。
聞斂站起身,手撐著床尾的扶手,說道:“你好好活著。”
文宇凡臉色微變。
聞斂:“也謝謝你,照顧她那兩年多。”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外面走廊安靜,聞斂走入電梯裡,不一會兒,有人就來給文宇凡升了個VIP病房,文宇凡臉色又一次變了變。
電梯門開。
聞斂拿出車鑰匙,上了車,啟動車子。一路開往金元街,車子進了巷子,聞斂下了車,走上前,屈指去敲門。
卻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
他指尖一頓。
沉默幾秒,後退了幾步。這時門咿呀一聲拉開,夏言抬手扎著頭發走了出來,細碎的發絲落在她的肩膀上。
橘色的光落在她眉眼上,她抬眼看了過來。
聞斂眼眸深深地看著她,一秒後,大步地上前,用力地把她抱進了懷裡。
他扣著她的脖頸,在她的頭頂親吻,“對不起,夏言。”
夏言回了神。
反射性地掙扎。
聞斂的吻往下,落在她的眉心,隨後他抵著她的額頭,狹長的眼眸看著她,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臉。
夏言一下子望進他的眼裡。
他的眼睛是丹鳳眼,狹長,平日裡看人大多數都沒什麼表情,但很鋒利。今晚他眼裡印著她的臉。
他指腹輕輕地碰著她的唇角。
說道:“你追我那一年,我不是無動於衷的,部隊大多數時候都不能帶手機,幾乎每次拿起手機,我第一時間便看你發來的微信。”
“你像隻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說著生活上的瑣碎,一點一寸地就這樣進入我的內心,我這一生,不愛抱怨,有些事情發生就發生了,但偶爾看到你說的生活,我也會向往,若是我能跟你同個學校就能看到你所說的那些生活。”
“還能經常看到你穿著白色裙子晃蕩到我身邊的樣子....”
“讓我情不自禁地去抱你。”
“夏言,對不起。”
他抬頭,薄唇再次貼在她的額頭。但他的唇滾燙,身子也滾燙,夏言愣怔著,聞斂偏頭咳了起來。
他不得不松開夏言。
脖頸泛紅,他偏頭咳著。
夏言愣愣地看著他。
幾秒後。
她拽住他的領口,拽了過來。
聞斂抬眼。
夏言:“你還在發燒。”
聞斂狹長的眼眸看著她:“我沒事。”
他捧著她的臉,“我不求你原諒了,隻求讓我陪著你,這一生為你護航,好嗎?”
夏言抿著唇。
許久。
她問:“你....”
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可後面的話,她竟問不出來也不敢問。但她腦海裡卻想起了一件事情,大二有一次約會,她是穿著白色裙子背著帆布包站在公交車旁等著他,他開著越野車抵達,那個時候他沒下車,夏言聽著周圍那些女生議論紛紛的聲音。
說他好帥。
還問他是誰,來找誰的。
夏言抓抓頭發,在這些議論聲中,有些害羞地朝車子走去。走了沒多久,他推開車門下車,隨後朝她走來,接著攔腰把她抱了起來。
驚到她了。
她以為他嫌她走得太慢。
讓他等久了。
“我什麼?”聞斂偏頭看她,夏言回了神,隻覺得他燙得厲害,夏言推開他,說道:“你給李從打電話,你回去看醫生,吃藥。”
聞斂還想說什麼。
卻又咳了起來。
脖頸,喉結處,全都是紅的。夏言拽著他領口還想說點什麼,突地想起了什麼,她轉頭往巷子口那邊看去。阿青跟另外兩名保鏢鬼鬼祟祟地站在那裡,夏言:“你們過來。”
他們三個人對視一眼。
正猶豫著。
卻對上了老板的眼眸。
他們瞬間不敢不聽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夏言仰頭看他一眼:“你回去看醫生吃藥。”
聞斂眉梢微挑,垂眸看她。
幾秒後。
他說:“好。”
他摸著她的臉,“你記住我今晚說的話。”
夏言側開了臉。
聞斂摸了個空,他指尖轉了下,把她一縷發絲勾到了耳後。夏言抿緊唇,隻推了他一把,“你快滾。”
聞斂站直了身子。
看了眼院門後夏知祺擠出來的小腦袋。他跟夏知祺對視幾秒,隨後轉身坐進車裡,一上車,他就沒忍住,咳了起來。手肘搭在膝蓋上。阿青上了駕駛位,看他一眼,今晚本來聞斂應該睡下了。
他這發燒不單單是發燒。
還需要好好休息。
誰知道還跑這裡來。
阿青啟動車子。
聞斂看向了院門,夏言已經牽著夏知祺的手走了進去。聞斂這才收回視線,支著額頭,咳得眉梢都擰了起來。
*
進了院門。
夏知祺看向夏言:“媽媽,大姨父來幹嘛?”
夏言腳步一頓,看向夏知祺,她半蹲下身子,摸摸他的頭發,說道:“他來看你。”
夏知祺:“看我幹嘛啊。”
夏言想了想,竟發現自己有些心軟,她站直了身子,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夏知祺:“我不要他看。”
夏言牽著他的手一緊。徐蔓站在客廳看出來,她說道:“他病得很厲害?”
夏言想著聞斂方才的樣子。
她嗯了一聲。
徐蔓:“沒想到他也會生病。”
夏言沉默。
腦海裡浮現他跪在院子門口的樣子,那一晚狂風暴雨,他衣服全都湿透了,就貼在身上。夏言揉揉眉心,把這些畫面推出腦海裡。
她帶著夏知祺進了房間。
*
當夜,聞斂高燒不退,林笑兒帶著聞頌先頭次踏入河畔花園的大平層,聞斂搬到這裡兩年多,家裡沒有人來過這裡。
大平層一梯一戶,本該可以做四間房的,但被聞斂打通了,隻做了兩間房,一間主臥跟一間書房。
而客廳跟餐廳。
空曠得嚇人。
屋裡的裝修也很簡單,冷冷清清的,一踏入就感覺到沒人氣。林笑兒抱著手臂,道:“小叔這房子是人住的嗎?這麼冷。”
聞頌先掃了幾眼。
他也覺得冷清。
聞斂之前請的保姆最近換成張姐,張姐經常在這大平層給夏言燉燕窩之類的,她跟著林笑兒說道:“之前住在星河別墅的時候,倒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