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人馬就差打起來了。
聞斂睜眼,語氣冷淡,“撤吧。”
李秘書松一口氣,點頭道:“好,我這就安排。”
電話掛斷。
車子也到了河畔花園,這兒是大平層,聞斂的房子在十八樓,陳叔想著還是跟上去,進門後,陳叔急忙打掃。
聞斂解開領口,看著所有蓋上防塵袋的家具,他突地看向了陽臺。
陽臺空空。
而別墅裡二樓的陽臺,她常穿著舞服墊腳在陽臺看著他出門。聞斂下颌緊了緊,他拿起手機,撥打李從的電話。
李秘書接起來。
聞斂:“人別撤,找,繼續找。”
哪怕分手,也得面對面跟他說。
李秘書一愣,許久。
他說:“好的。”
*
沿海而下,是朱市江鎮,卻挨著長江的南邊。這個鎮宛如遊離在俗世之外,常年GDP倒數第一。
是被忽略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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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兒保留著一些古香古色的建築,房子,院子,街道,溪流等等。是個真正的世外桃源,夏言一踏入這裡,便喜歡上了這裡。
徐老師帶著她進了一個小院子,這院子隻有一層,但很深,兩間臥室對著,廚房洗手間均是重新改造過的。
即有古樸的風格,也有現代的保留。
徐老師說道:“這房子是我兩年前買的,我其實算到我遲早有一天會選個地方避世,京市太浮躁了,除了競爭還是競爭,我漸漸感覺到我競爭不起了,哪怕我不甘心,可我得認命。”
夏言看著徐老師。
徐老師說道:“你還年輕,陪我一陣就好,遲早是要出去的。”
夏言搖了搖頭。
徐老師笑了,“行吧,我們先洗漱一下,然後休息。”
夏言點頭。
二十四小時的海上路程,確實很疲憊。兩個人洗漱完,夏言進了左邊的那間房間躺下,這兒散發著木香味,夏言以為身處新地方,應該會翻一會兒,但沒想到,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而隔天一早。
新地方也讓她很早就醒,跟著徐老師收拾院子,徐老師拿著棍子卻打了她的腿一下,“練功,什麼時候都不能忘。”
夏言愣了下,隨即進去換了練功服,她這次來,行李箱隻帶了兩套換洗的以及兩套練功服。
她在收拾好的大廳練。
徐老師進了大廳,說道:“回頭這裡改成練功房,外面院子改成客廳。”
她隨手擰開了電視,清晨的電視當然沒有什麼節目,都是一些新聞之類的,但卻是京市的電視臺。
正說起元旦晚會的安排,記者直接來到京市舞蹈團的門口,採訪舞蹈生。這時,一對父母相攜走上臺階,採訪記者立即走過去,笑著把話筒舉到他們的跟前,“你們好,我是京市電視臺藝術欄目的記者,我想問問你們兩位是來看女兒的嗎?”
那對父母面向鏡頭,尤其是女士,落落大方。徐老師一愣,她轉頭看夏言,夏言也定定地看著電視。
裡面正是她的父母,夏裕昆以及趙麗韻,夏裕昆文質彬彬,趙麗韻是老派豪門家庭出來的,那氣質一看便是名門閨秀。她笑著面對鏡頭,說道:“是,我女兒在這裡當首席。”
“首席?請問是夏情嗎?”記者驚訝。
趙麗韻點頭:“當然。”
“原來是夏媽媽,這次元旦晚會,夏情要獨舞,您可知道?”
“當然,元旦晚會要到了,她要練舞,要閉關,我跟她爸爸過來,給她送點換洗衣服以及一些吃的,和日常用品等等。”趙麗韻笑著說,鏡頭往下掃了眼夏裕昆手裡提著的LV大包包,日常用的包包都是名牌包包,一看夏情首席的家庭就不簡單。
記者笑道:“夏情首席好幸福啊。”
趙麗韻含笑。
記者頓了下,道:“不過我聽說,您的小女兒夏言叛出了師門,跟著當年那位傳說靠導師老公上位的徐蔓老師走了,您可知道?”
記者問得有點小心,但藏不住八卦的心。
畢竟唐奕老師最後一名徒弟從京市消失已經傳開了,還有舞蹈生匿名發了微博,廣而告之。徐蔓在進入舞團之前名聲就不是特別好,源於她早年的一段感情。夏言跟著這樣的人走了,唐奕當然不會保她,哪怕是夏言主動說要離開,唐奕那邊直接說了她是叛出師門,跟著徐蔓走。
她就當沒這個徒弟。
趙麗韻被問,笑容不變,她對著鏡頭對著話筒道:“夏言這孩子不聽勸告,我們父母也無能為力,母子關系,恩斷義絕吧,我們夏家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她笑得溫柔,像是透過鏡頭對著電視機前的夏言說,她就差說出,以後別回來了。
夏言定定地看著趙麗韻。
身子輕晃了下。
徐蔓立即扶住她的身子,說道:“我當初就讓你考慮清楚。”
夏言站穩了身子,仍看著電視屏幕,她扯唇道:“我走時,沒有給他們發過任何一條信息,因為我知道,他們不一定找我,從我離開家門那一刻,他們就不會再關注我,估計這話,他們已經想說很久了。”
“也好。”
夏言說道,“也好。”
她轉身走過去,拿過移動把杆固定的大廳,開始練功。徐蔓看著她背影,關了電視,走過去道:“腿抬高,腰挺直,站穩。”
夏言聽從徐蔓的話,調整著姿勢。
*
一個城市,每天多少人進出,每年多少人回來,又多少人離開。夏言的離開如塵埃一般不起眼,掀起的輿論話題就如海浪一般,很快便退去。無論的劇團,還是被改變了工作環境的張姐陳叔等等。
姜雲哭著哭著也隻能堅強地站起來。
陳靜得知消息是最晚的,因為她替傅臨遠出差了,回來後匆忙地幫聞斂調動關系找人,但依舊石沉大海。
她翻了幾個APP,微信也好,郵箱也好,微博也好。夏言沒有留給她隻言片語,或許是因為她是夏情的同學。
所以夏言並不想理她。
陳靜微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欠了夏言,欠什麼,她也說不清。
而住到河畔花園的那個男人,也逐漸平靜下來,仿佛那天晚上那場找人風波不曾出現過一樣,兩天後那則夏家父母的採訪播出後。當天下午,李從帶著人敲開了夏家的門,趙麗韻開的,她看到李從。
一眼認出,立即笑道:“李秘書突然登門,有什麼事嗎?”
李從常年跟著聞斂身邊,除了怕老板,他對其他人都是不亢不卑的,他扶了下眼鏡,說道:“我受老板之命,來幫夏言小姐收一些東西。”
趙麗韻一愣,“什麼東西?她人都走了,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收?”
李秘書看著趙麗韻,“自然是有的,請帶我去夏言小姐的房間。”
趙麗韻眯眼,隨後勾了下發絲,往後退,說道:“李秘書請跟我來。”
說著,她轉身,朝一樓的一個房間走去,她抬手示意請。李秘書帶著三個保姆一樣打扮的婦女進了夏言以前的房間,隨後她們三個人訓練有素地打開衣櫃,把夏言以前的舊衣服等等,整理疊好放進帶來的行李箱裡。衣櫃過後就是其他的櫃子,書桌等等,哪怕桌面上她以前隨手貼的貼紙,也撕了下來。
收拾得極其細致。
趙麗韻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神情又怒又冷,最後隻餘下冷漠,她說:“李秘書,不要碰壞了我的家具。”
李從不卑不亢地道:“碰壞了自然會買新的賠。”
趙麗韻冷笑。
她說:“我有個問題,我那小女兒既然已經走了,你們聞先生也沒把人找到,這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要把她的東西收走?這是為何?”
李秘書指尖抵了下眼鏡,沉默了幾秒,說:“這麼做自有老板的道理。”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則採訪播出後,老板隻吩咐了他這件事,當然老板也不會告訴他原因。
趙麗韻聽罷,自知得不到答案,便不再問。
三個保姆把夏言的所有東西收拾個整整齊齊,行李箱以及收納箱推著便往外走,保鏢進門,幫忙抬走。
李秘書對趙麗韻點了下頭說道:“夏太太,打擾了,我先走了。”
趙麗韻說道:“我送你。”
她親自把李從送出門,看著黑色商務車開走。趙麗韻回了那房門口,整個房間除了家具空空如也,連牆壁上裱好的獎狀都拿走,仿佛把所有關於夏言的記憶全部取走,清空個幹幹淨淨。
趙麗韻一瞬間有些恍惚,幾秒後她回神,對保姆說道:“房間打掃一下,舊家具換掉,改個風格。”
保姆應下。
趙麗韻卻仍是不解氣,她拿起手機,撥打了夏情的電話。
很快。
夏情便接了起來,“媽?”
趙麗韻聲音溫柔了許多,但帶了幾分火氣,“夏情啊,你說那個聞斂是怎麼回事,居然派李秘書過來,把夏言的東西全都搬走了,他到底想幹嘛!”
夏情愣了下。
她抿唇,“媽,你別生氣,我回頭有空問問他。”
趙麗韻:“那你記得問,我可不想以後跟他產生隔閡,畢竟是女婿。”
夏情點頭:“好。”
掛了電話後。
夏情握著手機,掙扎許久,最後撥打了李秘書的電話。十來秒後,李從接起,夏情輕輕地笑道:“李秘書,我聽我媽說,你今天上我們家了?”
李秘書頓了下,道:“是的,夏情小姐。”
夏情微微一笑:“去搬夏言的東西嗎?”
李秘書:“是。”
夏情:“搬到哪裡?這麼多東西,總不會是要扔吧?”
她語氣帶著試探。
李秘書說道:“不是扔,搬到別墅那邊。”
夏情:“這樣,搬過去幹嘛啊,也不給我們留個念想,我母親都生氣了。”
李從聽見這話,垂了眼眸,他沒怎麼跟夏情接觸過,他接觸過最多的還是夏言,如果說夏言是兔子,那麼夏情恐怕就是狐狸,心眼多。他說道:“夏情小姐,我看您母親也沒多生氣,您還有事嗎?”
夏情笑了下,很好聽,“沒有了,我還想問問,聞斂現在住哪?”
“河畔花園。”
夏情一聽,松下了心,不是住那別墅就行,她道:“好的,辛苦你了李秘書。”
李從沒應,掛了電話,指揮著人把東西搬進別墅,忙完後,他便回了公司。拿了下面遞交上來的文件,敲門。
“進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李從走進去,把文件放在聞斂的跟前,說道:“AI醫療的初擬合同,黎城江家已經發了文件過來,這次是江公子擬的合作條件。”
聞斂接過來,“江公子?江鬱?”
李從點頭。
聞斂眯眼,他把文件放了回去,道:“你拿給聞澤厲,讓他們小一輩的去對接。”
“好。”
李從收回合同文件,頓了頓,看著聞斂,道:“夏言小姐的東西已經搬到別墅了,直接搬到二樓,箱子沒拆,直接碼放著。”
聞斂握著筆一頓,隨後嗯了一聲,語氣聽不出情緒。李從沒等到老板下面的吩咐,他看聞斂幾秒,隨後道:“那我出去了。”
聞斂:“嗯。”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李從以為老板會走一趟別墅,但他並沒有,一次都沒去過。這日子就這麼平靜進入了冬天,元旦即將到來,京市電視臺的元旦晚會很早就開始做宣傳,唐奕舞蹈團的A組夏情首席獨舞,剛成團的B組表演《歸來》,這兩個節目都極讓大家期待。李從推門進來,拿著邀請卡放在聞斂的桌子上。
“聞總,元旦晚會的邀請卡。”
信封上有署名,是夏情。
聞斂正在講電話,他咬著根煙,說:“放著。”
李從應了聲,出了去。
*
下午,聞斂突然接到聞頌先的電話,他撈起外套匆匆往外走,李從愣了下,沒等他反應,老板已經進了電梯。
電梯一路下行,聞斂直接開走地下車庫的奔馳,一路抵達聞家本家,他解了點兒領口,大步進門。
對上了客廳裡的聞老爺子的眼眸,父子倆多日再見,彼此並沒有什麼話聊,聞斂走到吧臺,按在上面,看著筆記本裡的視頻。
那是聞澤辛被人綁架的視頻,兩手捆在身後,嘴巴還貼了黑色膠布,頭發凌亂,白皙的皮膚沾了些許的灰塵。幾支槍支對著他的腦袋,拍視頻的人狠狠地打了聞澤辛的頭,讓他說,聞澤辛不肯,唇角都出血了。
聞斂刷地看向聞頌先,“對方提了什麼要求?”
聞頌先臉色蒼白,說道:“要我們分享技術。”
“那就分啊。”聞斂語氣冷厲。
聞頌先卻沉默了,他回頭看了眼聞老爺子。聞斂輕扯了下領口,跟著回身,緊盯著聞老爺子,聞老爺子闲適地坐著,手裡還捧著一杯熱茶,那樣子完全沒有要點頭的意思。聞斂走過去,長腿一踹,茶幾上聞老爺子剛擺好的茶具,全掉地上,碎了滿地。
聞老爺子抬眼。
聞斂指著視頻,“那是你孫子,最小的孫子,他從一開始就咬著牙關沒有點頭,連電話都是他同學打的,你下得了口?不管不顧?”
聞老爺子:“我已經做了決定,不能答應。”
“爸!”聞頌先也忍不住了,揚高了嗓音喊道。
聞老爺子看了眼腕表,說:“沒什麼事就散了吧。”
拿捏技術的人才是聞老爺子帶出來的,他不點頭,他帶的那個人自然不會點頭。聞頌先身子一晃,臉色蒼白得更厲害。聞斂拳頭緊擰,狠狠地看著聞老爺子。
*
元旦晚會快結束了,夏情一支獨舞贏得滿堂喝彩,然而她跳完一曲,臺下正中央給聞斂留的座位卻一直空著。
他沒有來。
夏情一下舞臺,提著裙子隨意套上件外套就出門,家裡派了司機來接她,她上車後,正想說去聞斂的公司,夏裕昆卻給她打了個電話,聞家好像出事了,夏情愣了下,詢問父親是什麼事。
夏裕昆低聲說道:“好像是聞斂的侄子的事情,去緬甸玩,被綁架了,那個聞老爺子不願意答應對方的條件,要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