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情對於吳尚東來說,算是順手的事。
有自己太太的推薦,加上寧芋萱這邊提供的資料簡明詳細,她本人也是口齒清晰言語得體,吳尚東很快就同意了,還給了相對優惠的價格。
比之前的那家更低。
再三對吳尚東表示感謝之後,寧芋萱一個人去甜品臺拿了些東西吃。
出門太急,都沒來得及填飽肚子。
寧芋萱正琢磨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再認識些人,好為以後可能的合作打下基礎。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宴會廳門口,四處張望著。
顧雲皓。
寧芋萱蹙眉,直覺這人是在找自己。
想了想,她沒躲。
顧雲皓如果真是特地來找她,在這裡沒找到,搞不好又要追到別的地方。
不如就在這裡解決問題。
顧雲皓找了半天,終於和寧芋萱對上視線。
如同捕食者盯上了獵物,男人立刻快步走了過來。
“寧芋萱。”顧雲皓來到寧芋萱面前站定,表情高傲,又隱隱帶了些得意,“怎麼樣?你來這裡,是為了解決供應商的事情吧?”
寧芋萱神色漠然:“你故意促使廠家和華願毀約,就是為了來我面前耀武揚威?”
Advertisement
顧雲皓沒想到寧芋萱這麼冷靜。
這些天他除了忙著自己的事情,就是想著怎麼給寧芋萱使絆子。
他查到和華願合作的家具廠家,同顧家有生意上的關聯。
於是顧雲皓就以顧家長孫的身份約見了對方,讓對方先給寧芋萱那邊提價,之後交工的時候再想辦法拖延。
一開始對方礙於寧芋萱是謝執砚的女朋友,還不太願意答應。
但顧雲皓說服了對方。
每年顧家與廠家的生意往來金額是華願的幾十倍,給廠家帶來的利潤是實打實的。
而寧芋萱隻是謝執砚的女朋友,說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謝執砚之所以會投資華願,肯定是架不住寧芋萱的軟磨硬泡,所以隨意漏了點財。
其實以顧雲皓在家族企業的話語權,並不一定能左右顧家與廠家的生意合作。
但廠家聽顧雲皓說得信誓旦旦,衡量之後認為:華願的體量確實小,沒必要冒著得罪顧家的風險非要維持與華願的合作關系。
如果謝執砚真的那麼重視寧芋萱這個女友,為什麼不直接給她一個謝家的子公司管理,而隻是給她母親名下的酒店投了一點錢?
謝執砚投資華願的那些錢對於謝家名下的資產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這就說明,謝執砚對寧芋萱也沒那麼認真。
權衡利弊之後,廠家最終同意了。
這次顧雲皓過來晚宴,是特意趕來。
他促成廠家與華願毀約,一是想給寧芋萱找不痛快,二也是一種試探。
寧芋萱出現在宴會上,更說明他的猜測沒錯——
謝執砚沒傳說中那麼在乎寧芋萱,否則早就順手幫寧芋萱把這事解決了,還用得著寧芋萱自己來想辦法?
吳尚東是出了名的老油條。
寧芋萱才在生意場混了多久,沒有謝執砚親自撐腰,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搞定吳尚東?
顧雲皓想看寧芋萱挫敗的模樣,更想看她後悔莫及,轉而討好她的樣子。
在顧雲皓看來,寧芋萱此刻的冷漠隻是強撐。
“寧芋萱。”顧雲皓鼻孔朝天道,“如果你後悔了,現在說幾句好聽的,我或許還能幫你和廠家商量一下,維持原價。百分之十的差價,對於你家那個小破酒店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吧?”
……
見寧芋萱半天不回答,顧雲皓皺眉:“你怎麼不說話?”
寧芋萱暼他一眼:“你說完了?”
第54章
顧雲皓擰起眉毛。
實際上他剛才說的那段話,和他來之前打好的腹稿不同。
來見寧芋萱之前,顧雲皓下定決心,無論這個女人如何求他,他都絕對不會松口讓廠家以原價和寧芋萱合作。
頂多是將提價百分之十縮減到百分之八,或者五。
這是他給寧芋萱的一個教訓,告訴她隻要他顧雲皓隨便動一動手指,打兩個電話,就足夠讓她那個破酒店損失一大筆。
和他顧雲皓作對,她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見到寧芋萱之後,才說了幾句話,顧雲皓就忍不住開出了更誘人的條件,迫使她服軟。
他實在是太想看到她求他的樣子了。
曾經他們還在一起時,明明這些都是他唾手可得的——
她的柔順、乖巧、乞求,他俯拾皆是。
如今眼前的女人還如他記憶中一樣美麗,甚至更加光彩照人,他卻連獲得她的一個笑容都難。
意識到自己看著寧芋萱有些出神,顧雲皓清了清嗓子。
“寧芋萱。”顧雲皓向前一步,“你是不是沒有聽清我說的是什麼?我說,隻要你願意放下身段,好好求我,我就可以考慮幫你和工廠談,讓他們按照原價和你們籤下訂單。”
寧芋萱忽而笑了。
為了來參加晚宴,她換了一身隆重的禮裙,搭配華貴的珠寶和精致的妝容。
顧雲皓看得愣了。
下一刻,寧芋萱莞爾道:“顧雲皓,說來說去,你是不是就是想聽我低三下四地求你?”
顧雲皓:“……”
明知她的言語中帶著嘲諷的意味,他卻還是沒忍住承認:“是又如何?”
“隻要你求我……”顧雲皓盯著她,“我可以暫時放華願一馬。”
寧芋萱的笑容消失,後退一步:“你做夢。”
顧雲皓:“你——!”
他不明白,寧芋萱的底氣究竟從何處來?
顧雲皓滿眼氣急敗壞,念及還在公共場合,壓低了聲音道:“你這麼硬氣,是因為攀上了謝執砚嗎?”
寧芋萱挑眉:“是又如何?”
女人這樣有恃無恐的表情,讓顧雲皓不隻是怒不可遏,更是妒火難抑。
顧雲皓咬牙道:“寧芋萱你看看清楚,現在你為了供應商的事一個人來晚宴,想盡辦法去見吳尚東。這個時候,你的謝總在哪呢?”
見寧芋萱沒有立刻回答,顧雲皓更是露出了譏諷的神色。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顧雲皓輕嗤一聲:“我猜你來之前,肯定已經找過謝執砚了吧?要知道他隻要一通電話,都不用親自露面,就可以輕松幫你解決這件事。可謝執砚還是不願意幫你,所以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在他心裡的地位究竟如何嗎?”
寧芋萱靜靜地看著顧雲皓。
待他說完,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玩味一笑:“顧雲皓,你張口閉口都是謝執砚,是不是很嫉妒他?”
顧雲皓的瞳孔緊縮:“……你說什麼?”
寧芋萱面帶微笑:“如果我沒記錯,謝執砚也不過是比你年長三歲。可如今他已經是衡江集團的掌權人,北城權勢最盛的幾個人之一,一句話就可以在商界呼風喚雨。而你——”
她遞給顧雲皓一個同情的眼神:“你隻能依靠你顧家長孫的一點點面子,給我和華願使上一些小小的絆子,然後巴巴地趕來宴會盼著我能求你,來滿足你可憐的自尊心。”
寧芋萱沒有跟著顧雲皓的思路走:向顧雲皓證明她在謝執砚心裡的地位毫無意義。
與其自證,不如攻擊對方。
若是能把顧雲皓的仇恨從華願引到謝執砚身上就更好了,省了她今後的力氣。
果然如她所料,顧雲皓在聽完這些話後,整個人氣得面色發青。
他來時手上拿著一杯紅酒,如今右手微微顫抖,連帶著酒杯也在不斷晃動。
她戳中了他的痛處。
顧雲皓從小到大在物質上從未缺過什麼,最大的渴求就是旁人的認同。
然而在顧老爺子和一眾長輩的陰影下,旁人表面上尊重他,實際上背地裡卻稱呼他為顧家那個不成器的長孫。
若不是周遭還有不少客人,顧雲皓幾乎立時就要發作。
“寧芋萱,你——”
話音未落,一個年長的男聲在兩人身邊響起。
“這不是小寧……還有雲皓嗎?”一位面容慈祥,五十五歲上下的男人走了過來。
來人姓郭名志宏,做建材生意,旁人都稱呼他一聲“郭董”。
郭志宏與吳尚東交好,兩家近年來多次合作,這次來宴會是為了給吳家捧場。
不過比起吳尚東不好相與的名聲,郭志宏在外表現得更加謙遜有禮,在小輩們面前也沒什麼架子。
郭志宏笑著給服務生比了個手勢,讓服務生遞給寧芋萱一杯紅酒。
“小寧。”郭志宏微笑道,“上次在顧老的壽宴上就見過你,可惜沒能正式和你打招呼,你還記得我嗎?”
寧芋萱不知道對方突然過來的用意,不過還是接過紅酒,禮貌回道:“當然,郭董您好。上次您送顧老的五福捧壽圖,顧老可是贊不絕口。”
郭志宏大笑道:“哈哈哈哈,小寧你過獎了。年輕人的記性就是好,都過了這麼久,還記得我當天送了些什麼。”
他拿著酒杯對顧雲皓示意了一下:“我看你和雲皓在這裡,就過來和你們打個招呼,你們兩個聊什麼呢?”
顧雲皓的表情有些不好,勉強笑道:“郭董,我和芋萱隻是隨意聊聊家常。”
他本來剛被寧芋萱刺激到,情緒就有些失控,如今見郭志宏竟然對寧芋萱比自己還要更殷切些,心下更是異樣。
雖然早知道這些人對自己並不重視,可寧芋萱不過是謝執砚暫時的女朋友而已,憑什麼得到郭董的另眼相待?
郭志宏微笑頷首:“你們小輩之間的話題就是多,雲皓,替我向你爺爺和父親問好。”
顧雲皓:“是!我……”
他還想多說幾句,郭志宏卻已經又轉向了寧芋萱。
“小寧啊,我剛才聽尚東講,他和你名下的那個……”
寧芋萱適時補充:“華願。”
郭志宏點點頭,呵呵笑道:“對對,華願。尚東說他剛和華願達成了合作,還和我誇你的口才不錯呢!能從尚東嘴裡得到一句誇獎可不容易,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寧芋萱又與郭志宏隨意聊了幾句,郭志宏客氣地表示以後如果有機會,很期待和華願合作。
以華願目前的體量,假如真能和郭志宏合作,算得上是寧芋萱的榮幸。
郭志宏不缺華願這一個合作對象,隻不過是聽說吳尚東和寧芋萱聊得不錯,因此順便來寒暄幾句。
若是今後華願做不起來,他也沒什麼損失。
寧芋萱和郭志宏聊了幾分鍾,顧雲皓卻幾乎隻聽了一句話——
吳尚東竟然已經同意和寧芋萱合作,給華願供貨了?
這裡是吳家的地盤,在場的所有客人幾乎都要與吳尚東聊上幾句,以寧芋萱的身份,想找到和吳尚東單獨說上幾句的機會應該都難。
更何況吳尚東這麼挑剔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華願那一畝三分四地?
怎麼會這樣?
可無論顧雲皓心裡再不願意相信,都知道以郭志宏的身份是不會信口開河的。
既然郭董都開口提到了這個合作,吳家成為華願新的供應商這件事,肯定是板上釘釘。
顧雲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