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聽故事的時候,她才能完全拋除那個要不斷擔憂的自己,不用想著哪場比賽失利會被人怎麼說、下一場到來的比賽會是什麼題材、學校對她給予了多大的期望……
她看起來像上天的寵兒,但與此同時,她也背負了太多東西。
天賦,是她的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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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林盞倒是順利在半個小時內進入酣睡狀態。
號稱泰山壓頂依然沉穩自若的沈熄,失眠了。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失眠。
清早起床,沈熄自我寬慰道,大概是昨晚難得地緊張了一回,身體機能被調亂,才會出現這種荒唐的情況。
去了學校,剛坐下,張澤就從後面跑過來,很八婆地問:“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沈熄看他,沒理。
張澤指指自己的眼下,又指指他:“你看你黑眼圈有多重。快,如實招來,昨晚是不是……”
沈熄睨他:“你很闲?”
張澤不惱,繼續問:“昨天肯定有大事,不然你不會失眠!什麼大事,快快快,我想聽!”
沈熄淡淡:“沒什麼大事。”
講話的時候,張澤正好收到學委發下來的卷子。
張澤提著卷子上頭的兩端,看著分數問沈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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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熄雲淡風輕:“我告白了而已。”
“刺啦”,張澤把自己卷子撕了。
張澤:???!!!
“你他媽說什麼?!”
“張澤,你在前面鬼叫什麼呢?”有人在後頭喊,“嚇我一跳。”
張澤瞠目,回頭道:“地震了,海嘯了,山崩地裂了河水逆流了,我日他媽哦。”
“什麼鬼?什麼地震亂七八糟的?”
張澤走到那人身邊,伸手掰住人家肩膀,用力地搖晃了一下。
“你他媽不懂,我剛剛遇到了比我上面說的所有,還要靈異的事件……”
“什麼事件,你卷子撕碎了嗎?下節語文課,老張要是發現你把卷子撕了,會要你抄十遍的。”
張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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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後面的張澤,眼尖地觀察到,自從林盞不在學校了之後,沈熄基本就不出教室門了。
當然,除了上廁所。
而後,沈熄的所有下課活動,變成了:看手機、看手機、看手機。
雖然每次看完之後都沒反應。
張澤想,可能是林盞畫室管得嚴,很少玩手機。
沈熄雖然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怕自己錯過了林盞的消息。
任何男人隻要一動真格就完犢子了。
放學的時候,張澤幽幽衝到沈熄旁邊,道:“沈熄,你完犢子了。”
沈熄把卷子疊好,扔進卷夾中。
除了一個改錯本,和這周布置下來的作業卷子,別的都沒帶。
張澤又說:“那你們這不算異地?”
“她畫室就在我家對面,不算異地,”沈熄說,“我可以去找她。”
“喲,看來經過上次那個烏龍事件,你挺長教訓啊,”張澤拍他背,“不錯,孺子可教也。”
沈熄涼涼道:“那也多虧了你。”
“……”
張澤:“所以,我經過你們倆的事發現,這世界上的戀愛都他媽是互補的。林盞人緣那麼好,那麼好玩兒,結果喜歡你個悶葫蘆。”
沈熄眼底覆上一層薄薄的冷。
張澤:“我沒說完呢!雖然林盞比你有意思,但她心理素質沒你好啊,所以,你們倆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不是心理素質不好,”沈熄皺眉,“她隻是要擔心得太多了。”
“哦喲喲喲,我這才說一點什麼啊,你就這麼著急地給她扳回形象,這麼護內啊!”張澤一臉笑。
沈熄:“……”
///
終於等到周五,林盞長籲一口氣。
可以休息兩天了。
臨近放學,林盞正在一邊臨摹鞋子。
速寫老師無聊,開了門,衝著門外說了句:“進來坐吧,外面怪冷清的。”
隨著大家“哦——”地一聲起哄,沈熄走進來了。
鄭意眠笑著說:“盞盞,這完蛋了,我感覺有女生會悄悄去要沈熄聯系方式的。”
林盞:“沈熄不會給的。”
鄭意眠:“你太小看一些女生了吧,沈熄今天穿的是崇高校服,我覺得不用打聽別人就知道他是誰。”
話音剛落,對邊畫架縫隙裡,就傳來幾道女聲。
“這是沈熄還是梁寓?”
“……萬一都不是呢?”
“有可能,傳聞中他們倆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這有可能是崇高的某顆遺珠。啊啊啊早知道我就去崇高讀書了,起碼還能看帥哥。”
“現在不也能看嗎,就在我們那邊沙發上坐著呢。”
“現在看有什麼用,這個小帥哥已經被別人打上標籤了。”
……
“被打上標籤”的沈熄坐在休息區的沙發裡,身後是輪廓硬挺的雕塑,而他同這些雕塑比起來,竟也絲毫不遜色。
林盞耳根一熱。
沈熄覺察到她的目光,抬眸掃她一眼,眼神就說了三個字——
快畫畫。
林盞朝他做了個鬼臉。
等到下課,老師布置了作業,才放他們回家。
林盞什麼都沒背,拿了手機就出了畫室。
路上,林盞對著影子比了比頭發:“長長了。”
沈熄嗯了聲。
她側頭提議:“要不明天我們出去吧,你陪我剪頭發?”
反正現在,她什麼請求都敢提了。
沈熄不出所料地點頭:“好。”
“剪完頭發,我們再去附近轉轉。”林盞問,“你平時喜歡去哪裡玩?”
沈熄:“我平時不出去。”
林盞沉默:“……”
“一個人在家不無聊嗎?”
“有點。”
“所以啊,你要多出來轉轉,老悶在家也不好,悶了吧唧的。出來看看多好啊,開闊眼界,還能放松,反正我是不愛待在家的。”
沈熄說:“你想去就去吧。”
反正有她在,就不會太過無聊。
林盞眨眨眼:“沈熄,你的人生真的太乏味了。”
沈熄沒回答,聽到她得意洋洋道:“我一定是你幹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了。”
沈熄失笑:“嗯,你綠?”
林盞放慢腳步,在自己頭上比了比。
“那你當然隻能選擇原諒我啊。”
///
次日上午,林盞在理發店剪頭發,把長長的頭發全都修成齊耳的長度。
其實別的發型她也留過,但由於性格原因,還是這樣清爽利落的短發最適合她。
理發師在那邊折騰了一兩個小時,到最後用吹風機給她往裡吹了吹,才算是剪完了。
林盞準備付錢,前臺的人卻說:“已經付過了。”
林盞往一邊看,沈熄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看起來好像很投入。
她作惡心起,繞到他身後,準備去看看他在玩什麼。
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後面,林盞看了一眼屏幕。
……
…………
猿題庫。
他在刷題?!
跟她一起出來,他居然還有心思寫生物題?
可以,這個學霸人設真是立住了。
等他把這題算完,才終於意識到什麼。
回頭一看,林盞正撐著臉滑手機。
沈熄轉身:“在看什麼?”
林盞:“背英語單詞。”
“……”
///
出了理發店,林盞搜了一下附近的景點。
“有科技館和水族館,你想去哪裡?你應該喜歡去科技館吧。”
沈熄無所謂道:“都可以,去水族館也可以。”
她應該更喜歡水族館一些。
最後還是決定去水族館。
林盞問:“你平時坐地鐵還是打的?”
沈熄:“哪個快就坐哪個,不過更喜歡坐的士。”
林盞了然:“因為安靜對吧?”
“嗯。”
但是周末容易堵車,所以兩個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地鐵。
地鐵是通往商業街的,有點擠。
沈熄找到一個直角區域,扶住最上面的扶手。
林盞感覺自己被人往旁邊一拉,身體撞上冰冷的車廂,鼻腔內盈滿令人窒息的,陽光的味道。
沈熄側眸看了看一邊身形魁梧的男人,又伸手,抓住另一邊下面的扶手。
林盞被他禁錮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中。
她屏住呼吸,半點不敢動彈,卻又忍不住,輕輕聞了聞。
不再是她厭惡的車廂內陳腐的汗味。
是沈熄身上的味道。
幹幹淨淨,又溫柔,又陽光。
林盞忍不住抓著扶手,往前蹭了蹭。
從後面看起來,她的手穿到他背後,這個姿勢像極了擁抱。
林盞懷揣著不能言的小心思,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織造的浪漫中。
……好像把頭埋在他胸口蹭一蹭啊,一定很舒服。
於是她又,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兩步。
沈熄低頭,看到她毛茸茸的腦袋。
“很熱?”
林盞茫然地抬頭:“啊?還,還好啊。”
沈熄皺眉:“那怎麼一直動,臉還紅了。”
林盞抿了抿唇,低頭說:“……熱的。”
地鐵到站,他們靠著車門,沈熄先出去。
出去的那一刻,為防止被人流衝散,他背對著她,手往後揚了揚。
林盞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大跨步地走到了他的身側。
……
沈熄:“……”
走出地鐵站,林盞神秘兮兮地湊到沈熄耳邊。
沈熄:“嗯?”
她抬起手指,動了動,眼裡盛著璀璨星河:“沈熄,你剛剛是不是想牽我啊?”
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還要拿出來說的,沈熄低頭,默不作聲。
林盞又靠過去,用氣音低聲道:“你臉……好像紅了诶……”
他忍無可忍,抬頭道:“你還想不想去水族館玩了?”
她背著手,正經得不能再正經:“水族館哪有你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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