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來一看,是個眼罩。
那時候她好像忙著回消息,就把袋子給沈熄提了一會兒。
這東西……是他裝進來的麼?
本來還沒什麼情緒,看到了沈熄給自己裝的東西,林盞居然有點兒委屈了。
她知道,關於今天的事情,沈熄應該也猜到了三分。
孫宏跟張澤說過她的事,這點孫宏跟她講過。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親口跟沈熄說,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緘口。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那麼喪的一面。
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永遠是積極的,雖然做不了他的太陽,但至少能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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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林盞兩點左右睡著。
假如沒有沈熄的眼罩,大概她會熬到三點吧。
畫室已經有人提前到了,上午要畫的是色彩,提前到的幾個都坐在位置上削筆。
林盞捂著嘴打了個呵欠,走到位置上,這才掀開一整天忙碌的幕布。
先是貼好水粉紙,然後打好水,洗好調色盤,再回到位置上,把顏料盒的蓋子打開。
作畫過程中難免一口氣蘸幾個顏色,有些顏色裡,免不了就有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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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刮刀把它們挑出來。
孫宏來得也很早,見林盞在挑顏料,笑道:“來這麼早啊?”
“嗯,”林盞困意難擋,“你作業畫完了麼。”
“能不能別提這麼沉重的話題,我他媽還差兩張速寫!”孫宏抱怨,“我昨晚都畫到三點了。”
林盞:“慢慢來,你會畫快的。”
孫宏看林盞精神也不好,問:“昨晚又怎麼了,又沒睡好?”
“是沒睡好,”林盞把刮刀清洗幹淨,道,“但是昨晚還行。”
昨晚有沈熄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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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到規定的到校時間,一班的人已經到齊了。
沈熄在看雜志,張澤卻神秘兮兮地湊過來。
“诶,昨晚你媽給我媽發微信,問我們倆去哪兒玩了。”
沈熄:“……”
張澤把他的雜志搶過來,問:“你昨晚去哪兒浪了?”
沈熄低著頭開始整理書本,狀似不經意道:“朋友出了點事。”
“出了點事?哪個朋友這麼大面子啊,一點事就能驚動我們的沈大人夜巡?”張澤吧唧嘴,“你不是說除非我在路上出事故,否則晚上絕不出門嗎?”
沈熄看他:“我指的是你在鬧市區。”
張澤:“合著你昨晚不在鬧市區是吧?”
沈熄沉默:“……”
張澤訝然,張大嘴:“你昨晚不僅夜巡了,還是去的鬧市區?!我日,你被何方高人洗腦了?”
沈熄沒理他,敲敲桌子:“馬上要上課了,你能不能快回位置上預習?”
張澤突然想到,因為沈熄不愛等東西,所以平時中午去吃飯,他們都是提前把要點的東西發消息給老板。
所以他和沈熄手機裡最多的並不是妹子的聯系方式,而是大大小小的店鋪老板。
張澤意有所指地嘆道:“也行,那我就先走了。反正隻是鬧市區夜巡而已,萬一哪天你真的去排隊買東西了……哈哈哈哈那我他媽才是下巴都驚到地上了吧!”
沈熄:“……”
好不容易應付完張澤,張澤走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
他推推沈熄的桌子,有點驚惶:“餘晴來了,看面色很不善……啊不是,看面色是來賣慘的。”
張澤:“進來了,我先走了啊,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我招架不住。”
沈熄坐在位置上整理書,餘晴走到他位置邊上,鼓著嘴開口:“你現在有時間嗎?”
沈熄靜靜地:“沒。”
“那我長話短說了,”就算沈熄沒有理她,她也該把話說完,“那個,你和林盞同學很熟嗎?”
餘晴聲音很細,是掐著嗓子故意放軟說出來的。
她把一個包裝好的蛋糕放在沈熄桌上:“我好像惹林盞同學生氣了,不好意思去找她,希望你能幫我賠罪。她可能真的太生氣了,昨晚我從校門出來,她就直接把我堵在校門口吼我,我想,也許是我真的讓她生氣了,不然她不會那麼大聲的。”
沈熄順勢翻開書,並沒看她,問句卻是問她的:“昨晚?”
“嗯嗯,”餘晴點頭,“大概六七點的時候,因為我畫畫畫到很晚,然後出校門,附近都快沒有人了,她好像在門口等了我很久,還帶了幾個男生。”
餘晴把蛋糕往這邊推了推:“雖然我道歉了,但是她說要我親自買這家的東西給她才可以賠罪,我……我有點害怕,可不可以請你幫我……”
沈熄這才抬眸瞥她,看她的表情。
餘晴慌忙用手捂了捂臉頰:“這、這個應該是她不小心弄的,可能她力氣比較大,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
上課鈴響了,餘晴捂住臉頰匆匆跑掉:“我先走了!”
沈熄看了看蛋糕外面的盒子,是林盞昨晚心心念念想買的那一家。
林盞給他發消息的時候,是八點。
///
林盞畫完手上這幅畫,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
下課時間,她拉著鄭意眠去走廊上透透風。
畫過太久,兩個人的眼睛都有些疲乏了。
幸好學校栽了大片的樹,下課時,就能看看油綠繁茂的樹葉舒緩一下眼睛。
林盞則在一邊吃昨晚買來的小蛋糕。
林盞挖了一小口,給鄭意眠嘗嘗:“怎麼樣,好吃嗎?”
“味道好正啊,”鄭意眠抿唇,“你這是什麼時候買的?”
林盞微微一笑:“……秘密。”
站了兩分鍾,鄭意眠開口了:“吃完你的蛋糕,我想下去買管奧利奧了。”
林盞:“去唄,走,還有時間。”
小賣部離畫室這棟樓比較遠。
不,準確地說畫室這棟離所有的樓都很遠。
搞得林盞想去看一看沈熄,都嫌路太遠太麻煩了。
林盞:“話說回來,我之前一直沒見過沈熄,也是因為畫室離教學樓那邊太遠了,我又總窩在畫室裡……才錯失了那麼多次機會。”
鄭意眠:“畫室說:怪我咯?”
他們藝術生的課表和常人不一樣,有時候在畫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兩個人到了小賣部門口,裡頭已經擠得水泄不通了。
林盞看著這戰況,不禁蹙眉:“你喊個熟人幫你買算了,我感覺靠你自己,肯定擠不進去。”
鄭意眠探頭看:“我也知道要找熟人啊,不一定能找到……”
林盞眼尖,一下子看到一個人走來的張澤。
林盞:“你看飲水臺那邊,那是不是張澤?”
鄭意眠:“好像是……”
張澤遠遠就看到兩人朝自己打招呼。
他加快速度走上前去:“怎麼了?”
鄭意眠:“你要買什麼嗎?”
張澤:“買瓶水,買點吃的。要我幫你帶嗎?”
鄭意眠沒想到尖子班的學霸一點架子都沒有,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我要一管奧利奧,謝謝你了。”
張澤:“沒事,我經常幫人帶。”
給張澤錢之後,他就擠了進去,他很瘦,也不高,身影一下就被人潮吞並了。
林盞抬首:“眠眠,你看人家,學霸就是學霸,不僅成績好,連買東西都有種不服輸的勁兒。”
話音剛落,張澤就擠出來了。
跟坐火箭進去似的。
他把奧利奧遞給鄭意眠。
鄭意眠:“太感謝了。”
張澤笑著,往林盞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愣住了。
林盞以為自己盒子上有什麼東西,端到眼前轉著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怎麼了?”
張澤訝然:“……沈熄這麼快就把東西給你了啊?那事是真的?”
林盞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皺眉:“什麼沈熄給我東西?哪件事?”
張澤:“這蛋糕不是餘晴買給你賠罪的嗎?”
林盞:??
林盞沒出聲,鄭意眠卻先搶答了:“盞盞,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蛋糕的秘密?”
“不對,”林盞說,“有什麼誤會吧?什麼餘晴給我賠罪,她幹什麼了嗎?”
張澤:“就是,剛剛早上,餘晴來找了沈熄。我在後面沒聽清楚,就聽了個大概,就是餘晴說昨晚六七點你在學校門口攔她,大聲吼她,很生氣,還帶了一大幫子人。”
“說你非要她給你買這個蛋糕賠罪才行。”
“後來上課了,她捂著臉跑了,還跟沈熄說是你力氣大不小心才弄的,因為你力氣大……”
“你弄餘晴什麼了?扇她巴掌了嗎?”
林盞:“……”
“這個餘晴……是drama queen吧?”
///
晚上回家,林盞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找沈熄把這話說清楚。
潑髒水容易,解釋卻沒那麼簡單。
……沈熄怎麼沒跟她提過這件事?
是信了餘晴的話,對她失望了嗎?
林盞捧著手機,不知怎麼開口,索性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沈熄。】
十幾分鍾後,沈熄的消息回過來,一個簡單的問號。
林盞:【那個,我聽說餘晴今早去找你了。】
沈熄:【嗯。】
林盞:【她……還跟你說了點我的事對嗎?說我找人打她,還吼她。】
沈熄:【嗯。】
林盞有點兒慌了:【你別信那個啊,她胡扯的。昨晚六七點我在家來著,雖然沒什麼充足的證據,但我確實不會幹那麼無聊的事情。】
沈熄看著她發來的一長串消息,言簡意赅道:【我知道。】
話真少啊……
林盞繼續打字:【可是,你怎麼都沒問問我?】
林盞:【我覺得這種事總是要求證一下吧,要不是碰到張澤跟我說了,我可能就要背這個鍋了。】
“你可能會因此誤會我”這幾個字還沒打出去,沈熄的消息已然來了。
沈熄:【我相信你不會做,所以沒問你。】
因為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不會求證。
因為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所以不需要解答。
哪怕時間線重疊得那麼微妙,哪怕證據並不充足。
林盞所有的話,被他這麼一句,全部堵了進去。
她的手指停在二十六鍵的鍵盤上。
……
…………
大腦短暫空白了片刻,像被人抽光了所有遐思,留下一片耐人尋味的純白。
好似萬千煙花齊齊炸響,震得她的心跳不得安生,林盞顫抖著手,滑出去了一張表情。
她不知道她發出去了什麼。
已經再沒有過多思考的能力。
整個人像是綠皮火車一般,行駛進隧道的那一刻,天旋地轉不得而知,漆黑兜頭而下,與此同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老天。
難以想象對面的人是沈熄。
卻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發出這條消息時的表情,也和以前一樣淡然嗎?
他也會有所觸動嗎?
林盞翻進被子裡,頭埋在枕間用力呼吸。
而後劫後餘生地翻身,盯著天花板緩著氣,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
好像是因為眼睛的形狀,自己的視線,也網出了兩彎月。
今晚要能做夢,祝所有可愛的人,都有一個好夢吧。
她餮足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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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盞第二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就算齊力傑拔了一根她天價畫筆的毛,就算有一顆果凍顏料幹裂掉了,就算孫宏踢翻了她的水桶。
林盞始終報以微笑。
“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