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餘訓練結束的時候,應歡已經帶應馳回去了。傍晚吃飯的時候,吳起說起這事,忍不住皺眉:“也不知道這決定對還是不對,應歡那小丫頭嘴巴太厲害了。”
徐敬餘正在扒飯,聞言抬頭笑了聲:“也就哄人厲害。”
吳起忍不住笑,感嘆道:“確實,我很少看見姐弟關系這麼好的。應歡他們爸爸有尿毒症,姐弟倆都去配型了,應歡配型沒成功,哪天要是沒等到配型腎源需要做腎移植,應馳要給他爸一個腎,就沒辦法做運動員了。應馳不想特招,籤約又推遲一年入隊,本來想算了,應歡來求我,跟我做保證,信誓旦旦的……”
徐敬餘一愣,倒是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應歡把應馳當祖宗一樣哄。
應歡和應馳回到小區天已經黑了,兩人走到樓下,應馳忽然叫她:“姐。”
“嗯?”
應歡轉頭看他。
“你說,如果哪天我參加很重要的比賽,忽然要去做手術,拿不到獎牌,會不會被人罵死?這樣我多可憐啊……”少年撓撓腦袋,“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
應歡一愣。
她沒想那麼多,她想的隻是他喜歡拳擊,喜歡那就去做。
趁著青春,努力去拼,不留遺憾。
哪天回想起來,也不會後悔。
她想了想,像摸小狗一樣,摸他的腦袋。
“不會的,沒人會怪你。”
“我們國家那麼多人,沒有你,也有別人,獎牌一定會有人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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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園運動會,應歡隻做了個後勤,還把工作丟給鍾薇薇自己去做兼職去了。
晚上,應歡回到寢室,就看見三個室友湊在電腦面前看拳擊比賽,三個小姑娘興奮地看著屏幕,林思羽喊:“哇,敬王這個重拳好帥!”
姜萌眼冒星星:“聽說他沒女朋友哦。”
應歡愣了一下,看向電腦屏幕。
鍾薇薇看見應歡,衝她招手,“應小歡快過來,你之前是記錯人還是記錯名字了啊?什麼周柏顥啊,人家叫徐敬餘,怪不得林思羽查無此人!”
姜萌家境好,為了玩遊戲,組裝了臺一萬多塊的式機,電腦屏幕23寸,幾乎佔了整個書桌。
應歡一眼就看到拳臺上穿紅色短褲,戴黑色拳套的徐敬餘。
她撇嘴:“是他用假名字騙我的。”
三人齊刷刷看向她:“啊?”
鍾薇薇忙問:“他幹嘛騙你?”
林思羽:“他對你有意思?”
應歡奇怪地看她們,“怎麼可能,我跟他不熟。”
“不熟?那就是認識咯?”姜萌拉拉她,滿心期待,“哎,你能約他出來嗎?聯誼什麼的。”
應歡這才想起自己還欠他兩頓飯,卻連他電話和微信都沒有,怎麼約哦?她實話說了,沒聯系方式。姜萌失望地坐回去,繼續對著電腦屏幕發流口水:“身材可真他媽好啊!想睡。”
應歡:“……”
林思羽:“我要是有個拳王男朋友,我就在學校裡橫著走,看誰敢欺負我。”
應歡:“……”
這天晚上,應歡才知道,徐敬餘本來應該是大三的,大二的時候休學一年,所以今年才大二,比她大一屆。
二十歲?
還是二十一歲?
臨睡前,她想著要不要讓應馳幫忙問下徐敬餘的號碼,忽然想起那天走出訓練室,徐敬餘說了句“吃飯就不必了”。
想了想,既然他說不必了,那就算了吧。
大一這一年,應歡的生活比較枯燥平淡,因為她什麼社團學生會和班幹部都沒參加,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和兼職了。
大一期末考試之前,林思羽說:“你這樣下去,交際圈會變得越來越小的!說不定五年過去,連個戀愛都沒談過!”
應歡說:“我本來也沒想談戀愛啊。”
又沒喜歡的人。
姜萌指著她的牙套,“你是不是覺得戴牙套談戀愛不好,自暴自棄了?”
應歡笑:“是啊。”
戴牙套接吻多敗氣氛啊,親一嘴鋼牙麼?
鍾薇薇忽然問:“對了,奶馳成績出來了嗎?”
應歡抿唇:“快了,過兩天就可以查了。”
應馳這一年可是拼了半條命去高考了,還有半條命都用在訓練上,鍾薇薇上次跟應歡去接高考結束的應馳,都覺得孩子瘦了。
成績出來後,很懸。
應馳撓著腦袋,胡亂填了個專業,“反正這破成績,填哪個都可能被調劑。”
應歡打了一下他的腦袋,“別鬧。”
她認認真真地對比分數線,幫他挑專業。
錄取通知書下來後,應馳打電話給吳起,把這事說了,語氣特別驕傲:“看吧,我就說我不特招也能考上。那個……教練,你能把電話給徐敬餘一下嗎?”
吳起看了一眼正在訓練的徐敬餘,“你找他有事?”
應馳說:“有事啊。”
吳起說:“等會兒吧,我讓他打給你。”
應馳有些失望,又沒辦法,“好吧。”
應歡看他掛斷電話,有些奇怪地問:“你找他幹嘛?”
應馳哼了聲:“他不是說我是弱雞嗎?我這不是考上A大了嗎?”
應歡想了想,說:“可是,你還打不過他啊。”
應馳:“……”
放暑假那天中午,應歡拖著行李箱下樓,準備去坐地鐵回家,應馳給她打電話:“姐,我在俱樂部這邊,你是不是要回去了?你等我一下,我晚點訓練完了去接你,跟你一起回去。”
應歡停在一棵大樹下,避開熱辣的陽光,“你不是明天才開始訓練嗎?”
應馳說:“我等不及了,今天就來了。”
應歡笑笑:“那你等我,我去找你。”
俱樂部在西門附近,從西門出去走十幾分鍾就到了,坐公交的話兩個站。
A大很大,應歡拖著行李箱從宿舍樓走到西門,整個人都快熱暈了,她走到公交站前,從包裡摸出公交卡。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哎,應歡小學妹?”
應歡回頭。
看見兩個穿著紅色T恤的人,是天博俱樂部的隊服。
她想不起來名字,臉也認得很模糊,隻能笑笑:“嗯,你們……出來吃飯?”
石磊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可算理我。”
應歡有些茫然:“你之前叫過我嗎?”
石磊有些委屈:“有啊,有一次我跟楊璟成在食堂看見你了,迎著面呢,叫你小學妹你也沒理……還有一次,我跟徐敬餘去買水,也看見你了,你就跟沒看見我們似的就走了……”
應歡:“……”
她無言以對,有些窘。
她問:“什麼時候?”
認不出石磊可能,但徐敬餘她總不會認不出吧?
石磊說:“上個月吧。”
她又問:“那天徐敬餘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石磊有點兒懵,還是說:“我哪兒還記得啊?多半是紅色吧,他衣服多是紅色的。”
徐敬餘買了瓶水過來,就看見石磊和楊璟成圍著的應歡,她背對著他,他拎著水走過去,正好聽見她的問話,嗤笑了聲:“靠衣服顏色認人的麼?”
應歡心頭微微跳了一下,回頭看他。
徐敬餘也穿著隊服,正低頭睨她,依舊是短短的寸頭,臉還是那張臉,站在陽光下,整個人好看得扎眼。
應歡搖頭:“不是,我記得你。”
徐敬餘半眯著眼,說:“我那天穿黑色。”
應歡說:“你穿紅色比較好看。”
徐敬餘:“……”
幾秒後,他笑了,“這我知道。”
其實兩人寒假的時候見過一次,在口腔醫院,她去復查牙套,他去檢查牙齒。A大是很大,但碰見一個人的概率還是有的。
他確實碰見過她兩次。
她走路的時候很認真地看著腳下和交通情況,注意力似乎很少放在四周的人身上。
石磊哈哈大笑:“紅色夠騷氣啊。”
徐敬餘懶得理他,看了眼應歡的行李箱,“去俱樂部找那小子?”
應歡點頭。
他手一伸,輕松拎起她的行李箱,“一起走吧。”
他們是出來吃飯的,這會兒正準備回去。
徐敬餘已經走出幾步,發現應歡沒跟上來,回頭看她:“怎麼?還要我背你?”
應歡:“……”
她指指已經緩緩開過來的328路公交,說:“我想坐公交。”
石磊笑:“那個,就兩站路,幾分鍾的事,很近的啊。”
對他們這些運動員來說,別說兩站路了,就是二十個站,跑一圈也是沒問題的。應歡看了眼大太陽,今天將近40°,她堅持:“太熱了,我還是坐公交吧,直接到門口。”
她走過去,想拿過行李箱。
徐敬餘已經拎著她的行李箱走過來,公交車緩緩停下,他沒什麼表情地走到門口,看應歡還站在原地,輕笑了聲:“不是要坐車嗎?還不上來?”
司機快要關門了,應歡連忙跟上去。
石磊和楊璟成面面相覷,楊璟成也跟了上去,石磊在車門關上之前忙跳上車。
四個人站在前門。
石磊去掏錢包找零錢,低頭問:“沒有零錢啊,你們誰有?”
楊璟成也去掏褲兜。
徐敬餘瞥了眼應歡。
他都好幾年沒坐過公交了。
應歡有些無語,不知道怎麼忽然帶了三個大男生上公交,把公交卡刷了四次,“我來好了。”
幾個人往後面走。
公交車有點兒擠,沒空位。
應歡站在前門附近,被徐敬餘和石磊圍在一個角落,徐敬餘靠得更近,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
她舔了下嘴角。
徐敬餘擰開水瓶,遞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