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喬一看就是學習能力強的同志,保管一教就會。”陸站長打包票。
可以說,喬薇是軍區塞過來的人裡綜合素質最高的一個了。他一點也不擔心。
“好吧……”陸曼曼嘿嘿笑,對喬薇說,“那今天就沒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喬薇笑吟吟地又看向陸站長。
陸站長喜歡她這麼有眼色,唯他的馬首是瞻,他點頭:“今天就沒事了,喬回去吧。明天啊,記得至少提前十分鍾到。”
那就是說每天上午上班的最晚卡點時間是九點五十五。
喬薇現在起床起得早了,不像剛來的時候起得晚,買菜回來路上供銷社都開門上班了,還可以逛逛。
她自從晨跑以後,都能早早地去買菜,回來路上供銷社都還沒開門。
這個上班時間可太寬裕了。
陸站長點頭了,喬薇也不虛偽,笑著起身,今天報道結束,就算下班了。
她和陸曼曼一起走了。
陸曼曼瞧著她跟胡穗就不是一掛的,看著是真能上手幹活的,很高興,還主動告訴她:“鎮委院裡有食堂,不想回家做飯也可以在這邊吃。吃完了再回去,省事。我回家吃是因為我奶奶每天做飯,我不回去吃她不高興。”
“那可太方便了。”喬薇心花怒放。
盤算了一下,要考慮嚴湘的走路速度,以後九點二十出門,走個二十來分鍾就到。步行上班又沒有交通堵塞,絕不會遲到。
中午帶嚴湘在食堂吃個飯,省了家裡燒火受累,吃完再回家午睡,一覺醒來正好來上下午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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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的是什麼神仙班啊。
到大門口要分開的時候,陸曼曼說:“明天稍微早點來,我教你用機器。”
喬薇歡快答應:“好。”
看著就是個爽利人,陸曼曼也很高興,哼著歌走了。
喬薇美滋滋離開鎮委大院,去拿自己託人做的鞋子。
巷子裡第三家,都不用拍門,院門敞開著,老太太就坐在門檻上做針線呢。
“大娘,我來看你來了。”喬薇也不說是來取鞋的,省得被人聽到。
“來啦,快進屋喝水。”老太太笑眯眯領她進屋,還掩上了院門。
喬薇拿到了自己的布藝涼鞋,你別說,這針線手藝是真的好。
“是這樣不?”老太太說,“要不行,我拆了給你重新縫。”
“就是這樣式的。”喬薇很滿意。從軍挎包裡掏出幹一個幹荷葉包給老太太。
老太太打開荷葉,裡面是個白面饅頭,她也很滿意:“以後有針線活,盡管找我。”
喬薇想起來這老太太也姓陸,她本來叫她陸大娘,老太太卻讓她喊她八兒大娘。
她心中一動,問:“大娘,咱們這兒姓陸的人挺多的啊。”
八兒大娘驕傲地說:“當然了,咱下河口,一半的人姓陸,一半的人姓徐,一半的人姓謝,剩下的才是其他姓。”
喬薇也不跟她去計較三個“一半”加起來已經是一點五倍這個問題,贊嘆:“怪不得,原來是大姓啊。”
“可不。”
“大娘,你娘家姓什麼呀?”
“姓謝。”
喬薇笑眯眯點點頭,許諾了以後還有這種針線活就找她,把新涼鞋揣進挎包裡回家了。
先去趙團長家接嚴湘。
楊大姐上來就問:“考過啦?”
對她真的很有信心。
喬薇嘿嘿笑:“考過啦。”
終於有點事做了。自從修完路刷完牆沒事幹了之後真的感覺連走路的速度都變得慢吞吞了。
每天做飯成了精神寄託,偏這時候各種食材和調料和炊具又沒後世那麼豐富。
以後就有神仙班上了。
楊大姐把她拉到屋裡,避開了林夕夕,問:“工資給開多少?”
喬薇說:“我新上崗,按勤雜人員開,一個月14元。三個月後就是正式科員,一個月23塊錢。”
把楊大姐喜得直拍巴掌:“好好好!”
她是懂門道的人,接著問:“那津貼呢?伙食?過年過節發什麼?”
喬薇微汗。
這時候是沒有什麼“隱私”概念的,跟你關系好的話,除了夫妻房事不能問,掙多少錢都是可以刨根問底的。
昨天婦女茶話會的時候大姐們說起別人家的經濟情況,那真是連過節發的一斤肉半斤油都不會漏掉。
門清。
你想像後世那樣婉拒被打聽保護自己的隱私是不可能的,她們是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收入不能告人,並會堅持不懈地追問一直到你招供為止。
喬薇說:“我還沒弄清楚呢,第一天去也不好意思追著問,就知道吃飯是大灶。”
“確實。以後可得弄清楚,別讓他們短了你的。咱是外來戶,他們本地人抱團,對咱說瞎話掉鬼的,你得長個心眼。”楊大姐說,“鎮委肯定還有別的軍屬,你也記得跟大家伙走近點。記住咱們是幹部家屬,有事別怕,軍區給咱撐腰。”
喬薇做個鞋都差點被八兒大娘坑一把,深有所感。
地方保護主義幾乎是每個地方的原住民與生俱來的意識。部隊家屬們雖然工作都安排在本地,但對原住民來說就是外來戶。
晚上嚴磊回來問她:“報道了嗎?”
直接都不問考試通過沒。
喬薇告訴他:“糧食關系已經轉過去了。”
“都見著什麼人了?感覺怎麼樣?”嚴磊見她臉色很好,知道今天一切都順利,笑著問。
喬薇把今天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然後說:“廣播站算上我一共就七個人就有三個姓陸的。”
嚴磊卻從另一個角度看:“七個人裡有三個是部隊家屬。”
喬薇頓了頓:“那倒是。”
雖然廣播站陸姓人比例過高,但軍區的力量也不小。可以說其實所有人都有背景。喬薇不是靠姓氏但靠的是部隊。
其實一樣一樣的。
“我聽說鎮子這邊陸、謝、徐三個姓就佔了整個鎮子的四分之三的人口了?”她說。
嚴磊知道的更清楚:“鎮長姓謝,姓陸的主要還是在供銷社,武裝部長姓徐。”
喬薇盤算了一下:“站長姓陸,宣傳科長姓謝,廣播員、線務員,啊想起來了,供銷社那個大哥姓徐啊。幫我做鞋的八兒大娘娘家姓謝,夫家姓陸。”
“主打一個盤根錯節是吧。”喬薇咋舌,“宗族力量在大城市以外的地方還是這麼厲害呀。”
後世北方略好些,南方就厲害了,遍地祠堂,同姓抱團。無論在商還是在官,都擰成一股繩。
網上能看到很多東西,很有種死灰復燃卷土重來的意思。
嚴磊以前沒和喬薇討論過這麼具體、落地的問題。
“書記是外調的,轉業軍人。”他告訴她。
黨領導國家,“長”都是二把手,“書記”才是一把手。
“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封建餘孽時刻準備復闢。不用怕,主席會帶領我們徹底打破封建思想,解放婦女,消滅所有封建餘孽。”
“主席教導我們要時刻執行教育自己和改造自己的任務。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做的都很好。”
“喬薇,你一定要好好學習,時刻警醒,保持下去!”
呃……
被這麼一個眉端目正一臉正氣的人用這種熱情的、飽含期待的目光炯炯注視,這壓力撲面而來。
喬薇:“我,呃,我努力……嗯,努力!”
第65章
晚上怕小孩知道太興奮影響睡覺, 喬薇是第二天早上才告訴嚴湘:“從今天開始媽媽要去上班了。”
嚴湘問:“上幾天,什麼時候回來呀。”
“每天都上,有時候星期天都得上。”
嚴湘現是很驚訝, 然後失落:“那我每天都要去趙大大家嗎?”
喬薇問:“你不喜歡楊阿姨和軍軍嗎?”
“喜歡楊阿姨,楊阿姨給我吃的。”嚴湘說,“軍軍太吵了。”
“五妮兒呢?”
“五妮兒也太吵了。”不用喬薇追問, 嚴湘直接說,“林姐姐也吵。”
喬薇告訴嚴湘:“湘湘可以跟媽媽一起去上班。”
嚴湘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 小臉上一掃剛才的失落, 有光了。
喬薇說:“但是湘湘要乖。”
嚴湘立刻挺起胸脯:“楊阿姨都說我太乖了, 叫我去打軍軍,我不打。”
喬薇扶額。
趙家養孩子的方式很粗獷。
楊大姐跟她說過,嚴湘太文靜了,容易受欺負, 說可以把軍子借給她讓嚴湘練練。
楊大姐的認知裡男孩子必須會打架。
男孩子必須會打架, 和,必須生兒子, 其實都是農村環境的產物。
人類社會中間階層最文明,最底層和最高層卻往往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在農村家裡沒有兒子,或者兒子少,或者兒子瘦弱、懦弱的家庭,是真實地會被別人惡意的欺壓。
這種情況到了喬薇生活的後世都依然存在。視頻平臺上隨便刷刷都能刷到沒兒子的家庭被鄰居惡意侵佔宅基地、侵佔農田的視頻。
但其實嚴湘作為幹部子弟, 已經身在了社會的中間階層, 不再需要靠體力取勝。
隻是楊大姐的認知觀念還沒有隨著身份的變化跟著轉換過來。
“楊阿姨喜歡會打架的孩子, 但媽媽喜歡湘湘。”喬薇說, “湘湘不用打架,湘湘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所以湘湘最喜歡媽媽啦。
嚴湘笑得陽光燦爛。
第一天正式上班, 喬薇應約提前了一些,她帶著嚴湘九點半就到了辦公室。
陸站長已經泡好一缸子又濃又酽的茶。
“您到得真早。”喬薇笑著走進辦公室,依然是穿昨天那套衣服,白襯衫的肩膀上仿佛帶著陽光,照進了辦公室。
“嚴湘,這是陸站長,叫伯伯。”她輕輕拍拍嚴湘的頭。
嚴湘今天也穿得是白襯衫,幹淨整齊,仰著脖子,甜甜地喊了一聲:“伯伯。”
“哎!乖~”陸站長拉開抽屜,手伸進裡面摸了摸,摸出一塊糖,“給。”
喬薇放在嚴湘後肩的掌心微微用了用力,嚴湘得到準許,開心接過糖,露出一口小白牙:“謝謝伯伯。”
這一看就是家教非常好。
有禮貌的孩子誰不喜歡,何況辦公室裡闲得沒事幹。
“哎呀,這娃,給穿這麼白的衣服。多容易髒。”胡穗也湊過來逗嚴湘,捏捏臉,揉揉頭,有點懷念,“還是小時候可愛啊,我家的都大了,臭烘烘還鬧騰人。”
陸天明跟嚴湘說:“你把糖給我,我給你變魔術。”
嚴湘依言把陸站長給他的糖給了陸天明,陸天明一會左手變右手,一會右手變左手,逗得嚴湘咯咯直笑。
陸天明問喬薇有幾個孩子,得知隻有嚴湘:“才一個啊。”
喬薇這才知道,陸天明和嚴磊差不多的年紀,已經有三個孩子了。最小的那個今年也上小學了,而他妻子現在懷著第四胎呢。
這個時代的人真的是不講究避孕的,講究的是多子多福。
陸曼曼比喬薇晚了一小會兒到的,但比她平時卡點上班也提前了。
她看到喬薇如約提早前來,對喬薇印象非常好。
農村出身的軍屬真的都太沒有時間觀念了。胡穗現在能按時上班下班,是因為陸站長給廣播站制定了遲到早退扣工資的規矩,才把她給硬掰過來。
因懷孕反應太大而在家休養的那個,以前也是經常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