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星期天去河邊轉一圈找到了人。
先去市場買菜搶肉搶水果,回去路上去了老太太的家,把鞋底子和布料給了她。
這老太太姓盧,她死了的男人行八,街坊都叫她八兒家的。
“素面的不好看,是我們上了歲數的人穿的。”盧大娘問,“真的不要繡花嗎?”
盧大娘想著繡個花多跟喬薇要點東西呢。
“不要,要純素面的。”喬薇堅持。
她不是不喜歡繡花。隻是擔心繡了花等以後氣氛緊張起來可能就不適合穿了。
樸素點最安全。
問多久能做好。盧大娘說:“明天你買菜順道過來取就行了。”
還挺快。
喬薇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吃完中午飯收拾完,嚴湘開始打哈欠,喬薇正準備帶他睡午覺的時候,林夕夕忽然登門:“姨,喬姨。”
真是稀客。
林夕夕想通之後,對嚴磊完全失去了興趣,對身周的生活似乎都失去了些積極性,每天就是悶頭幹活。有時候喬薇透過她年輕的身影似乎都能看到一個一輩子幹活伺候婆家人的中年女性的模樣。
她怎麼來了?
“我妗子叫我喊你過去玩。”林夕夕原來是來傳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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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現在嗎?”喬薇詫異。
“馬團長、薛營長和王營長家的姨們都過來串門子,妗子讓俺喊你一起過去。”
喔~
這是要讓她加入她們的婦女社交團體嗎?
喬薇精神了。
她現在是非常理解這個時代的人為什麼熱衷於串門社交了——因為真的沒有別的娛樂啊。哪怕有個電視機也好,沒有,啥都沒有!
收音機就已經是最先進的娛樂了,還就那麼寥寥幾個臺,要麼是紅歌,要麼是戲曲,要麼是中央精神的學習。
現在,楊大姐主動伸出橄欖枝,要把她納入她們的婦女社交團體了。
都是幹部家屬,要擱在後世可就是太太團。
喬薇拉著林夕夕問:“我沒怎麼串過門子,有什麼要注意的事嗎?”
這個人未來是大官太太。
林夕夕對喬薇已經全無感覺,但也不想去得罪,告訴她:“阿姨們有的帶了瓜子,有的帶了花生……”
喬薇明白了,說:“好,你先回去,我馬上就來。”
今天搶到的水果是李子,她洗了一半,裝在一個搪瓷盆裡,牽了嚴湘的手:“走,串門去~”
剛邁出去腳,又收回來,回屋裡摸了幾塊糖塞進嚴湘的褲兜裡:“有別的小朋友,是你喜歡的,就可以把糖分給他們。你不喜歡的人,不用給。”
沒想到能得到額外的糖,嚴湘喜出望外,哈欠也不打了,摸著鼓鼓的褲兜:“好!。”
母子倆牽著手來到了趙團長家。
果然,夏天吃飯的矮桌已經拉到了樹蔭下,板凳、馬扎圍了一圈,桌上都是瓜子、花生、蘿卜絲一類的東西,涼白開管夠。
這是六十年代低配版本的茶話會啊。
“嫂子。”喬薇笑眯眯,“馬嫂子,薛嫂子,王嫂子。”
大家都招呼她:“喬,快來。”
北方人喊人喜歡吞字,比如喊“小喬”,吞了“小”字,就隻剩下“喬”了。所以有時候聽著喊人就隻喊姓。
後世很少這樣了。喬薇前些天聽見別人喊嚴磊“嚴”,喊她“喬”還頗不適應,這幾天已經聽習慣了。
喬薇把自己帶的李子也貢獻出來,都放在了小桌上,大家嗑瓜子的嗑瓜子,吃花生的吃花生。
楊大姐告訴喬薇:“我們幾個,時不時串個門子,聊聊天拉拉呱。你年輕,不習慣這樣,所以以前沒叫你。”
“以後叫我,我跟家闲得慌。”喬薇說。
是真的,刷完牆了沒事幹,家裡所有的衛生死角都搞過了,是真的沒什麼事好幹了。
她無聊到把養豬手冊都看了,急需尋找打發時間的娛樂方式。
入鄉隨俗,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風格。
質疑大媽,理解大媽,成為大媽。
何況這幾位還不算大媽,按年紀隻算大姐。薛營長和王營長的愛人隻比她打個四五歲,她們兩個和嚴磊年紀差不多。她們的丈夫又比她們大個幾歲。
總之轉一圈,熟人當中,男的裡面嚴磊最年輕,家屬裡面喬薇最年輕。
嗑著瓜子,家常拉開,從老區到大院,從鎮武裝部到鎮委辦公室,從供銷社的老李,到菜市場的小王,這八卦就一條一條地來了。
喬薇聽得津津有味。
八卦都說完了,又點評起楊大姐家的房子:“跟新的一樣了。”
“要不我家也刷刷吧。”
“要多少大白?”
“喬給我算的,喬啊,你給她們也算算。”
筆是中華鉛筆,紙是從不知道哪個孩子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喬薇問了問她們房子的情況——這裡的房子,每間的大小都差不離,就看間數有幾間,大致能估算出用量。
給她們都寫上了,一張紙又撕成三條,茶話會散了,一人拿了一條揣兜裡回去了。
嚴湘本來和軍子、五妮兒在屋裡玩,喬薇幫著楊大姐收拾了殘局,掃了地,進屋裡一看,仨小孩在炕上睡得橫七豎八。
楊大姐:“待會再走,等孩子醒了,要不然容易驚著。”
又回到院子裡闲聊。
“她們幾個還笑話我,漲了工資就刷牆。”楊大姐捂嘴直樂,“說我咋不翻蓋房子呢。”
喬薇樂得龇牙:“要是蓋房子有這麼簡單,咱就蓋。”
楊大姐扭捏:“她們沒說之前我還沒多想,就瞅著你刷了之後那房子裡可敞亮了。被她們這麼一說,還真有點……”
“這話怎麼說的。”喬薇嗔道,“就算是為著慶祝趙大哥漲工資怎麼就不行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越是奔著好事去,好事就越來找你。”
“這可不是封建迷信,這是生活態度。人的態度越積極,做事情的成功性就越高,事情做得好了,可不就給人的感覺是好事自己找上門了嘛。”
“越好,就越好。”
這話說得人真愛聽。
楊大姐巴掌一拍:“可不是。”
等到嚴湘醒了,準備回去了。喬薇說:“嫂子,下次還叫我。”
楊大姐說:“老區這邊,咱幾個的男人都是潘師長的人。平時也該多走動走動,我早就想叫你,又怕你嫌我們,說不到一塊去。”
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喬薇還以為所有人都一樣是戰友關系呢,天真了。
怪不得嚴磊一直希望她能跟周圍的人搞好關系。
第62章
晚上嚴磊回來, 喬薇告訴了他下午的社交:“……馬團長家的、薛營長家的、王營長家的,都在。……就是拉家常,闲磕牙。……都打算刷牆, 挺好。”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果然嚴磊的眼睛明亮起來,情緒外露的高興:“是挺好, 以後多走動走動。”
喬薇便問:“你們都是潘師長的人是嗎?”
“對。”
“意思是都在潘師長手底下是嗎?”
嚴磊卻說:“你手底下的未必就是你的人。”
喬薇問:“部隊派系分得厲害嗎?”
嚴磊瞧了她一眼。喬薇眼中並非一些家屬因著好奇欲才想要打聽,她是很認真地在詢問。
嚴磊點點頭。
“哪兒都一樣的, 有人的地方就會拉幫結派。”他說, “就是同一個村裡的, 都還分聽書記話的,聽村長話的,和聽大隊長話的。”
喬薇笑嘆:“人類,就是這樣。”
嚴磊卻沒停, 又告訴了喬薇更多的信息。
“潘師長和我老領導是有關系的。他們是一個師門的師兄弟。”
“哪位老領導?”
“犧牲的那位。”
“就是告訴你人得有文化的那位?”
“對。”
“現在我老領導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在北京, 一直跟潘師長有來往。”
“潘師長的愛人身體不好,在北京療養, 他們兩家是那個,叫什麼,通家之好?”
喬薇點頭,表示他詞用得對。
“我聽師長用過這個詞。”嚴磊說,“我老領導最小的弟弟, 跟我們做過戰友, 一起扛過槍的。但是他受傷了, 就轉業回北京了。
潘師長自己都是有名的投筆從戎。他的同門師兄弟, 又是北京的。
喬薇隱隱看到一個首都的小圈子。
她看過的正文偏重甜寵,這種文不重群像, 文筆都用來寫男女主和用來被打臉的極品反派龍套了。旁的角色比較模糊。
她記得是帶過幾筆說嚴磊上頭有人,後來他上頭的人飛升,他也飛升,現在看應該就是潘師長了。
腦子裡正晃過這些信息,嚴磊也有向她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你有工作崗位了。”
喬薇微訝:“這麼快?”
她穿越過來到現在有二十二天了,她原以為找工作這個事起碼得幾個月呢。
“是什麼崗位?工作地點在哪?”
“就在鎮上,鎮委廣播站的廣播員。”嚴磊說。
喬薇問:“是不是就是街上那個大喇叭?”
“對。”嚴磊說,“不用坐班,每天廣播兩次。”
“我知道,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喬薇說。
每天能聽到的。
嚴磊說:“這個崗位好在,你可以帶著湘湘,不用把湘湘送託兒所。”
大家都知道孩子送託兒所去是要受很多委屈的。
喬薇眼睛一亮:“這個好。”
她剛來就跟嚴磊提了想找工作的想法。那時候考慮的就是要把嚴湘送去託兒所。
雖然當時帶著原主的記憶和情緒,但畢竟是個穿越者,和這裡的每一個人羈絆都沒那麼深。
可現在經過了這大半個多月的相處,和嚴湘之間點點滴滴,細水長流,已經不一樣。
又因為夏荷花的事增加了對託兒所的負面印象,哪舍得把嚴湘放到託兒所去。託兒所帶孩子都太簡單粗暴了。
有這麼一個可以帶著孩子上班的崗位可太好了。
“當然了。”嚴磊說,“聽診器、方向盤、金不換的營業員;糧管所、廣播站、電影放映、郵遞員;食品所、棉花站、三尺講臺、軍工幹。”
喬薇呵了一聲:“這什麼?順口溜?”
嚴磊告訴她:“說的是最好的工作崗位。”
比如張駕駛員,他職級低,但因為是“握方向盤”的,所以就能跟一堆連長、營長一起相親。
因為崗位特殊,有競爭優勢。
而這次給喬薇找的工作就是廣播站的廣播員,是大家眼中公認的最好的工作崗位之一。
喬薇說:“怎麼運氣這麼好?”
她傳過來才二十天而已,不僅這麼快就安排了實崗,還是工作時間這麼靈活的好工作,覺得實在是運氣好。
這難道是嚴磊的男主光環?
哪知道嚴磊說:“這哪是運氣好,是潘師長特別關照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