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鎖骨上的牙印已變得極淡,隻剩上下兩點米粒大小的印子。
她找了兩片棉甲垂首往腰上綁時,沒束緊的碎發掉落一縷下來,正好垂落在她肩頸處。
謝徵抬手幫她挑開那縷碎發,發絲貼著肌膚被勾走的觸感說不出地酥.痒,樊長玉直縮脖子,微微皺眉抬起頭看謝徵時,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了那兩點牙印處。
樊長玉肩膀又是一縮——他指尖很涼。
謝徵再無逾越之舉,隻在視線掠過她弧度明顯平緩下去的胸脯時,問:“又束胸了?”
明明他搭在自己鎖骨處的隻是兩根手指,樊長玉卻有種被他用什麼利器抵住了脖子的錯覺,渾身的力氣似都在他指腹間被抽走。
她勉強維持鎮定道:“著甲方便些。”
謝徵淡淡“嗯”了一聲,指腹在她鎖骨處的牙印上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右臂猛地發力,攬住樊長玉腰身,將人一帶,放到了圓桌上。
樊長玉猝不及防地後仰,兩手撐住桌面才穩住身形,回過神時已被謝徵捏住下顎吻住了。
這個姿勢讓她隻有被迫承受的份,也方便謝徵噙著她唇舌深入。
他一邊吻她,還能抽出手幫她把腰間搖搖欲墜的棉甲綁緊,攏上外袍扣緊革帶時,垂眸掠她一眼,牙齒咬住她左肩的衣襟往下拉,在那隻剩兩粒米大小的牙印處,覆上新的紅痕了,才替她攏好衣襟。
樊長玉氣息很不穩,身上的衣袍經他整理過再不顯凌亂,雙頰卻染上了緋紅,撐在桌沿的雙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謝徵抬起頭,在她被自己蹂.躪得微腫的紅唇上又啄吻了兩記,道:“再這麼看我,今天就不用出門了。”
他嗓音比平日裡更低沉,像是喝了酒,磁性得有些喑啞。
樊長玉目光漸漸清明,就著這個姿勢一把拽住他領口,將人拉低至自己跟前,張嘴便在他肩頸處也用力咬了一口。
謝徵輕“嘶”一聲,不及反應,樊長玉已松開他跳下了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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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掠出幾步才回頭看他,眼底是豹子似的野性和不馴:“走了。”
謝徵拉起衣領遮住了肩頸處的那枚牙印,指腹在牙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才不急不緩抬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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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謝徵說會有人通知謝七他們她去了何處,樊長玉便沒特意再去尋謝七交代一遍。
借著採買的借口出了進奏院,二人進了一家賣筆墨字畫的鋪子後,被引上二樓,又有小廝捧來衣物供兩人換上。
樊長玉站在雅間的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看著兩名血衣騎穿著她們之前的侍衛服離開後,街頭幾名著便衣的人立即不動聲色跟了上去,她吃了一驚,扭頭問謝徵:“你一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謝徵坐在桌前,結著淡痂的長指捏著一盞清茗,眼皮微抬,道:“進奏院的侍衛、僕役出門,都會有人跟蹤。”
樊長玉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那些人都是宮裡的眼睛。
哪怕是差遣僕役、侍衛出府辦事,皇帝也會暗中盯著。
她回到鋪了精致繡緞的圓桌前坐下,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話音方落,樓下便傳來了馬車停下時馬兒的嘶鳴聲。
謝徵放下手中茶盞:“車來了。”
樊長玉見他起身,便也拿起小廝送來的帷帽跟上。
這帷帽是京中的貴婦人或小姐們出門時戴著遮面用的,戴上這頂帷帽,樊長玉便不用再往臉上抹那些易容的塗料。
他們出門時,正巧那輛馬車裡的一對“夫妻”被鋪子裡的小廝引著上樓,樊長玉發現那對“夫妻”所穿的衣物,跟自己和謝徵身上的如出一轍。
眼見小廝朝著謝徵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那對“夫妻”進了她們之前待的雅間,樊長玉便猜到了這也是謝徵的人。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她沒做聲,跟著謝徵下樓後,謝徵拿了兩幅字畫結賬後,便帶著她上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馬車。
車夫一甩馬鞭,趕著馬車在鬧市中走遠後,樊長玉掀開車簾一角朝後方打量了一陣,確定沒人跟蹤後,才放下車簾問謝徵:“那鋪子裡是你的人?”
謝徵靠車壁而坐,風吹動車窗處的簾子,忽明忽暗的光線落在他易容後的臉上,依舊掩蓋不了他骨相的優越。
他答:“那是趙家的產業。”
樊長玉對當初開在清平縣的趙家書肆還有印象,她隻是沒想到,趙家在京城也有產業。
謝徵開始閉目養神後,樊長玉便將車簾掀開一小角,打量沿途的街景。
京城的確比她去過的任何地方都繁華,不怪長寧出去逛上一遭後,回來高興成那般。
樊長玉支著手肘看了一陣,又偏過頭盯著雙目輕瞌的謝徵。
他有心事,隻是他不願同自己說。
樊長玉微抿了下唇,她不太喜歡自己心底因為這事升起的沮喪情緒。
她正盯著他出神,一直閉目的人忽而掀開了眼皮:“看著我做什麼?”
被抓包抓了個正著,樊長玉半是心虛半是尷尬,趕緊正襟危坐,輕咳一聲道:“好奇你臉上的面具是用什麼材料制成的。”
制一張人.皮面具不易,離開進奏院時,謝徵戴的貼合他臉部輪廓的人.皮面具,樊長玉則是抹了一些易容的塗料。
到書肆換裝時,她臉上那些塗料便被清洗幹淨了。
聽她這麼說,謝徵抬手往自己臉上一揭,便把那張疤臉面具扯下來遞給了她。
樊長玉接過後,用手摩挲了一番,蹙眉道:“摸不出來。”
謝徵道:“我以為你能猜到是人皮。”
樊長玉頃刻間變了臉色,她杏眸瞪大時,瞳孔也跟著一縮,仿佛真是一隻受驚的貓兒。
見她這般,謝徵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一直積攢在胸口那團鬱氣似乎也消散了幾分。
樊長玉面上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隻用兩根拇指尖捏著面皮,還給謝徵,一臉糾結道:“都說人死債了,這人都死了,還把皮剝下來做成面具,實在是有損陰德,你往後還是別用了。”
謝徵單手撐額,凝視著她故意道:“可再沒有比人皮更合適的材料了,韌性極好,貼合度也強……”
他說著,將樊長玉遞過來的面具又往她跟前送了幾分:“不信你戴上試試。”
樊長玉臉都快綠了,看著近在咫尺的面皮如臨大敵,梗著脖子道:“我不試!”
恍若一隻快炸毛的豹貓。
謝徵喉間溢出幾聲悶笑:“你還真信了?”
樊長玉意識到被騙了,瞪著他不說話。
謝徵失笑道:“是方士用驢膠制的。”
車簾偶爾被風掀開一角,窗外的景色已是郊外。
樊長玉一手捏著面皮,一手緊握成拳,在車夫馭馬停下時,把面皮往對面一扔,緊跟著“哐哐”幾拳就揮了出去。
謝忠聽見馬鳴聲從莊子裡出來時,就聽見停在莊子門口的馬車內發出“乒乓”一陣大響。
片刻後,一位著藕荷色羅裙的姑娘率先跳了下來,明眸皓齒,生得一副好顏色,就是瞧著有些兇巴巴的,但眼神澄澈,頗有幾分很好騙的老實,倒是個虎氣的姑娘。
謝忠不識得樊長玉,想著能由血衣騎駕車帶過來,應當也不是外人。
須臾,謝徵從馬車內走了出來,隻是不知何故,他將那疤臉面具又帶回了臉上。
謝忠見了他,連忙抱拳:“侯爺。”
謝徵淡淡點頭,嗓音聽不出異常:“朱將軍休養得如何了?”
謝忠答:“旁的都好,隻是雙腿醫不回來了。”
這是大夫一早就提點過的事。
謝徵偏頭看向還氣還沒徹底消下去的樊長玉,緩聲道:“要帶你見的人就在裡面。”
第133章
樊長玉心中那點微惱霎間時全消了下去。
她看看謝徵,又看看從莊子裡迎出來的那斷了一臂一腿的大叔,盡管心中依舊疑惑,但還是推開半掩的院門,略帶遲疑地抬腳邁了進去。
謝忠盯著樊長玉的背影,見她步伐沉穩,行走之間吐息綿長,不似尋常閨閣女子,心中頓時有了個猜測,他看向謝徵:“侯爺,這姑娘……莫非就是孟家後人?”
隻是……侯爺同這姑娘的關系,似乎不太一般?
謝徵不置可否。
日頭西斜,他半邊側臉和眼睫都在夕陽下鍍上了一層淡金,瞳仁裡映著樊長玉走遠的身影,眸底的神色濃鬱得不可窺視。
他道:“晚些時候,你親自送她回去。”
謝忠微微一愣,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眼底不由也多了幾分黯然:“您去那裡,身邊多帶幾個人吧,我怕魏嚴……”
“我有分寸。”
謝徵打斷謝忠的話,最後看了一眼樊長玉沐著霞光的背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