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逐玉》, 本章共3183字, 更新于: 2024-11-12 17:43:55

  看到樊長玉露出的那一雙足時,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起了舞姬腳上的那串金鈴鐺。


  隨即便是覺著荒唐。


  同時心中升起一股冒犯了她的自厭。


  謝徵煩躁揉了揉眉心,他自小寄人籬下,為了秉承父親的遺志,一直苦讀兵法勤練武功,加上魏嚴對他和魏宣管教嚴苛,未免他們耽於男女之事,連身邊伺候的人都一律是小廝,而無一婢子。


  他上了戰場後,一心殺敵,更沒想過這些。


  魏宣不知是見他恪守魏嚴定下的規矩才對著幹,還是純粹起了忤逆心思,經常出入青樓、豢養外室,為此沒少被魏嚴責罰。


  那時魏宣嘲諷他隻能做一條乖順的狗,問他識得溫柔鄉是個什麼滋味嗎,謝徵心中竟是和魏嚴一樣的想法,隻覺此子難成大器。


  雖然不願承認,但他從前的確是受魏嚴影響頗深,魏嚴認為掌權者,必須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欲.念,男女之欲,隻是最低俗的一念。


  他從軍中歸來後,偶爾礙於情面推脫不掉一些宴會,前去赴宴時瞧見柔弱無骨的舞姬贏得滿堂喝彩,心中隻有輕蔑。


  他和魏嚴一樣,瞧不上京中權貴的這一套,甚至覺著這些紙醉金迷隻會讓人軟了骨頭。


  他將來娶妻,娶的也隻會是擔得起謝家門楣的大家婦,而不是像他母親那般脆弱的女子。


  沙場刀劍無眼,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和他父親一樣,死在戰場上,他不需要誰為他殉情,隻需要一個在他去後,替他撐起謝家門楣的宗婦。


  整個京城的世家子娶妻,都是以這樣的標準去世家女中遴選。


  但這些天……他是怎麼了?


  眼前下意識又浮現樊長玉的模樣,殺豬的、砍人的、咬牙隱忍的……


  她很好,甚至比許多世家女都堅韌,隻不過她生長的環境太簡單了些,應付不來各路牛鬼蛇神……終究做不得謝家宗婦。

Advertisement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謝徵整個人都愣了愣。


  管事婆子提著燈籠巡查院落時,瞧見他站在廊下,問:“小兄弟怎不回屋歇著?”


  謝徵收斂了思緒,道:“正打算去找您,可否跟溢香樓的伙計擠一晚?”


  管事婆子疑惑道:“你是樊娘子的夫婿,怎不跟她睡一間房?”


  謝徵找了個由頭:“她帶著妹妹,不太方便。”


  管事婆子心說長寧那才多大個孩子,但考慮到長寧再小也是個女兒家,點了點頭道:“是老婆子顧慮不周,樓裡的伙計都是兩人一間房,本沒有多的房間,不過有個伙計鼾聲太響了,旁的伙計跟他一個屋都睡不著,你要是不介意,就去他房裡將就歇一晚吧。”


  謝徵隻說不介意,管事婆子便帶他去了那伙計的房間。


  還在門外便聽見了那震天的鼾聲,跟打雷似的,謝徵有片刻沉默。


  管事婆子推開房門,門軸轉動的“吱嘎”也沒能吵醒那伙計分毫,她引著謝徵進屋後,把油燈點上,指了指邊上空著的一張單床:“你今晚就睡這兒吧。”


  謝徵道了謝,管事婆子便提著燈走了。


  他脫下外袍枕著手臂躺到床上,本就沒多少睡意,對面床鋪的伙計鼾聲如雷,更是吵得他連合眼的心思都沒有。


  忍耐了一刻鍾後,謝徵起身走到那伙計床鋪邊上,一手刀砍在了那伙計後頸上,伙計被打暈過去,鼾聲瞬間停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隻是依然沒有睡意。


  從前沒想過同樊長玉的以後,今夜突然想到娶妻的事,心中卻莫名煩躁起來。


  他知道樊長玉做謝家宗婦是不合適的,但回京後娶一個進退有度知書達禮、能幫他打理謝家大小事務的世家女,他又下意識有些排斥。


  他像是在荒野裡找到了一株生命力極強的野草,他有些喜歡,但是把這株野草挖回家去,和其他奇花異草一比,旁人隻會嘲笑那株野草。


  野草隻有在它自己的原野裡,才是肆意又頑強的,放進名貴的瓷盆裡精心打理的,便不是野草了。


  他抬起一隻手橫放在眼前,手背搭在眉骨處,唇在夜色裡抿得極緊。


  -


  第二日天還沒亮,樊長玉便起來了,長寧還睡著,她穿戴好衣物後輕手輕腳出了房門,讓管事婆子幫她照看著些長寧便去了溢香樓。


  縣城裡這座溢香樓的布局和臨安鎮上的差不多,不過修得更氣派些。


  大大堂裡跑腿的伙計們還沒來,後廚的人倒是已經到齊了。


  要滷的豬頭也早就有人處理好了,樊長玉火都不用自己燒,隻準備滷料就行。


  俞淺淺親自跟幾個大廚商量著開席時先上哪些菜,後上哪些菜,壓軸菜又是什麼。


  樊長玉雖是個外行,卻也聽得出這極為講究,畢竟一些菜放久了,就失了風味。而如果接連上大菜,後廚這邊備菜來不及,遲遲上不了菜,那可就丟臉了。


  尋常人家開席菜上晚了沒什麼,這些達官顯貴訂的包席菜上晚了,是讓主人家失了顏面,主人家會找溢香樓理論不說,傳出去也砸溢香樓的招牌。


  俞淺淺交代完廚子們各項流程的細節,瞧見樊長玉坐在灶臺後邊,半點沒架子地擠過來跟她一起烤火:“這才大年初二,就讓你來樓裡幫我,委實是辛苦了。”


  樊長玉道:“俞掌櫃要忙這麼多事,瞧著才辛苦。”


  俞淺淺笑道:“掙錢就沒有容易的,做好這一單生意,溢香樓在縣裡的名氣就算是徹底打出去了。”


  之前溢香樓在縣城開業,叫王記背刺了,生意一直不溫不火的,縣城裡的顯貴提起溢香樓,甚至還會把開業當天沒了祥瑞的事當做笑談。


  俞淺淺為了把溢香樓的檔次在縣城裡提起來,給那些貴婦人們送了不少新奇貴禮,才接下了今日這場包席。


  她似想起什麼,問樊長玉:“對了,你家的滷肉有設計圖徽嗎?”


  樊長玉一臉迷茫:“那是什麼?”


  俞淺淺一巴掌蓋到自己臉上:“怪我這些天太忙了,忘了提前同你說,就是像王記滷肉那樣,有自己訂做的招牌。”


  樊長玉搖頭。


  俞淺淺道:“你的滷肉在我樓裡,對標的是醉仙樓的王記滷肉,沒有圖徽,也得請人寫幾個字瞧著才像樣。”


  樊長玉不解:“滷肉不都是切好了裝盤端上桌子麼,有沒有圖徽應該都不妨事。”


  俞淺淺說:“你進門時應該也瞧見了,我樓下有幾個鋪子是對外招租的,方家的茶葉,李家的酒水,都在那裡有賣。你家的滷肉我也給你留了個位置,你回頭多滷些擺放到那邊賣,賣多少都算你自己的,總之得把名氣打出去,不然我這樓裡用的滷肉沒個來頭,叫人瞧著豈不是被醉仙樓壓了一頭。”


  她說著就要起身:“我讓人去找個字寫得好的秀才,臨時給你寫個布幅掛上去。”


  樊長玉想到謝徵,忙道:“我夫婿會寫字,等會兒我找我夫婿就是。”


  俞淺淺有些遲疑:“你夫婿字寫得怎麼樣?”


  樊長玉說:“他字寫得可好看了!”


  有了她再三保證,俞淺淺手邊事的確還多著,便對她道:“那你現在就去找你夫婿過來,若是不成,我再命人去請個秀才過來。”


  滷肉已經下鍋了,現在隻要看著火就行,樊長玉也不墨跡,當即就應了聲,去溢香樓後邊的巷子裡找謝徵。


  -


  謝徵昨夜想著事睡不著,天光才淺眠過去。


  不過很快就被前來叫那伙計的管事婆子吵醒了。


  管事婆子叫那伙計時直犯嘀咕:“這堂子從前瞧著也不是個躲懶的,怎地今日睡到了這個時辰還沒醒。”


  被她叫醒的伙計睜開眼一臉迷茫,瞧見天都亮了,忙穿衣起身,剛動一下卻又“哎喲”慘叫了一聲,揉著自己後頸道:“我好像落枕了,脖子怪疼的。”


  管事婆子虎著臉說:“你這是躲懶睡多了!”


  伙計起遲了,被教訓了也有些心虛,皺著張臉穿好衣物後,匆匆洗了把臉便去前邊樓裡忙活。


  這會兒整個院子裡都是溢香樓的伙計們走動的聲音,謝徵也沒了繼續睡的心思。


  一夜未眠他下顎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來,剛洗漱完,樊長玉就找了過來,瞧見他眼下的青黑,疑惑道:“你昨晚不會一宿沒睡吧?”


  正好管事婆子從院子裡路過,聽到樊長玉的話,再看謝徵那副沒睡好的頹然模樣,道:“我昨晚就說了堂子那孩子打鼾有些吵人,小兄弟肯定是被吵得睡不著吧?”


  謝徵不知怎麼回復樊長玉,管事婆子這麼一說便遲疑點了頭。


  樊長玉看著他頓時面露同情。


  在管事婆子走後,她道:“今晚回家後你好好補個覺吧,現在有個事得請你幫個忙。”


  可能是沒睡好的緣故,謝徵看著她一行一合的紅唇,一時間竟沒聽清她說什麼,反倒是想起了自己入睡那一小會兒做的夢。


  夢裡他們如約和離,她轉頭嫁給了旁人,穿的依然是他們成親那日的婚服,看不清她所嫁男子的樣貌,不過她臉上的笑容實在是明媚肆意得刺眼,似乎嫁的是個合她心意的郎君。


  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總歸不太愉快。


  此刻再看著樊長玉,他唇角不自覺向下抿了幾分。


  樊長玉說完見謝徵壓根沒回話,反倒是一臉陰沉地望著自己,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謝徵回過神,很快收斂了思緒:“你說。”


  樊長玉狐疑瞅他兩眼:“你方才想什麼呢?”


  謝徵道:“沒什麼,剛醒來,精神有些不濟。”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