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跟孟進拍了幾場對手戲,稍微耽誤了點時間。
他們這部戲,演的是她一個人的愛恨情仇。
這部電影的背影設定在二十世紀年代初,那個時候,戲曲已經被外來文化的引入,有了部分衝擊。
很多人更沉迷於歌舞廳的表演,喜歡去聽歌跳舞。
聽戲曲的人依舊很多,但那個時候,沒到鼎盛時期。
許稚意演的這個角色叫計柔,從小被賣進了戲班子,開始學戲曲。
她有一副好嗓子,有特別的天賦。從小,她便在戲班子裡學習,和她一起學習的,有趙晟睿這個角色。
趙晟睿在劇中是呂志明的兒子。他是戲班子師傅的兒子,和計柔這種無依無靠被賣進來的小孩不同。兩人算是青梅竹馬,但身份差別其實很大。
十八歲這年,計柔遇到了一個常來戲班子聽戲的人。
他很懂戲,也非常知道她在唱什麼。他出手闊綽,是有錢公子哥。
計柔在戲班子這麼多年,需要的便是有個能聽自己說內心想法,能聽她說故事的,能聽懂她唱的戲曲的人。
不是浮誇的那種知道,而是深入內心的。
毫不意外,這個公子哥懂她,他雖有錢,但身上沒有銅錢味,是個有文化的公子哥。
兩人時常會討論戲曲,也因此,計柔漸漸地愛上了他。
隻可惜,兩人最終沒能走到一起。
不說公子哥家長不同意,就計柔從小被賣身戲班子,她師傅也不同意兩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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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計柔開始了鬱鬱寡歡的生活。
她無數次想從戲班子逃出去,可除了唱戲,她沒有任何本事。她甚至連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沒有,她在戲班子裡,自從被發現有天賦後,一直是有小丫頭照顧的。
不久後,她聽聞公子哥被家裡安排要成親了。
計柔找到他,問他。
公子哥成親那日,許稚意站在戲班子臺上,為他吟唱了一首曲。
當日,她便病了。
斷斷續續生了一場大病,她再想上場唱戲時,陡然間發現,她的嗓子壞了。
瞬間,計柔開始被戲班子師傅嫌棄,她內心築起的城牆也崩塌。
嗓子壞了,她這輩子還能做什麼。外面戰火連連,除了在戲班子,她又還能去哪。
為了治好自己的嗓子,計柔用自己之前結識而來的關系打聽到,哪裡有醫生治嗓子特別好。
為此,她央求著師傅,讓她南下去治嗓子。
師傅看她這樣,無可奈何答應,但同樣的也安排了丫頭跟著她。
明面上是照顧,背地裡是監視。
她就算是嗓子壞了,也是戲班子的人,她生要在戲班子,死也要在戲班子。
一路顛沛抵達南方,計柔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唱戲的計柔了。
她遇到了太多事,整個人變得成熟了許多。
在南方,她再次遇到了愛的人。
她的命運,也因為再次愛上的這個人,而終結。她愛上的這個人身份特殊,他欣賞她,卻沒辦法拋棄自己正在奮鬥的東西。
他滿心熱血隻想保家衛國,隻想將洋鬼子趕出中國。
最後,他因自己特殊身份曝光,躲躲藏藏到了戲班子裡。
這一天,計柔因嗓子好了的緣故,找到了和她師傅認識的戲班子老板,準備給她再次愛上的這個人唱一曲戲。唱完,她就該回北方了。
剛上臺,她等的人便出現了。
隻可惜,他不是以自己期盼的姿勢出現的,他是灰頭土臉躲進來的。
計柔為了知道他在做什麼,知道他的信仰,知道他這麼做是想讓百姓更快的從痛苦中解脫,不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他的身份不能曝光。
計柔為了藏他,把他藏在了她腳踩著的戲班子臺下。
為了方便,這個戲班子的舞臺下,有個能藏人的地方。雖不知何時弄的,但計柔有一回注意到了這個地方。
她猜想,可能是戲班子師傅為了給自己逃命用的,也可能是為了制造驚喜弄出來的。
剛將人藏好,追查的人來了。
他們拿著槍對著站在上面唱戲的計柔,逼問她。
計柔自始至終站在那個能撬開的板上,無論怎麼被逼問,都未曾挪開過半步。
在他們搜查戲班子時,她開始哼唱。
開始了她嗓子好了後,第一回 的哼唱。是直覺,也可能是別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回不去北方了。
即便是今天活下來了,她也沒有機會再唱曲給她護著的這個人聽。
計柔在唱。
一直在唱。
她有自己寫好的一首曲子,叫《蘆蕩》。她想去種滿了蘆葦的小河邊劃船,想看看被風吹拂搖曳的蘆葦,想看它們蕩漾的模樣。
想回去,想和它們一樣,被風吹呀吹,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被風吹過的蘆葦,很漂亮很漂亮。
它們自由自在,她也想要如此。她渴望,她向往。
最後一句還沒唱完,搜完戲班子沒找到人的“官”怒氣飛濺,受不了計柔吟唱的曲調,用槍對準了她的喉嚨。
計柔倒下時,依舊頑強地擋住了可能會讓人發現端倪的那兩塊小板。
到死,她都在將自己心愛的人護著。
是為自己,也是為國為家。
她不想,其他人也如同自己一樣,因現實生活的動蕩,父母流離失所,活不下去,從而將她賣了。
……
整個故事的基調,就色彩比較濃鬱。
故事你說是悲劇,也不全是。計柔是死了,可她護著的人爭氣,一直在為自己的信仰而努力。
最後,一切平息時。
他出現在計柔墓碑前。
說是墓碑,其實算不上。計柔死後,屍體根本就沒讓人找到。那個墓碑埋的,是計柔最喜歡的戲服,和她寫的曲子——《蘆蕩》。
-
回到酒店,許稚意再次翻了翻劇本。
她邊嘆氣邊等周砚。
等周砚給她撥視頻電話過來時,一眼看到的是喪著臉的女朋友。
他揚了下眉,揶揄道:“不想看見我?”
許稚意睇他一眼,“哪有。”
她嗚嗚說:“我就是在感慨,我們活在了最好的時代。”
以前戰亂的時候,真的太苦太苦了。
周砚知道她的劇本設定,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笑了下,低聲問:“為角色感慨?”
“嗯。”許稚意趴在床上,託腮望著他,“你說計柔後悔嗎?”
為了藏人,自己死無全屍。
周砚垂睫,想了想說:“她後不後悔我不知道。”
他頓了頓道:“如果是我——”
“你怎麼?”許稚意興致勃勃看他,“你也會願意為她然後做這樣的事嗎?”
聞言,周砚糾正她。
“不是為她。”他一字一句說:“是為你。”
在他這裡,說死過於誇張,也有些浮誇。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周砚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許稚意一世安穩。
許稚意一怔,對著他認真的神色道:“呸呸呸,說什麼不好的事呢。”
她忙不迭說:“快跟我說呸呸呸,剛剛是你困倦的胡言亂語。”
她嘀咕:“我們才不會遇到這種要生離死別的事呢。”
“……”
周砚被她的話逗笑,彎了下唇:“好,聽你的。”
許稚意目光灼灼望著他,“那你快跟我呸。”
周砚:“……”
照做後,周砚無可奈何望著她,“這樣可以?”
許稚意勉強點頭,“以後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周砚應聲,“要不要幫你對戲?”
許稚意眼睛一亮,“好呀。”
兩人借用手機開始對戲。
對完明天要拍的,許稚意看他,“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事?”
周砚抬眼,“什麼?”
“照片!”許稚意提醒他,“我要看制服照片。”
周砚哭笑不得,“看我不行?”
對著他琥珀色的瞳眸,許稚意下意識舔了下唇,“那……好吧。”
她說:“今晚看你,明天看照片。”
周砚捏了捏眉骨,“謝謝。”
許稚意忍笑:“不客氣。”
“你們什麼時候開機啊?”許稚意懶散地問。
周砚:“再過一周吧。”他頓了下,看許稚意,“開機後,可能會比較忙。”
他這部戲不好拍,而且基本是打戲,打戲需要的不單單是演員的演技,還得天時地利配合。
有時候自己演得好打得好,鏡頭沒拍好,也得重來。
許稚意了然,點點頭說:“放心,我也很忙的。”
她可不是什麼黏人的女朋友。
周砚一噎,“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許稚意掰著手指算了算,“那我們估計隻能新年見了。”
她說的是農歷新年。
周砚應聲,“不意外的話,確實。”
許稚意“嗯嗯”兩聲,看他:“記得想我。”
周砚勾唇:“好。”
-
和周砚要一個多月後才能見面,算一算好像很久。
但實際上忙碌起來,時間過得很快很快。
因為進組拍戲的緣故,許稚意和周砚都拒絕掉了年底很多紅毯活動邀約,一頭扎在劇組,沒去露臉。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新年放假前一天。
許稚意他們劇組放三天假,大年三十初一初二三天,初三繼續開工。
他們這部電影,想趕暑假保國慶播出。所以董奇在盡可能的加緊步伐拍攝,能不放假就不放假。
和許稚意劇組一樣,周砚他們也是三天假期。
放假前一天,董奇本想招呼大家一起吃個飯再回家過年,被大家拒絕了。
呂志明率先開口,“董導,回來後再聚吧。”
他玩笑說:“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家過年呢。”
董奇看向許稚意。
許稚意也跟著點頭,玩笑說:“董導,雖然我沒有老婆等我回家過年,但我也想回家休息。”
董奇被她的話噎住,沒好氣瞪了她一眼,“行行行,回來後再聚,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許稚意還讓蒲歡給現場工作人員發紅包,每個人都有,這是她的習慣。年前和年後,她都會給大家準備。
錢不多,但也是一點小心意。
戲拍完收工,許稚意回北城。
她跟趙晟睿和孟進一趟航班回北城,呂志明回老婆家那邊過年,和江娜一同飛江城。
到機場,不意外還碰到了很多過來送機的粉絲。
跟粉絲打完招呼,叮囑完他們回家注意安全後,許稚意才去了候機室。
剛坐下,周砚發來了航班信息。
許稚意點開一看,笑了。
許稚意:「周老師,你是八點落地,我八點半。」
今天的戲份拍完,大家都沒有要在酒店休息一晚的心思,紛紛啟程回家。
周砚:「那我等你?」
許稚意:「你不怕機場有狗仔?」
周砚:「。」
許稚意:「倩姐來接我,你先回去吧。」
周砚:「好。」
跟周砚說好,許稚意放下手機。
她看了眼蒲歡,靠在她肩膀上和她聊天:“給你放十天假啊。”
她說:“好好陪家裡人,初三我先回劇組,你不用跟我一起回來。”
蒲歡“啊”了聲,看她,“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回來。”
許稚意哭笑不得:“不想多陪陪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