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發問,就聽到陸時晏微沉的嗓音:“奶奶的镯子,怎麼會在你這?”
葉詠君乜向他:“我偷的。”
陸時晏:“……”
沈靜姝:“……?”
兩秒後,葉詠君面色淡淡地哼笑一句:“當然是你奶奶給我的,不然我還能偷來搶來不是?”
陸時晏面色冷肅,黑眸定定看向那枚多年沒見過的手镯。
這手镯是奶奶的心愛之物,小時候還總愛和他開玩笑:“等我們家阿晏娶媳婦了,奶奶就把這镯子送你媳婦當見面禮啊,好不好?”
後來,奶奶去世了。
他連她的葬禮都沒趕上,從此也再沒見過那枚镯子。
他隻當镯子隨著奶奶一道變成黃土。
沒想到隔了這些年,竟然再次見到這枚玉镯,而且還是在葉詠君的手中。
“別這樣看我,這镯子是你奶奶閉眼前,硬塞給我。說是她沒法親眼見到你媳婦,這镯子是她這個做奶奶的一點心意。”
葉詠君說著,又看向沈靜姝,輕描淡寫道:“之前我工作忙,忘了這事。還好,現在給你,也不算晚。”
沈靜姝握著手中那枚質地溫潤的镯子,心情有些復雜。
她當然不信婆婆說的工作忙,忘了給她。
就算忙,也不會忙了一年多,才記起這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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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在這之前,婆婆並不打算把這枚镯子給她,並不認可她這個兒媳婦。
那現在,為什麼突然又給她了呢?
沈靜姝有些不懂,難道過去一年多,她總算接受自己了?
當然,這些話,她自是不好問出口的。
葉詠君也不是那種有耐心答疑解惑的,見镯子到了沈靜姝的手裡,出聲道:“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現在镯子也送到了,我先走了,下午還有個會議。”
她拎起包,優雅從沙發起身。
沈靜姝將玉镯放回木盒,起身和陸時晏一起送她。
走到門口,葉詠君扶著門脫鞋套。
沈靜姝見狀,拿胳膊肘輕撞了陸時晏一下。
陸時晏:“……”
兩秒後,他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葉詠君。
葉詠君動作一頓,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流動的情緒,繼續脫鞋套。
等鞋套完全脫掉,陸時晏撤回手,重新站到沈靜姝身邊。
葉詠君站直,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行了,就送到這,我回了。”
她轉過身,走了兩步,腳步忽的又停住。
扭過頭來,許是想做出個和藹神色,但太久沒露出過那樣的神情,這就叫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勉強,好在勉強歸勉強,起碼再無半分凌厲肅穆:“你們倆,以後好好的過日子。”
說完這句話,她好像有些難為情般,也不等他們回應,飛快轉過頭走了。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清脆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
沈靜姝腦子還有些懵,站在原地。
直到男人的掌心搭在她的肩頭摩挲兩下,“進去吧。”
她嗯了一聲,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又拿起那枚玉镯,仔細端詳。
陸時晏挨著她坐下,抬手將她圈抱在懷中:“有那麼好看?我之前送你的那枚鴿血紅手镯,做工比這個更精致,價格也更昂貴,也沒見你看這麼久。”
“這不一樣。”沈靜姝握著玉镯,如畫眉眼間笑意清淺:“這是你奶奶送給孫媳婦的镯子,又從你媽手中給了我……”
既是陸奶奶的心意,又是婆婆對她的肯定。
“你媽……她剛才是在祝福我們,對吧?”沈靜姝偏了偏頭,笑著問他。
陸時晏斂眸,沉吟片刻,出聲道:“或許吧。”
她今天的表現的確一反常態。
他不理解,也懶得去理解,於她的事,他早就不再在意。
但看到自家太太這副受寵若驚又期待歡喜的小模樣,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心,磁沉的嗓音親昵:“不用她說,我和你也會好好的。”
沈靜姝被他貼著說話的氣息弄得痒痒的,忙將镯子塞給他:“你幫我戴上?”
陸時晏接過那枚熟悉的玉镯,一剎那,無數舊時的記憶湧上腦海。
她的手腕纖細,肌膚冷白,隨便系根紅繩都好看,何況這上好的羊脂玉镯,愈發襯得肌膚如雪,氣質溫婉。
“很合適你。”
他託起她的手,專注凝視。
沈靜姝心情也很好,不單單是因為得了個镯子,更重要是這镯子所代表的意義。
反正訪M演出也結束了,今天是自由活動時間,她懶懶地靠在陸時晏的懷中,輕聲道:“可以跟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嗎?”
陸時晏低頭看她。
沈靜姝神態嬌慵,宛若一隻乖巧懶散的小貓,烏眸盈盈:“講嘛,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心弦仿佛被撥了一下。
陸時晏抬手撫過她纖薄的背,眸光寵溺無奈:“好,講給你聽。”
絢麗而溫柔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傾灑進來,身形嬌小的女孩懶洋洋枕在男人的懷裡,聽他清冽好聽的嗓音慢慢講著過去的事。
不知不覺,窗外飄起了雪。
沈靜姝從他的懷中起身,腦袋趴在他寬闊的肩,往落地窗看去:“又下雪了。”
這個姿勢,叫陸時晏輕松握住她的腰,抱個滿懷。
他沒回頭看雪,隻盯著她那比雪色還要晶瑩美好的側顏:“今天N城的雪好像格外多。”
寒冷的冬日,沈靜姝也很喜歡這樣和他抱著貼著,她繼續將下颌擱在他的肩頭,盯著玻璃窗外那一片又一片潔白飛羽,呢喃道:“可惜是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雪也積不起來,那種白茫茫一大片的雪景,才叫漂亮。”
“你想看那種雪?”
“想啊,我北方的同學說過,她們家一到冬天下雪,雪能積到半個身子那麼厚,還能在雪地裡打滾,我聽到都羨慕極了。”
她生在蘇城,長在滬城,都是那種一到冬天妖風陣陣,冷又冷得要死,就算下雪也隻下那麼一丁點,堆個雪人都隻有巴掌大。
陸時晏抱著她:“還有幾天就到元旦了,你有假嗎?”
“這次到國外出差,團長說我辛苦,元旦就沒給我排其他任務,還額外給我兩天假,這樣算起來,可以休五天了。”
她正為五天的假期高興,男人忽而託住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
“怎麼了?”沈靜姝不解看他。
陸時晏薄唇噙著一絲笑:“陸太太,有興趣和我再私奔一次嗎?”
沈靜姝略怔:“去哪?”
“帶你去看雪。”
陸時晏朝她伸出手:“敢嗎?”
看著眼前這隻骨節修長的手,沈靜姝忽然去年那個冬日夜晚,他拉著她的手,在昏暗的樓道裡穿梭奔跑,跑過凜冽寒風,跑到那堵慘敗的薔薇花牆,那晚的夜色很暗,他望向她的眼眸卻是那樣的明亮熾熱。
渾身的血液忽然沸騰般,心跳也不禁加快。
她抬起手,搭在他寬大的掌心,杏眸彎彎:“當然。”
因為是他,她有不竭的勇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