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越來越近,留給他們排戲的時間可不多。
沈靜姝這邊緊鑼密鼓的忙工作,錦園那頭,大房一家也沒闲著,正來來回回的搬東西。
兩輛貨車停在大門前,佣人們從二樓搬著一個又個箱子。
陸洪霄一家在錦園也住了十幾年,真要搬起家來,東西可不少。
“爸,不如你再去和爺爺說說……”
短短幾日,陸子璋整個人消瘦一圈,臉上在澳城挨打的淤青稍微恢復些,但還是透著一片青黃,瞧著十分狼狽頹唐,哪裡還有半分風流倜儻的模樣。
陸洪霄一夜未眠,臉色發黑:“說什麼說,你們幹出這些事,哪裡還有臉讓我去說情?”
陸子璋悻悻地低下腦袋,嘴上忍不住嘟囔:“都是子瑜那死丫頭,本來還能多住一段時間的,現在好了……”
陸洪霄冷哼一聲:“你還有臉說她?”
陸子璋:“……”
沒多久,管家上前來:“大爺,東西都已經搬好了。”
陸洪霄看了眼外頭整裝待發的兩輛貨車,司機已經在外候著。
家裡東西能賣的都賣了,股票、債券、黃金等等也都拋售,七湊八湊的,最後勉強能留下一套90平的老房子,小區雖老舊,但地理位置還算不錯,打掃打掃還能住。
“我去和老爺子告個別。”陸洪霄抬步就要往書房去。
管家卻攔著:“大爺,老爺子特地交代,他要休息,任何人不許打擾。”
陸洪霄面色微變,這擺明是不見他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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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書房那扇緊閉的門許久,陸洪霄重重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替我給老爺子帶句話,叫他好好保重身體,要是還惦記著我們,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能回來看他。”
管家垂首:“是,我會轉達。”
陸洪霄也不再多留,抬步離開了這座奢華大氣的別墅。
陸子璋見狀,連忙去喚呆坐在沙發上失魂落魄的賀珍:“媽,走了。”
賀珍隻覺得這幾日猶如做噩夢一般,麻木的視線掃過那雕花的實木茶桌,棕褐色的真皮沙發,花紋繁復華美的土耳其地毯,黃金珠寶制成的古玩鍾,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還有那一幹溫順踏實的佣人。
這份富貴榮華,從今以後,再也享受不到了。
從雲端跌到泥濘之中,這份強烈的落差感,叫她忍不住哭出聲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啊……”
陸子璋見她哭了,神色尷尬地上前挽住她:“媽,走吧。”
這麼多佣人瞧著,這不是鬧笑話嗎。
賀珍是被陸子璋一路拽著出去的,陸洪霄見她哭得不能自已,默默將臉偏向一旁。
三分鍾後,深灰色普通國產車在前頭引路,後頭跟著兩輛貨車,一路沿著修剪平整、綠蔭蔥蔥的綠化道,緩緩駛出別墅區的歐式大門。
而別墅頂樓的大露臺上,一位身形岣嵝的老人拄著拐杖,久久凝望著前方,宛若一座凝固的雕像。
當天晚上,得知大房一家搬出錦園,沈靜姝略怔。
回過神來,她對陸時晏道:“那明天晚上,我們回錦園看看爺爺吧,也有許久沒回去吃飯了。”
陸時晏答應。
臨睡前,又和她提了下陸子瑜。
按照定格懲處,陸子瑜要在拘留所度過十天。
對外面的人來說,十天可能不算長。但真到了那種特定的環境,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
十天的時間,足夠給陸子瑜留下此生難忘的教訓。
轉眼又過了一日,陸時晏後腦的傷口也已消腫,且並未出現其他不良症狀,準允出院。
兩人先回了一趟雲景雅苑放置這兩天的生活用品。
小貓咪一見到主人們回來,可激動壞了,一邊喵喵叫,一邊聳著毛絨絨雪球般的身子,撲到沈靜姝腿邊,舉著兩隻粉撲撲的小肉爪,就要她抱。
“乖乖,你怎麼這樣黏人呀。”沈靜姝彎起眼眸,蹲下身將小家伙抱在懷裡。
和貓貓說話時,語氣都不自覺放輕變嗲。
陸時晏側眸看她的親親熱熱撫摸著貓,再看小奶貓在她懷裡一臉享受的模樣,眼神輕晃。
貓的待遇,好像都比他好?
轉念一想,起碼這兩天在醫院,陸太太對他還是溫柔體貼的。
濃眉舒展,他拎著行李包去臥室整理。
稍作休整,陸時晏和沈靜姝一道出門,坐上前往錦園的車。
路上,陸時晏還開了個視頻會議。
沈靜姝坐在一旁,半點響聲都不敢出,默默低頭玩手機,生怕攪擾他開會。
她刷了會兒微博,看到綜藝熱搜時,忽然想到鬱璐那檔《無限大冒險》,前兩天好像已經進場錄制了。
因為導演組要求上繳手機,再加上這兩天陸家的事纏身,也不知道她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想了想,她點開微信,給鬱璐發了條消息:
「hello,小仙女歷劫成功了嗎?」
沒想到那邊竟然是秒回:「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我剛拿到手機,從那鬼地方放出來,你就發消息過來了。」
沈靜姝嘴角微翹:「那必須的,得意/」
一隻小鹿:「你是不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臥槽,節目組是真的狠啊,前面群體合作還行,後來搞單人任務,我一個人摸黑去那種恐怖娃娃屋,差點沒把我嚇死。」
一隻小鹿:「不過還好,沒嚇尿,隻是嚇哭了。」
靜女其姝:「啊?嚇哭了?」
一隻小鹿:「那誰能不哭,巨型恐怖洋娃娃啊,還會放詭異音樂的那種,我直接哭著喊媽了。眼淚止都止不住,節目組又摳門,睫毛膏還不防水,給我哭的臉上流黑水。好不容易從娃娃屋裡走出來,我申請去上個廁所,一照鏡子,好家伙,險些被我自己嚇過去。」
靜女其姝:「笑哭/笑哭/」
一隻小鹿:「看來準備那些平安符、道符什麼的,不管用,下次得備上成人尿不湿。」
乍一看到這條消息,沈靜姝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笑到一半,她恍然想到身旁還有個開會的,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扭過頭看他。
陸時晏聽到她的笑聲,側眸,漫不經心問:“看到什麼,這麼高興?”
女孩兒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又搖了搖頭,用眼神提醒他:你在開會呀,快去開會,別管我。
見她這緊張的樣子,陸時晏薄唇輕翹。
卻也沒再逗她,收回視線,繼續面向筆記本。
視頻那頭的高管們有幸目睹了陸總那堪比川劇變臉的過程,一個個都燃起了濃濃的八卦心思。
好不容易壓著好奇開完會,視頻一結束,會議室眾人邊收拾東西起身,邊難掩興奮地聊起來——
“你們說剛才坐在陸總身邊的是誰,男的女的?”
“看陸總那眼神,那語氣,肯定是女的啊。”
“女的?難道是咱們的總裁夫人?”
“九成九是了,陸總最討厭工作時候被打擾,可剛才陸總當著那人的面開視頻會議,毫不避諱會議內容,必定是很親密的人。能讓陸總一秒變得那麼溫柔的人,除了總裁夫人還能有誰?”
“絕了絕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陸總那副溫情脈脈的神色!”
“能把陸總徵服,總裁夫人到底是什麼絕世大美女?”
“不知道啊,陸總都結婚一年多了吧,可陸總夫人好像就來過公司一次,其餘時間都沒動靜,也太神秘了。”
“是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總裁夫人真面目……”
沈靜姝全然不知就那麼小小的一個打岔,叫陸氏集團內部員工對她的好奇更深了一層。
她這邊聽鬱璐狠狠吐槽了一波綜藝錄制,也被勾起吐槽心,和鬱璐說起陸子瑜砸傷陸時晏的事來。
鬱璐聽後,唰唰唰連發一堆消息:
「我靠,這陸子瑜瘋了吧?」
「還好你沒事,她要敢砸傷你,我直接從鬼屋抓個骷髏頭砸死她!」
「不過你家陸總這波英雄救美很不錯,護妻力max!」
「聽說私人醫院的病房也超級豪華的,還有那種按摩的泡泡浴缸,你在醫院照顧他,有沒有感動到以身相許,來一場病房play啊?壞笑/」
「褲褲飛飛.jpg」
沈靜姝:“……”
果然鬱璐這個lsp,正經不過三秒。
點開收藏,她往下滑,打算找那個“不可以澀澀”的表情包回復,身側之人忽而坐了過來:“在聊什麼,聊這麼久?”
沈靜姝嚇了一跳,手一滑,手機栽到地上。
還沒等她去撿,陸時晏稍稍俯身,撿起地上的手機,遞給她。
沈靜姝伸手接過,習慣禮貌:“謝謝。”
手指碰到纖薄的機身,想抽回,卻受到阻力,他沒松手。
她不解抬眸,看向身前男人:“怎麼了?”
捏著手機的長指松開,陸時晏語氣恍然:“原來在聊病房play。”
車窗光影變幻,他朝她俯身,清雋眉眼染上一層薄薄暗影,嗓音磁沉:“雖然留有遺憾,不過陸氏旗下也有醫院,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安排。”
第60章
步入秋天後,天黑得也早。
轎車到達錦園,天邊已是墨色暈染,疏月淡淡。
陸老爺子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等,見孫子和孫媳婦來了,面露喜色:“來了啊。”
沈靜姝和陸時晏和他打招呼:“爺爺。”
“欸。”
陸老爺子笑吟吟,視線落在陸時晏的腦袋上,看破不說破,語調微揚:“腦袋上纏的紗布呢?才纏兩天就不纏了?”
沈靜姝看熱鬧般,轉過臉去看陸時晏。
男人面不改色,依舊從容:“傷口恢復了,自然不用再纏。”
“你們這一代人可金貴哦,那點小傷都要纏紗布,住醫院。像我們以前打仗,胳膊腿斷了才用紗布裹一裹,尋常流血的小傷,扯下袖子那麼一捆一扎,叫它自己愈合。”
陸老爺子調侃著,也懶得拆穿孫子那點小心思,一個男人願意對女人動小心思,說明心裡在乎,他自是喜聞樂見的。
“行了,都別站著了,廚房飯菜早就燒好了,邊吃邊聊。”
陸老爺子張羅著,沈靜姝和陸時晏洗過手,走到餐廳。
餐廳正中原來是張很氣派的大桌子,可現在那張桌子被移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尋常小圓桌。
那張樸實無華的小圓桌,擺在尋常人家不覺得有什麼,可擺在這奢華寬敞、水晶燈璀璨的飯廳,就顯得格格不入,宛若一盤珍珠鑽石裡混進一顆小石頭。
沈靜姝有些驚訝,想問,話到嘴邊還是沒問出來。
突然換桌子的事極其可能與大房的事有關,這事她可不好多提。
還是陸時晏開了口:“爺爺,怎麼換了桌子?”
陸爺爺淡淡噢了聲:“從前那張桌子太大,夠十幾個人坐,現在我一個人吃飯,哪用得上那麼大的桌子,就叫人買了張新的。”
他示意沈靜姝和陸時晏入座:“我一個人坐一邊,你們小倆口坐一邊,到時候你爸媽回來吃飯,他們倆坐一邊,還多出一邊,等過幾年你們倆給我添個小曾孫,正好留給小娃娃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