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豆燈火燃燼,胤礽才抱著渾身軟綿綿的程婉蘊進了隔壁的浴室裡清洗,泡在浴池裡,被那溫熱的、泛著花香的水又喚醒了欲念,在水波之中又緊貼著來了一回。最後程婉蘊都支撐不住,直接昏睡過去了。
胤礽替她收拾好爽,回到床榻上也出了一口氣,摟著阿婉,他一時沒能睡著,而想到今兒剛到乾清宮,康熙竟還想給他院子裡放兩個格格,這事兒一提他就覺著蹊蹺,尤其康熙看中的那幾張畫像裡,其中有一人還略有幾分像阿婉。
康熙給秀女們出的第二回考試,題目都很傳統,女紅、容顏婦功摻合一點經史子集,秀女們在這上頭都極擅長,胤礽看了一遍隻覺著大同小異,因此唯有那漢軍正白旗的邱氏讓他微微一頓,皇阿瑪平日裡見阿婉見得少,他沒認出來是應當的,但胤礽與阿婉朝夕相處十五年有餘,怎麼可能認不出枕邊人的眉眼?
胤礽故意拿起那幅畫像細看,康熙不由怪道:“真是奇了,怎麼一個個都看中了這個?”
胤礽故作疑惑,笑道:“噢?還有誰也來皇阿瑪這求人了?”
梁九功彎著腰奉茶進來,便很自然地笑著接話:“太子爺不知道,這些畫像有大半原本是德妃娘娘送進來的。”
胤礽便明白了。
他雖然沒法細想德妃為何突然要對付他,或是對付阿婉,他卻能更自然地做出反擊,他輕輕將畫像擱下,笑容更溫和了:“原來是德額娘為十四弟選的人,作為兄長,自當讓著弟弟,既然如此,這人便還是給了十四弟吧。”
“不給十四,朕給他選了伊爾根覺羅氏。”康熙便將德妃為兒子說的一番言辭復述給胤礽聽,還有些欣慰:“老十四能說出這番話來,果然是當了阿瑪穩重些了。”
“可是……十四弟好像在外頭幸了個漢女,”胤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康熙的神色,“兒子也是剛剛聽額楚進宮來說的,因此還沒來得及報給皇阿瑪知道……額楚他婆娘前陣子出門抓藥,無意間看見十四爺門下的哈哈珠子在找奶口和穩婆,有些奇怪,報進宮裡來,兒子想著這捕風捉影的,還是弄明白了才是,別冤枉了人,誰知今兒一查才知道,這事兒八弟也是知情,還幫著他悄悄養在外頭莊子上大半年了,也不知如今生了沒有。”
康熙臉頓時黢黑如炭。
胤礽連忙跪下來:“皇阿瑪別生氣,說不定弄錯了呢,兒子也才查著點皮毛,還想回頭不聲張地問問八弟和十四弟的……”
實際上,這事兒胤礽早知道了,老早那會兒老八和良妃都為了子嗣魔怔,八福晉又善妒,皇阿瑪給的人也容不下,胤礽就猜他恐怕在這上頭要有什麼動靜,一直留心著。
誰知,原本盯著老八,看他成日裡跟個叫張明德的道士清談論道,還以為他要得道升仙了,誰知一個湊巧,卻查到老十四頭上……但實際上這個外室是老八的還是老十四的胤礽心裡存疑,另外還有一層緣故便是顧著老四,這才隱而不發,誰知德妃先動手對付他!
既然如此,來而不往非禮也,胤礽便再加一把火:“仔細一看,這邱氏的貌子倒相似十四弟那個外室的形容,兒子方才正是因此愣了會兒,倒不是說其他……”
“宮女那麼多秀女任由他選,竟然都難填他的欲壑!還在外頭養什麼香的臭的?真是瘋了!”康熙這會兒早就顧不上給太子塞人了,氣得抬手重重拍了桌子:“混賬東西!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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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康熙已經怒不可遏地遣人出宮去查問了,胤礽又是一番茶言茶語好生撸了撸皇阿瑪的龍須,見他平靜了些,這才告辭神清氣爽回去給阿婉說兒子們的好消息去了。
胤礽沒把這些爛事告訴阿婉,她這段時日累著了,好好歇著、看看戲就是。
他抱著阿婉,蹭了蹭她的脖頸。
碰瓷,誰不會似的。
兩片嘴巴一碰就想把阿婉拉進渾水裡來,若說像,隻要眼睛生得大點的,胤礽也能硬碰上。
而且……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悄悄讓人把風聲放出去了,不論是永和宮還是老八,都別想把事兒輕易給蓋住。
永和宮裡,德妃驚得摔了茶碗,而宮外,長安大街上四貝勒府,胤禛已悚然得知老十四偷摸在外頭養女人的事兒了,氣得頭發昏,撐著桌案吩咐蘇培盛:“你……你去給爺……給爺拿馬鞭來!”
第152章 挨打
過了九月,金桂飄香,給三個阿哥、兩個皇孫兼八公主賜婚的旨意一並下了。
這也算得上今年京城裡最大的喜事了。皇上一口氣定了三個兒媳、兩個孫媳,還要嫁一個女兒,這場面往後幾十年不一定能見著了,這不是喜事,什麼是喜事?
京城裡甭管是販夫走卒或是高官王孫,都在線議論談論這件事。
能跟皇家結親的兩個瓜爾佳氏、郭絡羅氏、鈕祜祿氏、富察氏、完顏氏等滿洲世家自然大喜過望,這意味著隻要家裡不犯大錯,他們的家族往後一代的榮華富貴又保全了。
馬齊原本是收了幾次八爺府的帖子,還沒得空去赴約,得了這賜婚旨意以後趕忙讓門房找了出來燒掉,他侄女要嫁給皇次孫當嫡福晉了,他們家怎麼還能跟八爺盤扯不清?隨後這老家伙喜得連喝了三日的酒,不住地拍著李榮保那肌肉盤結無比壯碩的肩膀:“滿兒啊,還是你有福氣啊。”
家裡最小的孩子,大多會被親昵地稱為幺兒、滿兒,這是米思翰得了這老來子給娶的乳名,如今李榮保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被家裡幾個哥哥這麼叫著。
他咧嘴憨憨地笑:“都是舒和爭氣,是她的福氣。”
“都一樣,都一樣,都是咱們富察家的福氣。”馬齊已經琢磨著要給侄女添妝了,他夫人家裡有好幾個陪嫁鋪子,金銀首飾無所不包,李榮保已經有三個兒子一個閨女了,一家子吃喝嚼用全靠雲騎尉的爵位那點祿米,窮得不說叮當響,也時常得來找幾個哥哥打秋風才能勉強度日了,如今得了這樣的大好事,整個富察家都跟著沾光,他自然得好好給侄女打算才是!
“明兒就把弟媳叫來,咱好好商議商議!”
瓜爾佳氏、郭絡羅氏、鈕祜祿氏也是如此,唯獨完顏氏因十四爺出了事,如今有些想樂又不敢明目張膽樂出來,那情緒極為復雜。
復選完了,這幾家姑娘都還沒出宮呢,她們跟當年的程婉蘊一樣,得留在宮裡學規矩,至少得學半年以上,然後才能回家備嫁(若是家裡不在京城的,便要像太子妃的父母一般,被召回京城打理婚事),出宮備嫁的時候也得有宮裡的嬤嬤寸步不離地跟著,繼續教導日常行事。
因此完顏格格的生母葉赫那拉氏很是躊躇,她們家原本隻敢奢望一下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即便是十五十六阿哥,也就是奢望一下,她對自個閨女的品性容貌一清二楚,這兩樣都不拔尖,再加上家世也平平,隻怕就是平平地應選、平平地撂牌子出宮。
誰知……突然就得了旨意,居然被選中當皇長孫福晉!作為親額娘,她頭一個反應就是……皇上會不會記錯了名字啊?是不是別家的完顏氏啊,這別搞錯了啊!
她甚至都不敢接旨。
葉赫那拉氏不大好意思地給傳旨太監塞了一角銀子問道:“是咱們家嗎?可是祖上金世宗後裔、博爾晉扎爾固齊的第四房羅多泰這一支的麼……”
“是啊,沒錯啊!”太監也給葉赫那拉氏那神色弄懵了,有些懷疑自我地將聖旨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這是鑲紅旗的一等男完顏·羅富安的家吧?你們家姑娘是叫完顏·順頌吧?這是你家姑娘選秀的牌子,門牌號對著呢,沒錯啊!”
葉赫那拉氏再三再四地對了好幾遍,這才暈乎乎地信了:“果真是我們家啊。”
送走了太監,又抱著聖旨抬頭望了望天,這太陽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啊?
她捧著聖旨呆坐了好久,等自家老爺羅富安從外頭哼著小曲遛鳥回來,葉赫那拉氏才猛地跳了起來,兇狠地進伙房抄起了根柴火棒,劈頭蓋臉就追著羅富安打了過去:“你個殺千刀的,又到外頭鬼混了大半天才回來!我閨女怎麼就得了你這麼個阿瑪啊!以後你讓順頌在東宮裡怎麼能抬得起頭來!以後要跟她做妯娌的可是滿京城人都傳聞其‘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富察家大格格!你個沒卵子用的男人!”
羅富安是聽說家裡來了傳旨太監才喜滋滋回來的,不然他還要去戲園子再聽一折子戲呢,結果剛進門就被自家婆娘拿柴火、笤帚、鞋子打得滿頭包,捂著腦門滿院子亂竄,及時捕捉到了東宮兩個字,頓時就喜氣洋腮、挺胸疊肚起來:“什麼?指給了東宮,哪個皇孫,皇次孫?不是,聖旨給我看看,給我——什麼!皇長孫——”
又驚又喜,話還沒落地就兩眼一翻,撲通倒在地上。
葉赫那拉氏嫌棄地踢了他一腳,恨恨地道:“以後不許你出去再給我家閨女丟臉了,你且記著吧!回頭我這張臉也不要了,去堂嫂那邊給你求個差事,你個死鬼,給老娘好好當差去!不求你給閨女掙什麼臉面了,隻求你別害了她!”
羅富安被媳婦踢醒,捂著腰疼得道:“哎呦哎呦,死婆娘你可真是下狠手啊你……你……你可千萬別去了,堂嫂家裡正亂著呢,十四福晉哭著回了娘家,連弘明阿哥都抱回去了,說是十四爺在外頭養了女人,還生了個格格呢。”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這下輪著葉赫那拉氏呆住了,彎著腰揪著羅富安的耳朵把人拽起來:“你打哪兒來的消息,快一五一十地說來!”
羅富安在市井街頭廝混,雖說無所事事,但卻消息靈通,立刻就把葉赫那拉氏拉進了屋子裡,關上門來細細講來。
“你不知道,那陣仗大著呢!這十四爺在外頭養女人時日可不短了,如今隻怕是東窗事發了,這宮裡直接來了五六十個帶刀侍衛,把他在京郊有個偏僻的莊子給圍了,兩個胳膊肘子比我來粗壯的嬤嬤進去捆出來的一個年輕婦人,那婦人懷裡還抱著個女嬰呢,聽瞧熱鬧的那些闲漢說,那年輕婦人額上還捆著紅布,這是剛生了孩子不久,還在月子裡呢!”
葉赫那拉氏驚呼出來:“這……這十四爺是腦子……”險些脫口而出說十四爺腦子裡進水了的葉赫那拉氏連忙止住了嘴,“呸,他是豬油蒙了心了不曾!府裡那麼多天仙般的福晉、側福晉、格格們,又不是不能生,這十四福晉不是剛給他添了兒子嗎,怎麼還要在外頭養人?如今鬧出來了,又要吃掛落,何苦來哉!”
別說葉赫那拉氏這麼個婦人想不通,就連羅富安這個男人也想不通。
“可不是,這種事鬧出來,就是尋常官宦世家,名聲也難聽得很。何況皇上最看重這個,就是宮裡的娘娘生了阿哥、格格的,都要被計較出身高低,何況是這種偷摸養在外頭的……”羅富安揉著腰撮著牙花子說,“鬧不明白,按理說咱們十四爺天潢貴胄,要什麼女人沒有,即便是外頭看上了個,回去跟十四福晉一說,光明正大收進府裡當個侍妾通房又有什麼難的?十四福晉我這般瞧著也算通情達理了,這麼躲躲藏藏的做什麼?先前不是還聽說宮裡的德妃娘娘要給他再添個側福晉麼,難不成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