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叫畫戟她們都下去,關上門了才說:“不是馬齊不給,這種大宴花不了多少銀子,但我瞧著馬齊和尚之傑都一副愁得要上吊的樣子,時常背著我站在屋檐下頭商議什麼,我不敢多問,但心裡卻在打鼓,您明年還要南巡,沒銀子怎麼成?”
胤礽在她說到馬齊和尚之傑都為銀子發愁的時候,也想到了這件事。
皇阿瑪下了旨讓他南巡,但沒說怎麼巡,也沒說給多少銀子,他不會要光身出門吧?一路上雖然有官員接待,但總不能讓他自掏腰包去吧?就算他自個掏腰包,他也養不活成百上千的扈從侍衛、護軍、車馬!
皇阿瑪這是要給他恩典,還是想考驗他啊?
但他上哪兒去生那麼多銀子去?
胤礽原本就不大期待這份差事,他去南巡出公差,也不知道能不能帶阿婉,一路盤纏車馬嚼用還得自己想辦法,這麼想想可真是虧本買賣!
“這事兒不成。”胤礽沉臉琢磨著,“成燙手山芋了。”
“雖說皇上是想再扶東宮一把,但咱們這時候冒頭沒什麼好處,您不知道,尚之傑新娶了個老婆,竟然姓佟佳氏,而這個佟佳氏又有個弟弟,塞到內務府裡專門伺候阿哥所那邊,現在被八弟握在手裡了。”太子妃忽然又講起新得到的消息。
胤礽卻聽懂了:尚之傑不可信了。
他點了頭。太子妃才笑道:“您明白就好,雖說旨意下了,但也要及早做打算才行。”
“我知道了,這事兒我會想辦法。”胤礽知道能巡江南這事機會難得,隻是銀子的事得想想法子,難不成南巡隻是表面文章,充實國庫才是實旨?
太子妃就是為了回來傳這個消息,說完就松了口氣,想起晚上的事:“我還得出去盯著些,家裡就託給您和程側福晉了,晚上約莫酉時才開席,您早兩刻鍾到就是,皇上也是這個時辰,您別太早去煙波致爽齋等。”
胤礽迎上她的視線。
太子妃道:“方才,幾個灑掃太監從煙波致爽齋裡頭掃了兩隻碎茶碗出來。”
成,明白了,這時候就得少在皇阿瑪面前露臉。
太子妃又笑了笑道:“我倒是讓其他阿哥都早半個時辰恭迎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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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聖駕?是讓他們早早過去挨罵吧?
有點缺德,但也不是不行。胤礽矜持地輕咳一聲:“……晚點把老四老五叫到我這兒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
哦,四阿哥、五阿哥是太子的人,不能坑。
太子妃也明白了,福身稱是就跟太子告罪退下了,她還有一堆事!
胤礽從太子妃那兒出來,又轉回了阿婉那兒。
他離開那會兒,程懷靖已經帶幾個孩子騎著馬高高興興地回來了,他們頭一回自己獨立打獵,成果竟然還很不錯!馬背上都掛著滿滿一串的獵物,額林珠和弘暄大都是兔子、野鴨之類的,哈日瑙海馬屁股上就豐富了,有狐狸、小鹿、兔子和貂。
弘晳就是過去練騎馬的,哥哥姐姐在前頭打獵,他蹲在草地上用棍子捅兔子窩,竟然真的抓到了一窩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小兔子!
太子爺坐到阿婉屋子前頭的金桂樹下,在思考怎麼讓自己從這燙屁股的爐子上下來、程婉蘊則領著幾個孩子商量著要給小兔子做個漂亮的籠子。
他就聽見阿婉對孩子們說:“所謂狡兔三窟,兔子最會打洞了,這籠子可得結實點,否則跑了也不稀奇呢!”
他忽然就茅塞頓開,對啊,狡兔三窟!
第74章 大宴
那窩兔子原本是包在程懷靖的外衣裡頭拿回來的。
因此他得以進來給太子和程婉蘊磕了頭,小小少年像支利箭,利落一打千兒,聲音清朗:“奴才給太子爺、側福晉請安!”
胤礽知道他跟進來是想見一見程婉蘊,他不知道之前他們在路邊說過話了,便隨意尋了個借口起身避開,將院子讓給姐弟倆,讓他們能好好說話。
以後回了宮裡,規矩多了、人多眼雜,哪怕程懷靖天天在宮裡宿職,也是有自己的差事的,能這樣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了。胤礽坐在南窗下的炕上,看阿婉一疊聲讓青杏給他拿東西,又讓他近前來,替他打獵掛了口子的衣裳縫補起來,然後又說要給他量身子、量鞋碼給他做衣裳和鞋子,跟操心幾個孩子一樣操心這個弟弟。
“大姐,我在宮裡穿的侍衛服,實在用不上這許多。”程懷靖便被自家大姐轉來轉去地量量看看,抬手抬胳膊,左轉右轉稍息立正的,一通量下來,轉得頭都暈了。
“胡說,你總有下值回家的時候呀?”程婉蘊其實還想著給弟弟拾掇得好些,畢竟宮裡很多出身好的宮女放出去以後都願意找侍衛成親,懷靖生得又不差,若是有人看上他呢?
在屋子裡坐著看書,聽程婉蘊和程懷靖嘮嘮叨叨說了有一刻鍾的話,外男不宜在後院久待,胤礽琢磨著差不多了,他便出來將程懷靖拎走了,理由冠冕堂皇:“時辰不早了,你跟我前去煙波致爽齋候駕。”
程懷靖本就感激太子爺提攜,也想替姐姐爭光,立刻挺直胸板:“是!”
一前一後走出院子,胤礽淡淡掃了一眼程懷靖的胳膊和手,沒忍住讓何保忠給他遞過去一個手帕:“擦擦手。”
程懷靖懵:“?”他手挺幹淨的啊!
但太子爺讓他擦,他就一頭霧水地擦了手,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剛剛摸了兔子,太子爺覺得他沒洗手不大幹淨,於是連指甲縫、手指縫都極努力地擦拭幹淨。
心裡還暗暗記下:太子爺愛潔,以後若有機會,他該沐浴焚香再來拜見才是!
他不知道,胤礽心裡酸溜溜想的是:哼,你個臭小子還和阿婉拉手!
把手給孤剁……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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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傍晚,夕陽餘暉開始黯淡之時,程婉蘊也開始換側福晉吉服了。
太子爺更是提前換上杏黃龍袞袍就走了,他這回特意沒把花喇分給她,而是將何保忠留給了她和幾個孩子。
程婉蘊沒想出來為什麼,畢竟看何保忠那直勾勾盯著花喇跟在太子爺身邊的眼神,她就覺著何保忠一定恨不得抱住太子爺的大腿涕泗橫流地求他別走,爺,卡幾嘛!
想完就是渾身一抖,她被自己的想象力惡心到了。
隨後幾個孩子也拾掇清爽了,額林珠還是一身騎馬服,不過這回換成了鮮嫩嫩的鵝黃色,小馬靴一登,小腰帶一系,小胸膛一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太子爺居高臨下看奴才那種清冷的眼神,騎在小馬上握住韁繩就這樣淡淡往下一瞥,又美又酷!
弘暄弘晳都是穿的金銜玉龍褂外袍,沒有補子,裡頭是月白緞裡,雖然他們是皇長孫、皇次孫,也是太子的孩子,但仍然不能如太子一般用金黃色緞裡,除非康熙額外授賜。
程婉蘊的側福晉吉服和太子妃的都用的香色,披領和袖口也俱都是石青色,不同的是太子妃的繡紋是片金加海龍緣,前後正龍各一、兩肩行龍各一、襟行龍四,披肩行龍二、袖端正龍各一、袖相接處行龍二。領後垂金黃绦。
她側福晉身上的龍數量全部減半,領後沒有垂金黃绦。然後太子妃頭上的吉冠上鑲五顆東珠,她頭上那個是紅寶石。
走到門口,哈日瑙海那孩子又在外頭等著了,他穿的是蒙古郡王世子的服飾,頭戴披肩帽,頂上綴纓子,身穿黑藍色錦緞的蒙古傳統袍子,要帶上掛著蒙古刀和各色瑪瑙、寶石、翡翠、珍珠一類的腰飾。
額林珠一見他眼睛就亮了,張口就誇道:“哈日瑙海!你今兒真好看。”
她已經不會叫錯哈日瑙海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