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一紅,小聲地說:“我不是讓你等我一會兒嗎!?”
他理直氣壯地反問:“我不能進來等?”
其實他在聽到唐溫要帶他來教室的時候,就打算進來招搖過市地走一圈,免得有人以為兩人已經分手了,在心裡惦記她。
也不是不能……唐溫悄悄地瞄了眼教室八卦之人審視的目光,面紅耳赤,連忙從桌上抽出被她壓在課本下的稿子,胡亂塞給許珩年,扳過他的身子就往門口推:“好啦你快點走啦,快上課了……”
誰知剛將他推到門口,班主任就夾著課本拐進教室來,唐溫嚇了一跳,倏地抽回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先是教導主任,又是班主任,她今天是不是要中頭彩?
“诶……你不是上一屆的許珩年許同學?”班主任推了推眼睛,神色裡有些意外。
唐溫一顆小心髒緊張地撲通撲通的,而許珩年卻仍然面不改色,禮貌地說道:“老師你好。”
“你好,你是來參加今天誓師大會的吧……”正說著,她又將視線落在許珩年手裡的文件上,眼神亮了一瞬,“你就是主任找來跟唐溫一起演講的人吧。”
“嗯。”
教室內能清晰聽到兩人談話的同學都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好啊,等一會兒放學的時候你們再商量一下——”班主任和藹地笑著,“其實我們班唐溫也很優秀,不過她沒有上過臺,所以要麻煩你多照顧了。”
他原本沒什麼情緒的眸子逐漸染上笑意,連聲音都上揚了半分:“應該的。”
唐溫正站在他的身後,總覺得他回答這三個字的腔調有些意味不明,忍不住悄咪咪地伸手捏了一把他的後背。
*
中午兩人在食堂吃完午飯之後,趁著沒人去了報告廳準備,許珩年在唐溫上課的時候又去印刷了一份,還劃分好了兩人各自負責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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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溫坐在第一排椅子的位置,拿著手上的演講稿通讀一遍,許珩年就站在她的對面,斜倚著舞臺的邊緣,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她身上。
她低垂著眼,睫毛像是一把濃密的小刷子輕輕掃動,臉頰上的酒窩因嘴角的扯動微微下陷。
“在與高考不斷鬥爭的這些歲月中,我們曾迷茫,惶惑……”讀著讀著,她忽然察覺到他的視線,緩緩昂起頭來,不解地眨了眨眼:“你一直看著我幹嗎?”
許珩年頓了片刻,又直起身來,走到她面前,單手撐在她的背倚上,微彎下腰將她鎖在臂彎之間。
“不想我嗎?”
以前他每次回來,她都會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像個小鸚鵡嘮叨不停,而這次卻什麼都沒說,就連剛才吃飯的時候都在問與考試相關的問題。
難道他現在在她心裡的地位已經比“學習”要低了?
唐溫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將稿件放在膝蓋上,嗓音軟糯:“想啊。”
“隻不過我想讓自己更自立一些,去適應沒有你的日子。”
他怔了一下:“為什麼?”
像是被班裡那對情侶分手刺激了似的,她垂下眸來,左手攥住右手拇指,語氣裡有些不開心:“萬一我沒能考上,我們不小心分開了,我每天想你想得茶飯不思,那豈不是很慘。”
許珩年不禁失笑,坐到她身側的椅子上,攥住她的手:“其一,我看過你這一年來的成績單了,基本都很穩定,這個分數上A大應該沒有問題。”
“其二,如果真得落榜了,還可以報同市的學校,A市有很多重本,你隻要放松大膽的考,差不多都隨你挑,隻要空闲沒課的時候,我就能去找你。”
唐溫輕嘆一聲,張開手掌輕打了一下他的:“話雖如此,但是我就是心裡沒底。”
他單手支著下巴,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大不了我申請出國重修,陪你一起在美國再讀一遍大一。”
她略微驚訝:“還能有這種操作?”
他反抽出手掌拍了一下她的,眼睛裡全是調侃的笑意:“嗯,咱家有錢。”
唐溫:“……”
就知道是騙她玩拿她尋開心。
許珩年用食指指尖勾住她的,語氣越發溫柔:“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有這麼大的壓力,你這一年的付出和努力我都看在眼裡,有這個心就夠了,隻要不後悔,結果是什麼真的不重要。”
“我早就認定了你,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不會分開。”
心頭的暖意是如此的濃稠。
唐溫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甜蜜又綿延的夢境,腳下悠長的路像是鋪滿了沁著濃香的巧克力豆。
她收起不安的思緒,衝他揚起一個釋懷的笑容:“我知道了。”
下午的誓師大會召開的很成功,盡管站到臺上的唐溫還是有些緊張,但一想到站在身邊的人是許珩年,她就像是一葉尋到燈塔的孤舟,重新有了方向。
看著許珩年的側影,記憶瞬間倒流回剛開學的那個夏末——因為了解她的生活習性,他輕而易舉地猜測出她會因演講太過無聊而昏昏欲睡,特意發來短信提醒。
他們早已滲透彼此。
*
高考那天,許家一大早就炸開了鍋。
許父手裡還捏著今日份的財經早報,看都顧不上看一眼:“我聽人家說啊,重要的考試就該吃兩個雞蛋和一根油條,這樣才能考一百分。”
許母立馬否決了他的提議:“哎呀你那是什麼時候的老迷信了,現在孩子們的成績早就不止一百分了,所以還是吃我剛做的營養套餐吧。”
琴姨瞥了眼營養套餐裡的食材,操心巴交地說:“面包會不會口幹啊,換成雞蛋羹會不會更好一些?”
“哎溫溫你少喝一點牛奶,萬一到時候跑廁所怎麼辦。”
“還是多喝一點好吧,正好臨考前就可以去上一趟,免得神經緊張。”
“不是說適當的尿意更能讓人精力更集中嗎!?”
唐溫:“……”
她垂下眸,默默地舀了一勺碗裡的粥放在嘴裡。
許母見狀,又幫她往碗裡添了一些,忍不住感慨:“算起來,去年珩年因為被保送連高考都沒參加,我還覺得遺憾,直到溫溫考試,我才突然有了一種身為高三學子家長的緊張感。”
“我也是啊,”琴姨搓搓手心,“對了你父母一會兒都要從酒店去學校陪考吧?”
唐溫無奈地笑起來:“對啊……”
唐父唐母昨天就落地了,跟唐溫吃了一頓晚飯後又匆匆把她送回來,怕影響她學習。
“不行啊,娘家人都全員出動了,我們也得去才行啊,等會兒我上去換個衣服。”
許母說著就要解開圍裙,結果被許父攔了下來:“行了吧還是我去吧,就你上學那會兒吊車尾的成績,怎麼給孩子陪考?”
許母聽了,不服氣地拍了下桌子:“不是,你現在覺得我成績吊車尾了,當年怎麼不娶年級第一去。”
……
唐溫吃完最後一口煎蛋,端起手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大幾口,剛想找個話題打斷他們時,從後面走過來的許珩年忽然壓住了她放在椅子上的包。
“吃完了嗎?”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嗯。”
他一手拎起包,一手伸過去牽住她的:“我送你。”
“哎???”
不等她反應,他便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大跨步走出餐廳。
數縷光線從雲層縫隙種探出頭來,鮮亮的青藤在窗邊搖晃,清涼的風吹起耳鬢的發絲。
唐溫閉上眼,倒退著身子緩慢地在街上行走,感受著世間萬物的存在,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裡。
她忽然低頭看向許珩年,清亮的眼眸像是璀璨星空。
“年年,考完試我想跟你一起回學校,想去看看你這一年來走過的路,聽你講與它之間的故事。”
他輕笑起來:“好。”
她深呼一口氣:“我還想去海邊,遊泳,堆沙,撿貝殼——”
“可以。”
“我還想吃火鍋,唱k,享受豪華版冰激凌甜筒!”
“可以。”
似乎是把能想到的狂歡方式都說了,她頓了頓,仰著頭重新陷入思考。
許珩年將她的包背在身後,指尖搭在褲縫邊輕敲了兩下:“還想幹什麼?”
唐溫頓了頓,背過手去,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軟糯的嗓音像是摻了蜜——
“還想,一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或許多年前我遇見你的第一眼,整顆心就已經不受控制地繳械投降。
(全文完)
第89章 番外一
番外一
許珩年初升高那年暑假, 帶著剛放假的唐溫一起去看鄉下的外婆。
七月中旬的天氣正是炎熱,遮天蔽日的樹蔭從街頭綠到巷尾, 耳畔的蟬鳴聒噪不停。道路前方忽然被巨大石塊所阻擋,車輛猛地一剎, 倚在許珩年肩頭睡的正香的唐溫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前者連忙撈住她的身子,又在她醒來之前,將手收了回來。
“到了?”她的眼皮睡得有些腫,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之後, 用手背擦掉嘴角邊的口水漬。
“還沒有。”他看了她一眼,又默不作聲地將視線瞥向窗外。
李叔看了一眼後視鏡,笑了起來:“剛才拐彎處有一塊石頭,剎車剎得有些急了, 溫溫沒事吧。”
“我沒事。”她眯著眼笑了一下, 挽著許珩年手臂的手還未放開,輕拽著他的袖口,歪過頭去又倚在頸窩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就這樣過了幾秒……唐溫忽然睜大眼睛, 在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之後,倏地直起腰來。
許珩年察覺到她的動作, 側過眸來,兩人視線相對,她連忙放開緊拽著的手臂:“我…我躺了多久了?”
“沒多久。”
“那也得枕麻了吧……”嬌軟的小手輕撫上少年的肩頭,略帶歉意地揉了揉。
“還好。”
他輕撇了一眼她露出來的肚臍,伸過手去幫她拽了一下短袖。
看了會兒路邊的風景之後,車子很快就駛進了街巷, 幾個穿著樸實的小孩子叫喊著慌忙躲到臺階上去,又忍不住瞪著好奇的大眼往車窗裡面看。
算起來唐溫還是第一次來到許珩年外婆的家,以前見過幾次外婆,都是許母將她接到城裡去,來之前,許珩年生怕她會適應不了這裡的環境,跟她說了很多這邊的事情,結果從昨晚開始,她就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
車子開不進羊腸小路,隻好停在巷子外面的停車場上,步行走進去。或許是昨天下過雨的緣故,泥土道路上還有些泥濘,沒走多久,唐溫的帆布鞋就髒了一圈,濺上了汙漬。
大概是她低頭看鞋的頻率過高了一些,等走到一個較寬的泥溝時,一旁的許珩年輕拽住她的手,柔聲說了句:“我背你?”
唐溫怔了怔,下一秒嘴角便揚起止不住的笑意——
哪有因為路不好走就讓人背得呀。
“不用了,我自己能過去的。”她的指尖輕刮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後抽出手來預備好大跨步的動作,前腿一伸便輕松地跳了過去。
外婆家就在不遠處的地方。
房子外圍是用石磚砌成的,門是比較古老的鐵門,上面早已布滿了絲絲鏽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