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被訓得這麼慘過,委屈地垂著頭,難過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哗哗向下掉。
當時許珩年剛好在辦公室,被唐溫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周圍老師都在場,心急如焚地跑到她面前拉住她。
她愣了愣,抽泣著抬起臉來看他。
老胡雖然沒教過許珩年,但是對於學校裡次次得獎的好學生自然有所耳聞,況且辦公室裡初三組的老師幾乎沒有不誇他的。
突然衝出來,搞的他也很懵逼,手臂在空中揮舞到一半又尷尬地放下來——
“你,幹嘛來的!”
他看了一眼老胡,語氣冷淡:“她家長。”
“啊?”
許珩年拾起桌上的卷子來,翻看了幾秒,說道:“老師,我會好好教她,保證她下次能考到八十分。”
“……”
“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沒等老胡反應過來,許珩年先一步拉著唐溫離開了辦公室。
每當唐溫想起這件事,都會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此時她也一樣,撲稜著腳丫“咯咯”了兩聲,興奮地湊上去摟著許珩年的手臂蹭了蹭。
本來帽子就松松垮垮地蓋在她頭上,她一蹭,哗啦掉了下來,滾到了車座下面。
“哎呀。”
她軟糯地叫了一聲,直起腰來,小胳膊伸到車座下一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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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咻。”抓到帽子後隨意擱在膝蓋上,又重新抱回去一陣亂蹭,頭發亂糟糟地成了個小瘋子。
許珩年:“……”
沒過一會兒她就睡著了,仍然是維持著緊抱著許珩年手臂的姿態,他見她睡的正香,悄咪咪的將她的帽子拿到一邊。
回到家,許珩年拎著她的書包先一步走進花園,她蔫兒不拉幾地跟在後面,慢吞吞地移動著腳步,打了個哈欠後想要伸出手揉眼睛。
許珩年見了,忙伸出手去捉她的袖子:“手髒。”
她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一道縫,奶聲奶氣地哼哼著:“有眼屎。”
許珩年聽聞,側過身子,微彎下腰,眯起眼來借著燈亮替她擦掉眼角的黃色物,動作細膩認真,眼睛裡盛著溫柔的光。
夜色昏沉,草叢間傳來陣陣窸窣的蛙鳴,暖黃色燈光傾瀉而至,在石階上拖出半透明的光影。
她的面龐陷在一片模糊的昏黃裡,眼睫微顫,低沉安靜的呼吸聲像把小錘子輕敲著他的鼓膜。
“還有嗎?”他耐心溫和地問。
她迷糊著搖搖頭,半夢半醒地拽住他的衣角。
打開門,摁開客廳的燈,大廳裡空無一人。許珩年從鞋架上拿過她的兔頭拖鞋,擱在她的腳下,她點點頭,直接用左腳尖去踩右腳的後鞋跟。
突然間,從鞋子裡擦出一個白色物體,在空中飛過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後,輕飄飄地落在臺階的地毯上,唐溫眯著眼看過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睡意和疲憊感也全部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許珩年察覺到她的反應,疑惑地側過頭來:“怎麼了?”
血液瞬間湧上頭腦,她的臉通紅一片,兩腳一個不穩,“啪嘰”一下坐到地上,手邊剛好是剛才飛出來的“不明物體”——
許珩年的目光也恰巧不巧地落在了上面。
……
唐溫絕望地閉上雙眼。
昨晚查軍訓攻略的時候,看見有人說在鞋子裡墊一張衛生巾能舒服一點,她就這樣照做了,誰知道脫鞋的時候竟然會……
太尷尬了……
她睜開一隻眼悄咪咪地瞅了瞅,不出意料,許珩年的臉色瞬間黑了兩分,嘴角微乎其微地抽搐了一下。
“……”
“我去準備洗澡水。”
他輕咳了一聲,趿著拖鞋朝客廳走去,留下唐溫一個人坐在地上凌亂……
——
軍訓第二天,氣溫似乎比昨天還要熱一些。
黏糊糊的汗水像膠水一樣粘在背上,唐溫感覺渾身難受,整個人幹巴巴的,像泄氣的皮球似的皺著小臉。
教練正指揮著後幾排女生正步走,已經走完的列隊在後面偷偷地抓耳撓腮,小聲議論。
唐溫是女生第一排,站在她前面一堵巨高無比的“城牆”是男生最後一排,每個人都比她高出一頭還要多。
熱浪烤得她心不在焉,不禁走神地想著自己口袋裡剩餘的糖果,小賣部貨架上擺滿的喜之郎果凍,以及冰櫃裡沾滿瓜子仁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還沒等她饞得咽下口水,幻想就被前方響起的口哨打破,她下意識地昂起頭來朝聲源看去,眼皮被烈日曬得發燙。
秦風梳著吊炸天的飛機頭,吊兒郎當地叼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揪的草,痞裡痞氣地衝她挑眉:“你叫唐溫?”
她眨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在腦海裡搜尋出對他的印象,點點頭:“嗯。”
聽說秦風在初中作風不好,班裡的女生都悄悄躲著他,連基本的對視都不敢。他這人很跋扈,仗著自己家裡有幾個錢,經常欺負弱小,小時候還因為揍了低年級的人被學校退學。
“多大了?”
“15歲。”她老老實實地回答,想了想,還是給了對方一個禮貌的微笑。
秦風頓了頓,接著問:“你是走讀還是住校?”
“走讀。”
秦風吐掉嘴裡咬著的草,痞笑著說:“等會兒解散了請你吃雪糕?”
唐溫旁邊的女生悄咪咪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再跟秦風說話了,她了解她的意思,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認真地搖頭說:“不用了,謝謝。”
她被曬的暈暈乎乎的,渾身無力,腿腳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陣發軟,有些難受。
秦風這兒還在勸她,戲謔地揚著嘴角:“別客氣啊,大家都是同學,以後還要互幫互助……”
唐溫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她隻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亂響,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身子也顫抖著站不住。
很快,她兩眼一黑,一頭栽了過去。
第10章 小尾巴十點甜
高二一班剛上完物理課,陸淮琛打了個哈欠從睡夢中醒來,拿起桌角的可樂灌了幾口,正迷糊著,翹課打球回來的邱嶽嚷嚷著走進教室。
“琛哥,高一那個叫秦風的小子又不老實。”他一屁股坐回座位上,隨手抹了一把汗。
“就那個飛機頭?”陸淮琛對這人有印象,挑著眉問:“怎麼了?”
“軍訓的時候撩妹,把人家小姑娘撩暈過去了。”
一口可樂嗆在喉嚨裡,陸淮琛吃驚地順著胸口,有些難以置信:“現在妹子的審美都怎麼了……”
那個叫秦風的飛機頭梳的比他非主流那幾年還要高,唯恐下雨天一個雷劈下來給他燒成包青天,一身紅配綠的名牌,就這種鄉村土掉渣品味的竟然還能撩暈妹子。
該不是中午大蒜吃多了把人家燻暈了吧。
“哎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現在被送到醫務室去了,我瞅見了,感覺又白又淨,小小的一隻挺可愛的。”
小小一隻挺可愛?
陸淮琛皺了下眉,接著問:“幾班的?”
邱嶽繼續說:“好像跟秦風一個班的吧……他們在一個方隊,應該是高一一班。”
話音剛落,坐在他們右邊看書的許珩年突然扔了筆,“唰”一下推開椅子,轉身朝後門走去。
步伐快得像是腳底生了風。
邱嶽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向陸淮琛:“他幹嘛去了?”
陸淮琛眯了眯眼,扣上可樂瓶,裝作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他是去測試一下,自己能不能把妹子撩暈。”
“……哈???”
——
唐溫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手臂上火辣辣一片,迷糊著環視了一圈自己身處的地方,大腦有些斷片。
坐在醫務室的醫生見她醒了,走過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笑著解釋說:“同學,你軍訓時低血糖昏倒了,是你的同學把你背來的。”
她“啊”地叫了一聲,有些苦惱地彎了彎嘴角,接過巧克力後禮貌地道了句謝。
竟然在軍訓的時候昏倒了,一定是又忘了補充糖分…應該沒做什麼丟人的事情吧?
暈倒前是在幹什麼來著?
唐溫抓了抓頭發,沒想起來,又問醫生:“送我來的同學回去了嗎?”
“嗯……好像是幫你買東西去了吧,聽說你低血糖都很擔心呢。”
“這樣啊…謝謝醫生。”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叩叩”的敲門聲,她迎聲望去,竟然是許珩年。
小姑娘喜憂參半,攥著被角笑了笑:“你怎麼來啦?”
他言簡意赅:“看你。”
唐溫有些納悶,現在消息都傳這麼快嗎?
“我沒事,你不上課嗎?”她摸過醫生給她的巧克力,拽著包裝袋試圖撕開,可兩隻手全是虛汗,有些打滑。
許珩年一看,伸手接過去,撕開外包裝,借著內包裝的錫箔紙將巧克力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遞給她。
小姑娘剝開吃了一個,邊嚼邊偷瞄了許珩年一眼,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下一凜,連忙挪開視線。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格外真誠地說:“我錯了。下次一定記得提前補充糖分,不會再讓自己暈倒了。”
她低血糖會暈沉的症狀不是一次兩次了,後來暈出經驗,能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及時吃糖,這次可能是把腦子曬壞了,忘了這檔子事。
讓許珩年擔心,她心裡很過意不去。
他沒再為難她,隨意瞄了眼手表,說:“我去買點東西給你?”
小姑娘連忙搖搖頭:“不用了你快去上課吧,已經有同學去幫忙買了。”
他頓了頓,饒有興趣地抬起臉來,環著胸說:“秦風?”
“啊?”
唐溫有點懵…什麼秦風?
她有個毛病,就是每次暈倒斷片之前的事,都不怎麼記得,這會兒許珩年的問題明顯讓她摸不著頭腦。
唐溫放慢咀嚼的動作,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許珩年輕嘆一聲——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