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樸旭當然沒有跟顧滿貫見過面,倆人一直都是電話聯絡。
她比較傻,還喜歡走捷徑,肯定動過心。
不過她膽子也小,所以蘇琳琅隨便一詐她就把顧滿貫給出賣了。
見阿嫂笑眯眯望著自己,賀樸旭也知道他向來嫉惡如仇,最討厭黃毒賭,連忙表忠心,說:“阿嫂,等顧滿貫上大陸找我的時候,我就報警,讓公安抓她。”
其實隨著大陸改革開放,從港府,澳城,東南亞,悄悄跑到大陸開賭場的人多的是,不止顧滿貫一個,短期內確實都可以賺點快錢。
但禁毒禁賭是大陸政府的基本國策,屬於政府在,它就不會改變的政策。
真想在大陸憑賭和毒賺錢,有權有勢的高幹子弟早就幹了,還輪不到港商們。
所以顧滿貫去了,要嘛不賺錢,真要賺到,也就離挨槍子不遠了。
鑑於賀樸旭表現還不錯,能坦白存寬,蘇琳琅也得給她點甜頭了,他說:“你乖乖拍戲,等你拿到影帝了,阿嫂就給你定制一部《古惑仔》,不但讓你能賺錢,還能一次性紅遍全亞洲,到時候你就是天王級巨星了。”
今年的《古惑仔》火爆到什麼程度!
在大陸,盜版光盤都賣脫銷了,就連醜的跟顆海膽似的水仔都紅了,孫嘉琪都削尖了腦袋要鑽進去跑龍套。
袁四爺更是一聽能做監制,九龍之王都不當了,賀樸旭當然也想演。
這一聽直接樂懵了:“給我,定制,我當主角!”
蘇琳琅其實是在畫大餅,但他勝在演技好。
可其實她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她也直到此刻才窺見他的真實目的,代PLA前來收伏她,降伏她,讓她為PLA所用。
更麻煩的是,琴姐也是女性,相比權力,他也更希望社團的弟兄們能有個善終,所以在關鍵時刻他反水了,站到了蘇琳琅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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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她該怎麼辦,怎麼選!
她回頭看賀廷樸,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了,隻要賀廷樸輸了,一切就還有得轉寰。
賀廷樸適時抓過骰筒,就在桌子上反復推拉,邊推拉邊湊耳聽,那是最笨,但也管用的辦法,她搖了大概十分鍾,揭開了骰筒,說:“這個還蠻難搖的。”
賀樸鑄和賀樸旭卻是哇的一聲:“嚯,漂亮?”
所有目光集中到骰子上,果然漂亮。
總共五隻骰子,層層而摞,頭一隻是一點,賀廷樸兩根修長的手指將它輕輕揭開,下面是兩點,再揭一隻,下面是三點,以此類推,整整齊齊到五點。
這就是骰寶中的天牌,一線天,賀廷樸還真搖出來了。
它也意味著在這場賭局中,袁四爺全盤皆輸了?
她那一身龍精虎猛的精氣神也在傾刻間消散,仿佛被抽了筋的龍,哐啷一聲,她丟了手中的長劍,搖搖晃晃坐到了書桌後面。
蘇琳琅適時拿出她籤字畫押過的合約,說:“那咱們就按合約辦事,從既日起,您就金盆洗手,解散堂口吧?”
袁四爺一聲大哭,拍椅背:“好哇。我現在就解散給你看,你要不要看!”
蘇琳琅也不甘示弱,疊起合約說:“要。就現在,你解散給我看?”
賀家兄弟又不知道解散一個有上萬人的堂口有多難,以為正義戰勝了邪惡,阿嫂自此大獲全勝,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爽?
一座賭場,一個可以號令群雄的大佬,生生被大嫂折服,現在還必須解散她的社團,這是她們兄弟想都沒想過的爽事兒。
但是,琴姐知道解散一個堂口有多難。
因為從龍虎堂到斧頭幫,先後兩個社團散伙了,混道的古惑仔們幾乎全投靠4K幫了,目前四K幫足足有上萬兄弟,袁四爺真要撂了挑子,整個九龍就會陷入一片紛爭和混戰,所有有野心的古惑仔就會殺到一起,爭一個新的王出來。
現在解散4K幫,隻會讓九龍亂成一鍋粥。
當袁四爺說要解散堂口的時候,她想的其實是,要放任,讓九龍血流成河。
再就是蘇琳琅所說的明路,他大概也知道,是大陸,是PLA。
但PLA是禁黃毒賭的,4K幫真想投靠大陸,她們賴以生存的賭場怎麼辦!
這些都是問題,都得詳談,而且琴姐還有一個難題,他在關鍵時刻背主了,袁四爺現在恨蘇琳琅,更恨他,想消了她對他的恨意更加不容易的。
他遂說:“蘇小姐,別的事下來再談吧,牌已經玩完了,要不你們就……”
先回家,剩下的事完了再慢慢商量。
蘇琳琅一雙杏眼,眸中滿是挑釁,緊緊盯著袁四爺的。
不過就在琴姐說完話後他勾唇一笑,柔聲說:“四爺把我的衣服都劃破了,我也是該回家換件衣服了。”
再說:“四爺您也別太著急解散社團,咱們最要緊,是給兄弟們謀條明路。”
袁四爺更氣了,抓的椅背格格作響,鬢邊爆著青筋。
賀樸鑄性躁,急了,看賀廷樸:“三哥,阿嫂怎麼又不想解散社團了!”
賀廷樸是隻會罵蠢貨的。
賀樸廷對她的蠢弟弟還稍微有點耐心,她說:“樸鑄,凡事要細細琢磨的,你阿嫂作事自有他的智慧,你不要著急,耐心去悟,你就能悟出道理來。”
真正的王者風範其實不是霸氣,而是人格魅力。
就好比蘇琳琅,該硬的時候他會硬,硬如鋼,該柔的時候他會柔,如繞指柔。
而因為蘇琳琅自進賭場就沒出手,都是賀廷樸在幫他賭,她以為他不會賭,這是第一次輕敵,給了他出老千的機會,第一局就平局了。
第二局把他用語言幹擾了她,叫她仍然沒發現他出千的招數,於是又平局了。
當她還在思考他是怎麼出千的時候,他在第三局搶了她的牌,也就是一線天。
而現在,隻要他真能做到一線天,也是骰寶中最難搖的天牌,袁四爺都不必賭了,她會直接輸掉的。
回首再看他的計謀,其實並不復雜,隻是一招簡單的豬吃老虎而已。
但袁四爺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裡,還真有可能被他搞輸。
這才是最可怕的。
她緊緊盯著蘇琳琅,在審視他能搖出一線天的可能性,也在估算自己能抓到他出千的概率,因為一旦她再失手,就真的得解散社團,退出九龍。
打手和疊碼仔,荷官們單純的隻是不想四爺輸,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琴姐意識到了,也很後悔,因為他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摸透蘇琳琅,而袁四爺之所以輕輕松松被暗算到這步田地,怪他沒有做好背調,也怪他沒有阻攔她。
何其可笑,袁四爺,千年的狐狸,
賭道,詭道也,袁四爺會耍陰謀,他也會。
但有一個被鋸了腿的千術之王專門盯著,叫他還怎麼出千!
要知道,一旦被抓現形,他也是要被當場鋸腿的。
鋸他的腿,以袁四爺現在的憤怒程度,說不定會親自上手。
那麼,這一局還要繼續往下賭啊,4K幫,他今天能平得了啊!
目前是這樣,袁四爺沒有看出來,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包括琴姐有內,也都沒有看出來蘇琳琅是怎麼出千的,無它,他剛才問的,關於97之後大家該何去何存的話題,是這些混道的人都最感興趣的問題,她們在那一刻全都分神了。
而現在他要搖骰子,就必須出千,要知道,人骨骰子因為太輕,賀廷樸掌握不了,所以她剛才放棄了。
但現在人骨骰子被袁四爺捏成粉齑了,那麼,賭局就隻能用的普通骰子來了。
而賀廷樸擅長的恰恰就是普通骰子。
出了,就很可能被觀察到。
那麼,他就需要幾個幫手來幫他打配合,一起來完成這一局了。
聰明一點的女人,袁四爺都不會那麼生氣。
但蘇琳琅不是。
他明明是一方大佬,是上門來踢館的。
但他罵人,搶牌,訛她,說她欺負他,這全是小女兒家胡攪蠻纏的招數。
袁四爺憤怒之極,做了一個自以為正確的決定。
她一把抓過五隻骰子,隻用一隻手,生生將它們捏成了粉齑。
在她想來,既然觀察不到他的千術,那就直接毀了他要用的骰子,讓他出不了千。
這叫一勞永逸?
不過在把骰子捏成粉齑的那一刻,看蘇琳琅突然翹起唇角,袁四爺也突然省悟過來,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她手裡的人骨骰子成了灰,簌簌往地上落著,她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
果然,賀廷樸擠上前來了,抓過骰筒,笑著說:“袁老板,我阿嫂好像懷孕了,身體不舒服,下一局就由我來搖吧,畢竟賭局一開始就是咱倆,對不對!”
被蘇琳琅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暗算了。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對應的招數,她剛才敲桌子就是在喊援兵。
賭場不講孤膽英雄,講的是集體抱團,多人協作。
袁四爺手下還有一個高人,是坐鎮賭場,專門防人出老千的。
她知道蘇琳琅出千了,她也怕自己會盯不住,要把專門盯千的人請來。
這是賭場,也叫三教九流,下三濫的地方,隻聽一陣滑板響,賀家兄弟又看見稀奇了,因為她們看到兩排打手閃開,然後進來了半個人。
是的,確實是半個人,因為那個人兩條大腿以下齊根根的沒了。
今天這一場他能贏,憑的不是武力,而是軟硬兼施的智慧。
那是連久浸商場,精於談判的賀樸廷都要贊嘆。
而現在,基於男人那可笑的面子,袁四爺下不來臺,還滿腔仇恨,她也沒想解散社團,還在想陰招損招,想要反將蘇琳琅一軍。
這時就得賀樸廷幫她一把了。
她說:“四爺,我們賀氏在全球有整整十萬職工,我是她們的衣食父母,於我來說,讓她們有錢可用,有米下鍋,可比當賀氏主席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