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有個很好的習慣,謹慎,愛觀察,那不,牆角一張購物小票引起她的注意。
撿起來,是一張標著龍城藥房的購物單,清單上有止血繃帶,生理鹽水,白棉紗布和葡萄糖液,消炎藥品,幾乎跟她包裡所帶的東西一模一樣。
蘇琳琅示意女孩:“去找找,看有沒有新買的急救藥品。”
女孩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提進來一大袋急救用品進來,另外,她手裡還有塊銀盤黑帶的腕表:“阿姐,這塊表是他昨晚拿回來的,和強精壯陽丸放在一處。”
蘇琳琅一看,頓時笑了,因為這表她認識,正是賀樸廷的。
既表在這兒,證明人也不遠了。
她抓電話:“許天璽?”
“我在。”
從藥品和手表可以分析出,這個阿鬼士多是綁匪們的中轉站,也是補給站。
也從側面證明人質不在便捷的九龍,而在一個偏僻地方。
她要貿然赴九龍就會錯失人質,正確的做法是留在這兒,等綁匪來拿補給。
“找個隱蔽的地方把車藏起來,隨時聽我口令。”蘇琳琅說。
“阿嫂,阿嫂!”許天璽連聲大喊。
……
“小心行事,我會一直等你的!”他低聲說。
遠處響起一陣快艇的馬達聲,蘇琳琅立刻收了電話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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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刀
女孩已看清來人,說:“阿姐勿慌,工地來的,普通人。”
前面有工地,阿鬼這個士多店除了勾結綁匪,還面對工地上的工人。
快艇停,來人大喊:“阿鬼,三條萬寶路兩扎沙士,要送香口膠。”
肥佬趴地埋頭,恨不能給自己填把土,蘇琳琅持槍上膛,示意女孩:“去看看。”
女孩備煙的功夫,來人不停踢甲板:“阿鬼,搞快點。”
“那麼急,趕去投胎啊?”女孩提東西出去:“總共三百塊。”
來人吹口哨:“阿霞要不要小費啊,湊近點,叫聲哥,我就給你小費。”
“滾!”女孩呵斥。
男人死皮賴臉:“阿霞最近越來越兇,都不可愛了。”
另一個要厚道點:“你這樣取笑她,轉眼阿鬼又要打她,快點給錢啦。”
“要是在大陸,她飯都吃不到,還要被PLA抓去當黑工,港城可是北姑的天堂,她們也理應服務我們。”來人伸手,想碰阿霞的,但厚道一點的那個在開快艇,猛的加速,把他拉走了。
……
面面相對,蘇琳琅問:“你叫阿霞,跟著媽媽一起來港的,媽媽呢?”
大陸姑娘來港,唯有蘇琳琅是個童話,有幸嫁入豪門,更多的在底層,苦苦掙扎。
阿霞神色悲涼:“他打的,把我媽媽的頭打破了,她睡了兩天就……去世了。”
“為什麼不回大陸,你不會真怕被PLA抓去當勞工吧?”蘇琳琅問。
PLA,大陸人民武裝力量軍,在八十年代,這邊的謠傳是PLA無法無情,隨便就會開槍亂殺人,在大街上隨便找個理由就會抓人去當黑勞工。
但蘇琳琅的爸爸就是一名退伍的PLA,她知道的,那是胡扯。
阿霞從大陸來,當然也知道那是胡說。不過她嘆氣:“家裡太窮了,回去要餓肚子的。”
蘇琳琅指牆角的保險櫃:“需要知道密碼嗎?”
阿霞搖頭:“我知道密碼,但跑了沒有用,阿鬼是蛇頭,在大陸和港府各個口都有熟人,我跑了還是會被抓回來的,到時候隻會被打的更慘。”
“你認為他還能活過今晚?”蘇琳琅挑眉。
農場的她冷漠遲鈍,星際的她是架殺人機器,但當兩個靈魂融合,她就擁有情感了。
看到阿霞這個樣子,她憤怒,難過。
阿霞到底還小,輕聲說:“我媽媽說殺人要償命,今天不償以後也賴不掉。”
肥佬深以為意,磕頭如搗蒜。
夕陽眼看落山,窄窄的船屋裡彌漫著血腥和臭氣,加上海水的鹹腥,交織成一股叫人呼吸便要作嘔的氣息,忽而肥佬噗呲放個帶血的屁,阿霞欲嘔。
“阿姐,你……聞不到嗎?”她問。
憑著殺伐果斷,從小兵仔做到上將的女性,怎麼可能被臭氣影響情緒?
蘇琳琅輕輕拍阿霞的背,示意她看肥佬。
他其實一直在悄悄朝著櫃臺挪,那下面有槍,他在伺機拿槍,要反殺。
蘇琳琅從洋裝中抽出包裹的軍刀,輕聲問阿霞:“你很愛媽媽的吧,很想她,對嗎?”
阿霞望著肥佬眼看就要夠上槍的手,無聲哽噎,淚珠如斷線般滾落。
終於,她深吸一口氣,眼神也變的狠戾。
夕陽落山,肥佬的手眼看就要夠到槍了,蘇琳琅把上阿霞的手,倆人一起舉起了軍刀!
……
賀家大宅。
會客廳,賀樸鑄閉眼聽著,待腳步聲近了,提起棒球棍砸向玻璃,正準備進門的劉管家頓時止步,手捂脖子。
“該不會我隨便玩鬧,傷到臭北姑了嗎……劉伯?”賀樸鑄陰陽怪氣到半路,見劉管家捂脖子的指縫間在往外滲血,嚇到了:“明明剛才有人說北姑回來了,我……?”
他想傷的是臭北姑,不是爺爺的老佣人。
這囂張跋扈的小少爺,有躁鬱症,但也著實讓人受不了。
劉管家掏手帕揩著血,沒說話,走了。
還好洗完腎的老太爺將會昏睡一夜,暫時不會醒來。
但家中就夠亂的了,怎麼少奶奶去敬個香怎麼都會出車禍?
劉波是個老實孩子呀,到底在搞什麼鬼?
是少奶奶真出車禍了,還是劉波勾結綁匪了,他現在又該怎麼辦。
“劉伯?”一個身著灰色旗袍,戴黑框眼鏡,妝容精致的女人將他迎面堵上。
劉管家抬頭一看,忙站定:“二太太好。”
二太太孫琳達雖然親自伺候到老太太去世,但依然不被老太爺接納。
前十年家宴都不允許上桌,直到現在,兒子都二十好幾了,她還是經學碩士,老太爺依然不準她入自己臥房。
她端然站在門上:“聽說阿爸病了,我親自囤了參湯,您端給他吧。”
她按例也在隱瞞之列,但賀墨是個老婆奴,早把綁架案講給她聽了。
劉管家說了聲不必,進屋了。
賀墨癱坐在沙發上,正在哀聲嘆氣,看到劉管家進來,問:“我大哥怎樣?”
劉管家剛去了趟醫院,照料大老爺賀章,他說:“還好。”
賀墨聲顫,幾欲哭出聲:“16億,太多了。”
綁匪來電,開價了,不多不少,要十六億,恰是賀家的金池數。
而且不準砍價,不要新鈔,不要連號,隻給三天時間籌款,到期不給直接砍腿。
劉管家忙問:“您應下來了吧。”
賀墨攤手自嘲:“把董事局主席的授權和印章給我呀,我來籤支票。”
他無比的喪氣,還不忘挖苦劉管家:“我跟綁匪說了,二房無權拿事,要等長孫媳婦蘇琳琅的示下。”
見劉管家面色蒼白,他一愣:“蘇琳琅也該回來了,人呢?”
……
說回蘇琳琅這邊。
海腥味隨著夜色深沉,湿而熱的霧氣鎖著海平面,遠處工地隻有嘈聲傳來。
這是個天然的,適合殺人越貨的夜晚。
阿霞看蘇琳琅,再看看地上暈死過去的肥佬,有點懵,輕喚:“阿姐?”
蘇琳琅早打開保險箱了,正在往阿霞的內衣裡縫鈔票,抬頭:“唔?”
“原來我覺得孫嘉琪跟賀少才相配,但現在我覺得你更好。”阿霞說的沒頭沒腦:“你雖然是北姑,但不比港姐差。”
蘇琳琅知道的,全港人都覺得她配不上賀樸廷。
她在內衣裡縫了將近十萬港幣,示意阿霞把它穿在上身,又縫一隻綠書包的夾層,這裡面也有十萬港幣。
她說:“拿錢回家讀書去,如果家裡人阻撓你上學,不讓你讀書,你就還上港城來找我,我供你讀書。”
是孩子,就總是會想家的,阿霞從床底下拖出一隻小小的鐵皮盒子,將它裝進了書包,說:“這是我媽媽的骨灰。”
女孩有點羞澀的吸了吸鼻子,又說:“我要帶她回家了!”
蘇琳琅看了看女孩,柔聲說:“你是個好孩子。”
阿霞的母親,那個偷渡來港的女人,來的時候也是在暢想著,要帶孩子過好日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