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捋了捋兒子的劉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到滿苑,嶽嘉一已經睡著。管家劉叔抱著他安頓去臥室,付佳希隨周小筠進了佛堂。
線香碼放齊整,並不需歸納。
周小筠念經禮佛,付佳希跪坐蒲團陪著。
“哎,罷了罷了,你啊,心不靜,走了幾次神。”周小筠將佛珠串戴手腕,說,“原本想你聽聽經文,凝心靜氣,能夠睡得安穩些。”
“對不起啊奶奶。”付佳希興致缺缺,“我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
這時,劉叔過來說,“巧了,靳成也過來了。”
她們前腳走,他後腳便跟了來。
走路帶風,急慌慌徑直往佛堂。
“哎呦呦,這裡又沒有烤乳豬,急什麼呢。”周小筠嫌棄道,“三十而立的人了,沒點穩重樣。”
嶽靳成抬手,松開胸前的襯衫扣,額上有細汗。
他平定呼吸,目光拐了個方向,誰來找烤乳豬的,這裡有付佳希。
付佳希當沒瞧見這人,垂著視線,要跟周小筠一塊走。
“劉叔做了烤糍粑,熱了糯米酒,你倆都開了車,今晚就睡這,去嘗嘗吧。”
付佳希置若罔聞,依舊邁步跟著,被嶽靳成一把攔住,“奶奶讓你留下,沒聽出來?”
“沒聽出來。”付佳希說,“你不就想說我腦子笨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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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靳成彎了彎腰,與她平視,眼眸深邃如海,輕翻的浪一波一波湧向她,“生氣了?”
注目猝不及防,付佳希無處可逃,撞進他的眼神裡,她不想說話,再一次轉過頭,別開臉,不看他。
嶽靳成笑著問,“昨晚沒睡好,落枕傷了頸椎?”
“沒有。”
“那你怎麼總扭頭,不想看我?”
付佳希心尖擦出小火花,懊惱自己露出破綻。
魚池邊的竹亭,夜風送涼,瓜果清香彌漫,池心攬下一汪星光,隨風輕晃似薄紗似霧水,與月亮遙相呼應,溫柔點綴青霄。
糍粑松軟甜糯,小炭爐上溫著一壺自釀的濁米酒,咕嚕咕嚕乖巧沸騰。
什麼都好,唯有眼前男人揶揄凝望,似笑非笑的樣子不好。
付佳希想不看他,又怕他亂挑破綻。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亮。
是周小筠連發好多張照片。
最後說了一條語音,“希希,這一批最新的,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看上哪個告訴奶奶,我安排你們吃飯。”
不同以往的抗拒,付佳希一張一張看得好仔細。
光看還不夠,要放大,左右上下地瞧。
“孫董最小的兒子,下月回國,洋把式一個,不務實。”嶽靳成不鹹不淡地說。
他也跟著一起看?
付佳希無語,劃到下一張。
“於洲,國內道貌岸然,國外賭博成癮,常去東南亞地下賭場,欠了一屁股外幣。”
“袁家老幺,品性不壞,一個純情執著的釣魚佬。”
付佳希:“……”
她側了側身,手機也翻斜角度。
嶽靳成嘖的一聲,“別啊,一起看,奶奶認知裡的這些所謂的青年才俊,我都認識。來,看上哪個?我給你參考參考。”
付佳希瞪他一眼,手指胡亂劃屏幕。
照片到了底,最後這張,簡單養眼的生活照,照片裡的男人捧著一盆綠植,低頭凝視,小半邊側顏擋住,這個角度其實很挑五官。
可此人劍眉星目,秀骨清像,很是俊朗。
“俞彥卿,做金融的。”嶽靳成停頓幾秒,似乎找不出缺點。
付佳希忍無可忍,按熄手機,“你怎麼這麼煩人,逮誰都要批評幾句。”
“怎麼是批評,我給你把關。”
“誰讓你把關。”付佳希說,“半斤八兩。”
“我半斤八兩?。”嶽靳成反問,“我私生活混亂?我嗜賭成癮?我道貌岸然?還是我跟人亂睡?我哪有啊嘉一媽媽……”
付佳希瞪他一眼,不松口,“怎麼沒有,你就有。”
嶽靳成壓不住嘴角,雙眸帶著兩分壞意,像半透明的綢緞,蠱惑撩撥。
“那你說,我被誰睡過?”
“……”
嶽靳成靠近她,聲沉似輕羽,“嗯?……你說,你說啊。”
作者有話說:
下本男主:我暈!這招我得學!
抽100隻紅包。
第26章 新人
◎你沒弟弟好調教。◎
嶽靳成能輕易地站在高點, 洞悉她的每一個微小反應。
良辰美景,生氣不是生氣,你來我往的鬥嘴, 也成了恰到好處的小情趣。
付佳希看了他兩秒,淡淡挪開眼,“你沒弟弟好調教。”
還有哪個弟弟?向她諫言前夫一百種死法的沈也。
嶽靳成的高臺被瞬間擊碎,付佳希是懂拿捏的。
殺了他威風, 付佳希悠哉地吃起了烤糍粑, 蘸上紅糖, 配上熱呵的米酒,通體舒暢。
半晌, 嶽靳成說:“我和關葉溱談的是公事,再沒有別的了。”
付佳希又夾起一塊桂花米糕, “你談什麼都不用跟我說。”
“是我做錯了。”嶽靳成語氣和姿態都放得低。
付佳希終於看向他, “你錯什麼?”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 “但你不開心,一定是我的錯。”
付佳希心頭翻了個浪花,很快平靜,“我沒有不開心。”
嶽靳成保留餘地, “你該不開心的。”
“嗯?”
“奶奶給你找的什麼相親對象, 胡亂湊數。”嶽靳成的後半句有所停頓,“至少, 要找個比我好的。”
付佳希收回目光,啄了一口熱酒, “放心, 一定。”
—
很快, 劉勻和付佳希投入到研究團隊組建的工作中去。
他們把過國內排名前二十的期貨公司、投行、私募進行了收集與整理。付佳希查閱他們的過往業績, 公司體量,重要信息均列表對比。
一日加班,劉勻復審過她的資料後,忽然提及,“金部最近有沒有單獨找過你?”
“沒有。”付佳希問,“怎麼了?”
“沒事,如果他再扣你的獎金,跟我說。”
付佳希才後覺,是啊,金明對她的態度,似乎好了很多。
資料完善,綜合評比,他們對意向公司謹慎排序。
雲泰,中正,立信。
這三家,無論業績,體量,資質,從業經驗,都是翹楚。
調研報告正式提交,金明仔細閱覽,誇贊肯定,與以往的輕蔑態度全然不同。
“啊,對了,你們看看這個。”金明從抽屜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劉勻,“元有期貨,這家公司雖然年輕,名號也不如這三家。但團隊成員的資質都還不錯,你們把把關,也可以去參觀考察一下。”
半路加塞,不是關系戶是什麼。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是容易被控制。
劉勻在嶽雲宗和金明手下壓了這麼多年,付佳希明白的,他更明白。
“按工作計劃推進,不多想別的,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劉勻給她定心,“還有,這周六上午九點,你跟我去一趟政大,有個講座。”
付佳希:“聽講座?”
“嗯,這裡有我最想要的合作人。”
周五下午,付佳希將一周工作收尾,事項復核完畢,收到嶽靳成的短信。
言簡意赅:“晚上時間留給我,帶你參加晚宴。”
下班後半小時,又逢周末,柏豐大廈比平日安靜得快。
焦睿來報,“嶽總,佳希姐來找您。”
嶽靳成旋緊筆扣,並無意外,“進來。”
百來平的辦公室,兩面落地窗,夏日末尾,黃昏色調依然濃鬱。
付佳希在門口,看到嶽靳成背站在落地窗前,氣定神闲地更換赴宴的正裝。
她的腳步很輕,準備敲門的手又緩緩收回。
嶽靳成沒有回頭,已知道她在。
“一個經濟論壇的晚宴,是你的同行,多認識幾位老師,對你有幫助。來,幫我系下領帶。”
付佳希遲疑。
“昨晚練拳擊,傷了胳膊,抬手費勁。”嶽靳成說。
付佳希走至他身後,他轉過身,淡淡的男香好聞,清爽。
“我去不合適。”
付佳希拿起領帶,嶽靳成自覺低頭。
領帶掛上脖頸,她調整左右長度。
嶽靳成:“哪裡不合適?”
“你帶你的女伴就行,我去算什麼?”
“你算柏豐集團的代表,這樣行不行?”
付佳希的手一頓,低聲說,“對不起,誤會你了。”
領帶在指尖乖巧翻轉,綢緞面料順滑、隱顯光澤。
她太熟悉,無需多思考,一次完成。
嶽靳成示意旁邊的西裝。
付佳希取過,幫他套上身。
商務派的嶽靳成很英俊。因少年不得父親喜歡,他習慣隱晦低調,夾縫求生。哪怕如今位高顯赫,也不是張揚狂傲的做派。唯有正裝點綴時,矜貴氣質才無藏匿。
“還有。”嶽靳成為自己正名,“我從不攜女伴出席任何場面。”
付佳希的指尖顫了下,佯裝隨意,“不怕別人笑話嗎,柏豐總裁,連女伴都沒有。”
嶽靳成扣戴表帶,“沒有女伴就要被笑話,我的交際圈也太次等了。”
付佳希輕嗤,“自大。”
嶽靳成糾正,“是自信。”
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
“等等。”付佳希把他叫住,細心地將他的領帶再次碼平、擺正。
—
嶽靳成所說不假,晚上的宴會確實收獲頗豐。
借柏豐集團代表之名,引薦認識了多位行業翹楚。而為避嫌,嶽靳成很少融入她視線。他在西廳,偶爾視線追隨,觥籌交錯,浮光掠影裡,付佳希清麗怡人,體面大方。
嶽靳成欣慰,任何角色,她都能勝任。他也悵然,在所有角色裡,沒有他的位置了。
“周六在政大的講座,值得一去。”
“俞彥卿這次回國,竟沒有選定去處。”
“盯他的獵頭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