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像是在他心裡開了一瓶冰鎮汽水,“嘶”得一聲,澆滅了他心裡的燥。駱瑭喉頭一動,眉心舒展,斂眸看著面前的韋如夏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聽著他第二遍“為什麼”,韋如夏唇角的笑意漸漸加大,她眨了眨眼,說:“像阿芒一樣,護著。”
她話一說完,向來不喜形於色的駱瑭,漆黑清澈的雙眸深處瞬間蓄滿了笑意。
“韋如夏。”駱瑭叫了一聲。
看得出他情緒的變化,韋如夏笑起來,應了一聲:“幹嘛?”
面前少年在得到她的回應後伸出了手,他像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少年掌心微涼,聲音溫柔:“冰淇淋吃不吃?”
韋如夏舌尖抵了抵下唇,點頭說道:“吃~”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那你也挺乖的。
第30章
在最最炎熱的夏季,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高二分科後, 考試安排完全按照高考的模式走, 一共考兩天半。到了高二下學期, 就算老師不急, 學生們自己心裡也會著急,畢竟開學就是高三。
期末考試共安排了三天,每天考完當天的科目, 學校安排學生像高考一樣在學校裡上兩節課的晚自習。
待晚上八點半,晚自習下課, 同學們從學校陸陸續續回家。
韋如夏和駱瑭穿過門口接孩子的家長群, 兩人進了地鐵站。八點半的地鐵站,乘客相對較少,基本上都會有位置坐。
安城七月的熱, 韋如夏去年是在伊鎮體會的,今年在市區, 遠比小鎮的熱更為難熬。直到坐在冰冷的座位上, 頭頂吹著涼氣,剛剛在地鐵站外沾染到身上的悶熱才漸漸消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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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之後, 韋如夏把書包放在腿上,將剛剛還沒看完的題拿了出來, 問旁邊的駱瑭道:“這道題我怎麼都解得和答案不一樣。”
題在前些天剛剛發下來的物理試卷上, 最後一天要考理綜,裡面有韋如夏比較吃力的物理。她前面兩天考得都不錯,如果物理能穩定發揮, 這次名次前進不成問題。但就怕到時候,理綜再有什麼意外。
駱瑭雙手抱臂,後靠在地鐵上,他原本在閉目養神,韋如夏一說話,他掀開眼皮,濃密的睫毛下雙眸烏黑。側眸看了一眼韋如夏手上的題,他伸手接過試卷,拿了筆演算了起來。
原本她怎麼也解不開的題目,在駱瑭手上,像是解了個活結一樣簡單。他步驟也並沒有多復雜,三四行式子寫完,將結果算了出來。算完後,筆尖在一邊的主要公式上畫了個圈,沉聲道:“你用錯公式了。”
少年微垂著眼睑,眉弓與鼻梁高挺,將整個五官輪廓撐得深邃精致。韋如夏看著他剛剛劃得公式,笑了笑,說道:“怪不得出來的結果老不對。”
按照駱瑭的思路,韋如夏自己又解了一遍,少年後靠在地鐵上,微歪著頭,垂眸看著她一點一點地將題目解開了。
做完以後,韋如夏沒有繼續做題,今天考試本就累,又上了兩節晚自習,她已經有點頭疼了。沒再繼續做題,韋如夏回頭看著駱瑭說:“我明天下午考完試就去機場。”
家裡的行李這兩天都已經打包好了,等明天下午,韋子善安排的人會來接她去機場。
她暑假要去找父親,好像還是不久前才定下的計劃,眨眼間就要走了。今年的暑假有一個半月,韋如夏中途不會回家。
韋如夏說話的時候,神色和語氣並有什麼變化。她小小年紀已經經歷了兩次生離死別,對於這種短時間的分別,韋如夏並不放在心上。
駱瑭看了她一眼,將視線收回,頭靠在地鐵上閉上眼睛道:“那冰箱裡的冰淇淋我都給阿芒吃了。”
她走了,家裡冰淇淋沒人吃。聽他這麼一說,韋如夏體會到了一點點兩人在一起和分別後的不一樣來。她覺得有些遺憾,也將頭靠在了地鐵上,說:“那我今晚回去多吃幾根。”
頭靠在地鐵上,冰涼堅硬的觸感透過頭發傳遞到了頭皮,韋如夏頭腦漸漸放松,竟然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駱瑭沒聽到身邊的韋如夏再發出什麼動靜來,他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她手指還夾著鋪展開的試卷,另外一隻手拿了一隻筆,此時正頭靠著地鐵,睡得恬靜安穩。
將身體坐直,駱瑭把她手裡的試卷抽了出來,上面還有兩道應用題她做錯了沒有修訂。駱瑭抬眸看了韋如夏一眼,將她手上的筆拿了過來,把試卷鋪在腿上開始演算。
地鐵裡隻有三三兩兩的人,這個時間大多是加班剛剛結束,沒人還有精力說話,所以車廂裡隻能聽到地鐵疾馳的聲音。
地鐵行駛的並不平穩,一次大拐彎,車廂一陣動蕩,韋如夏的頭往前一傾後,又要靠回地鐵上。因為慣性,她回去的力道有些大,韋如夏睡得懵懵懂懂,下意識地將力量緩衝了一下。最後,她的後腦勺靠在了一個比地鐵要柔軟的東西上。
駱瑭將手放在韋如夏的後腦勺上託住了她的頭,看著她擰起的眉頭舒展開,似乎又睡了過去。他左手拿筆壓著試卷,繼續給她解那兩道題。
越到了洛夫公寓的站點,地鐵上的人越來越少。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在這零零散散的乘客中顯得尤為顯眼。
女生睡顏恬靜,男生身長腿長,他右手手背貼著地鐵放著,讓女生的頭枕在他的手上,左手拿著筆解著放在腿上的試卷上的題。
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往往能讓人回憶起自己感情最為純真無暇的年代。
對面兩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女人,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待到了站點,兩人起身下地鐵時,駱瑭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感嘆。
“高中時期的感情太純粹了,他們要是一直不長大就好了。長大了,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分開了……”
抬頭望向兩個人的方向,地鐵門恰好關上,將兩人剩下的話阻斷在了地鐵外。關門的聲音讓韋如夏眉頭一皺,她睜開眼,姿勢未變,感受到後面駱瑭的手心,她問:“到了嗎?”
“沒有。”駱瑭道,他將頭低下繼續解題,邊解邊說:“你繼續睡,到了我叫你。”
韋子善站在接機大廳處,他手上拿著手機打著電話,正在等著韋如夏。他是提前過來的,已經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
“你可以問問她的意見,不能再拖下去了。”電話那端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裡帶著壓抑得急切。
動了動右手的手指,韋子善換了左手拿住手機,他還未回答,就聽到一個熟悉而又清甜的聲音。
“爸爸。”韋如夏背著書包,隨著人群笑著跑了出來。
兩人有兩個月未見,韋如夏似乎又長高了些,她身上還穿著安城一中的校服,格子裙下雙腿邁開,步伐大而迅速,一會兒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韋如夏這樣直觀地出現在面前,和在視頻裡看是完全不一樣的。韋子善將手機放下,待韋如夏走到跟前後,他眉眼一動,抬手想摸一下她的臉,最後卻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笑道:“餓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
在視頻或者電話中,不是面對真人,兩人的情感釋放得要濃烈些。而當真正面對面,往往又會多了些疏離。
韋如夏看著父親抽回去的手,她笑起來,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在父親訝異的目光中,韋如夏邊走邊說:“餓了,但我想先洗個澡,天真的太熱了~”
同他相比,韋如夏更為放得開,她身上充滿了樂觀向上和蓬勃朝氣,讓韋子善心下一放。他任憑她拉著自己的胳膊,將手機收起來,邊走邊說:“可以,咱們先回酒店。”
韋如夏回酒店換了衣服後,就被韋子善帶去了他一開始選好的做北方菜的餐廳。其實說是北方菜餐廳,但也帶著南方的口味,韋如夏吃不太慣,但耐不住餓。在她吃著的時候,韋子善也跟著吃了一點,他晚上還有演出,不能吃太多。
“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韋子善給韋如夏夾了些菜,和她闲聊。
提到期末考試,韋如夏眉眼裡就帶了笑,沒等她說,韋子善就笑起來,問道:“考得不錯?”
“嗯。”韋如夏點頭,她想著最後考得理綜,說道:“我主要物理不行,但這次物理有道題剛好駱瑭前一天給我講過,我就會做了。做完這道題後,心裡有了底,後面發揮得都不錯。其實也是運氣好。”
聽了韋如夏的話,韋子善笑容加深。他倒沒有父母聽到孩子成績好時的那種滿足感,隻是看著韋如夏高興,他也開心罷了。他平時和韋如夏交流少,可也知道韋如夏的成績,她上次期中考試後,每個月的月考都在進步。看她這次這麼有信心,說不定能進全班前十名。
明年就要高考,在一中能排在班級前十名的話,到時候學校可選擇性很廣。
“想好考什麼學校了麼?”韋子善問。
現在的志願都是知道分數以後再填,比以前要穩妥的多。盡管是知道分數後才選報學校,但在高考前應該都會自己定個目標。
面對這個問題,韋如夏並沒有多說,她隻是笑著應了一聲,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定了。她不想說自然有不想說的理由,韋子善並沒有再問。
他手指微微一動,看著韋如夏問道:“你想過出國讀書麼?”
正吃著飯的韋如夏抬起了眼睛,她看著韋子善,先回答道:“沒想過。”
“嗯。”韋子善應了一聲,他看著韋如夏望向他的眼神,笑起來解釋道:“團裡昨天開會,說明年上半年國內巡演結束後,會去奧地利演出。我聽說那邊的學校也不錯,所以想問問你去不去。”
韋子善的理由,像一把扇子,很好地安撫下了韋如夏心中的躁動。她聽了解釋,突然一笑,道:“可是你演出完了還是要回國的啊。”
聽她這麼一說,韋子善也像是才反應過來,他笑了笑道:“對。”
韋如夏吃過飯後就被韋子善送回了房間,父親的房間是套房,有兩間臥室,她剛好可以和他住在一起。他忙著排練開會和演出的時候,韋如夏就在房間看書。
將韋如夏送下後,韋子善被劇組通知要去演出了。韋如夏回到房間,將行李收拾好後,把課本拿了出來。
不知是旅途勞頓還是剛考完期末考試的事兒,韋如夏的腦子有些不太好使,她剛看了兩道題,就卡住了。想也沒想,她給駱瑭發去了視頻,他很快接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駱瑭應該剛夜跑回來。韋如夏在的時候,他都是給她布置好作業後他才去跑。天涼的時候韋如夏還能跟他跑兩次,現在這個天氣,韋如夏是受不住這個熱的。
視頻一對接,少年剛從窗邊的地毯上站起來,視頻攝像頭一掃,還掃到了他旁邊的行李箱和蹲在行李箱前的阿芒。
“你要出去?”韋如夏問道。
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駱瑭看著她面前的物理書,將自己的物理書抽了出來,邊抽邊說:“嗯,明天下午的飛機去瑞士。”
駱瑭父親駱清谷的公司在瑞士有合作,所以會過去待半個月左右,駱瑭剛好暑假,這次就隨著他一起過去。
對於出國這件事,駱瑭可能經歷的次數多了,表現得十分輕描淡寫。韋如夏聽著他的回答,突然一笑,道:“我也出過國,冬鎮就在俄羅斯交界的地方,我和我媽去過鄰國交流市場。”
說完,韋如夏自己也覺得好笑,其實真正意義上來說,那根本不算出國。
視頻那端,駱瑭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好看,他正翻著書,聽到她的笑聲後,唇角微微一牽。
韋如夏看著駱瑭,突然想起了餐廳裡父親和她說過的話,她問駱瑭:“你有想過出國讀書嗎?”
到了高二下學期,班上有兩三名同學已經提前出了國,韋如夏見識過,卻從未想過,也從未和駱瑭討論過這個話題。他聽著韋如夏的話,翻書的手指微微一頓,抬眸看著韋如夏,駱瑭道:“你想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