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在她身後綿延成畫,她笑得繾綣,小聲說:“舉個慄子。”
……
降落北歐之後,男人果然沒有食言。
她本以為就是個小宮殿,沒想到像個小的遊樂園,除了正殿沒有建好,摩天輪和花園都等候多時。
“其實那時候我沒有生氣,”蘇禮笑著說,“現在告訴你這個,你有沒有後悔?”
“不會啊,做你喜歡的事有什麼後悔的。”程懿道,“隻是原本打算給你個驚喜,現在驚不太夠了。”
“夠的,”她笑眯眯,“那回去之後,我也有個驚喜要送你。”
“什麼?”
她神秘兮兮:“保密。”
說完就笑著朝前跑,沒跑兩步就被人捉了個正著。
旋即,程懿雙手握住她腰側,將她舉了起來。
身體瞬間騰空,裙擺隨風飄揚,身後櫻花樹飄搖下帶著香氣的花瓣,遠處碧空如洗,摩天輪緩緩轉動。
蘇禮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你幹嘛啊?”
男人挑了挑眉,低聲回:
“舉個慄子。”
第50章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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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後, 蘇禮第一時間將程懿帶去了制衣室。
——這是她要送他的驚喜。
三樓的衣櫥前,她緩緩拉開簾幕,唇角的笑意慢慢揚起。
程懿本還以為她隻是玩笑, 直到兩件熟悉的禮服映入眼簾,他驀地一僵。
他比任何人都是熟悉這是什麼。
是母親留下的手稿, 他早已擱淺的計劃, 從幼時就開始耿耿於懷的傷疤, 以為再也無法圓滿的缺憾——
卻在此刻,由她一一填平還原。
禮服上的每一顆鑽石都是手工縫纫, 每一縷珠線都由她耐心壓平,細節處也兼顧得很好,能看出她為了貼合原稿所付出的用心。
繁瑣的工藝,復雜的環節……
他雖不了解,卻一眼就能看出。
那瞬間閃過了許多念頭, 程懿啟唇, 卻奇異地, 說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情緒如鲠在喉,沸騰而克制, 由於太過珍重,反而不知……如何才能開口。
最終他執起她的手,低眉啞聲問:“做了多久?很累嗎?”
“沒多久啦,”她笑,仿佛有讀心術似的,“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做的,是怎麼知道的。”
然而她卻背過手, 狡黠地賣了個關子:“……秘密,不告訴你。”
男人隻是看著她, 眼底情愫洶湧,喉結滾動。
“怎麼樣,這肯定比你單獨成立兩個部門再選設計師做要好吧?”蘇禮見他不說話,又摸摸鼻子道,“不過時間比較緊張,我隻來得及做兩件,接下來的可以以後……”
話還沒說完,猝然被人擁進懷裡。
男人俯身,下巴就抵在她肩膀,啞聲道:“謝謝。”
她的嘴唇被他胸膛的溫度所覆蓋,男人氣息溫熱,情感熾烈而厚重,透過耳骨密密麻麻地傳遞給她。
蘇禮眨了眨眼睛,這才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間。
她佯怒道:“幹嘛說謝謝?再怎麼講我也是阿姨的……”
突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定位,又或者是,即將脫口而出的內容不太對勁。
蘇禮及時打住,輕咳了兩聲,決定終止這個話題:“帶我去看看吧,祭拜阿姨的地方。”
……
雖然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但畢竟不是和程懿一起來的,也沒有正式做些什麼。
蘇禮將那兩件禮服收進盒子裡,換了衣服,隨程懿一同去了墓園。
這次的感受和上次全然不同,或許是因為陪他一起,肩上有了些莫名的責任感。
當邁進墓園的第一步,她突然明白了程遇佳說的那些話。
為什麼說很多東西由不得他接受或拒絕,為什麼他總是走得比任何人都要快,為什麼他不敢停下,為什麼他會有那麼深的執念。
這麼大的一個家族,放眼望去,弱肉強食,代代相爭,失敗者無法擁有體面,甚至會在旁人的幹涉下,連被承認的資格都沒有。
對於年少的他來說,無異於深入骨髓的屈辱。
不過好在,此刻她身旁的這個人已經非常強大,拿回了曾經被奪走的一切,少年時在深夜中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苦楚,也都被時間鍛造成力量。
她伸出手,悄悄拉住他的掌心。
被男人不動神色地回握,牽得更緊。
墓是新修的,蘇禮屏息,隨著他一起走過去,然後在墓前,虔誠地打開了禮服的盒蓋。
片刻的安靜後,程懿輕聲,笑意裡有繾綣的溫存。
“媽,這是你兒媳婦兒。”
蘇禮嘟囔:“我還沒答應你呢……”
程懿笑,天幕中有鳥雀撲稜著翅膀飛過,蘇禮抿了抿唇,低頭也笑了。
最後,蘇禮又去祭拜了他的父親,二人離開時已是下午,程懿一直牽著她的手沒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回過味般地笑了聲:“這也算是見過家長了。”
蘇禮嗤他一聲,卻難得沒有反駁。
車又向前行駛了一段路,男人忽而道:“明天去祈源寺還願吧。”
“還什麼願?”蘇禮轉頭,“你許了什麼願啊?”
程懿看了她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說:
“和喜歡的人,修成正果。”
那天晚上程懿隻是抱著她,二人安安靜靜地,什麼也沒有做。
無數次她以為他已經睡著,但是抬眼,卻發現他還在看著自己。
最終她抵抗不住困意,還是迷迷瞪瞪地睡去,凌晨時分,男人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溫存的吻。
他這一生很少有慶幸的時刻,但此刻卻想,幸好她還在身邊,幸好未來有所期待。
幸好,幸好。
///
那兩件禮服也被展到了SL的分店,每天都有大批顧客慕名前去觀看,驚豔於其中的手工藝和剪裁。
蘇禮雖然沒有在設計那欄落上自己的名字,但放在SL就是品質的保證,數十個明星團隊展開了爭奪戰,想要借去給自家藝人出活動、撐場面。
爭奪戰為期一個月,最終花落兩個小花旦家。
花旦們穿著禮服往紅毯上一站,隻要妝發到位,當天狀態不出錯,一分錢不花,就有營銷號貢上天然的熱搜。
SL也在此時官宣,屬於蘇禮的個人時裝秀,將在明年春天如期舉辦。
這是她的第一場秀,代表她的個人風格,也傳達品牌理念,不僅有成衣,也有禮服的高定款。
這個消息一出,粉絲紛紛按捺不住:
【!!不放購票通道的秀展都是耍流氓!!】
【隻求到時候能出視頻版,慄慄的展肯定一票難求,去不起啊~讓我們也看看吧球球了,孩子太饞了。】
【我已經能想到有多美了~順便問一句,慄慄做高定的價格是怎麼樣啊,能約到嗎?】
【樓上哈哈哈哈,蘇禮的高定現在一衣難求,名媛和大明星都約不到呢,更別說普通人了。】
確實如此,蘇禮的工作郵箱每天都在爆滿,但她一年接的高定就那麼幾件,注定供不應求。
那天吃烤肉的時候陶竹還在說這個話題:“明年春天,鄙人能有幸拿到一張票嗎?”
“可以吧,”蘇禮溫柔地說,“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絕交的話。”
“……”
陶竹:“那我結婚你給不給我做婚紗嘛。”
“做啊,”蘇禮翻著烤肉,“獨家為您定制,陶老板要什麼我做什麼。”
陶竹:“那話說到這裡,我和蘇見景的事你同意不?不同意我就拒絕他了。”
“什麼意思,”蘇禮抬頭,“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還沒啊,”陶竹喝著汽水,“這不是還在曖昧期嗎。”
蘇禮聳肩:“你們倆的愛情當然你們倆自己決定,外人有什麼發言權。”
想想又道,“不過站在我的角度,也還不錯,逢年過節可以一起出去逛街,吃飯也不怕沒話聊。再說了,起碼朋友比那種會刁難我的嫂子要好吧。”
陶竹笑眯眯地摸她的臉:“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刁難你?”
蘇禮:?
陶竹:“到時候我就天天讓你當我的奴隸,你要有一丁點兒的不情願了,我就告狀,說你不尊重長輩。”
蘇禮聽完這些話卻不惱,撐著臉頰,細致為陶竹科普: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嫁給我哥的話,就要隨他的地位。”
“他在我家是最底層,連我爸的鳥都不如。”
陶竹:“……那你呢?”
蘇禮:“我是最高層的。”
陶竹:“……”
聊你媽!結束!
瞎扯的侃大山終於結束,二人聊了些別的,陶竹忽然想起:“易柏今年畢業,聽說他也找了個女朋友,還挺漂亮的。”
“那就好,”蘇禮把自己的牛肋條在醬汁裡滾了圈,“大家各有歸宿。”
陶竹繼續道:“單笛被公司辭退後徹底萎了,和賀博簡的糾纏也結束了,賀博簡好像傍上了個富婆,出國留學了!”
“嗯,”蘇禮說,“他出國前來找過我。”
“他說什麼啊?”
“誰管他說什麼呢,不就那些話嗎。”蘇禮說,“沒聽兩句我就走了。”
死性不改,謊話連篇,什麼都想要,明明女朋友都談了一打,還要說最愛的永遠是她,心裡永遠為她留有一席之地。
到底還是為了他自己,舍不得曾在她身上耗費的時間,總想要撈點什麼才能心滿意足地離開。至於她怎樣想,並不在賀博簡考慮範疇之內。他好像總在進行自我感動式的表演。
“我總覺得他很矛盾,也不至於對你完全沒感情,可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和那些比起來,你不過是隨時可以讓路的東西。”陶竹說,“後來的挽留也好,消極也好,更像是臨時起意,想起來就聯絡一下你。”
“一切都太模式化了,顯得一點兒也不珍稀。”
陶竹又道:“程懿就不一樣了。”
蘇禮本來在吃年糕,聞言抬頭,“怎麼?”
“程懿是全世界隨時可以為你讓路啊。”
///
生活穩步前進,SL的分店愈開愈多,在每個商圈都是頗受簇擁的存在。
屬於程懿母親的那疊手稿,也在不疾不徐的完成當中,他身上的重擔與使命慢慢被卸下,男人有肉眼可見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