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恭喜你從一個清純女大學生變成了社會人吧。”
“……”
“不會說話建議可以把嘴巴摘除,”蘇禮說,“還能站在這兒心平氣和跟你溝通是你妹妹最後的溫柔。”
蘇見景笑起來,最後說。
“你要能一直這麼高興就好了。”
挺日系電影又美好的一句話,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真的很少這麼溝通,可能蘇禮還會應景地回復一句“會努力做到的,哥哥醬”。
但她隻是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表情復雜道:“你幹嘛突然煽情?好嚇人,”又斟酌著踩上他命門,“什麼時候結婚?你結婚我們全家都高興,爸在群裡催好多次了。”
蘇見景立刻背對她揮了揮手,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她覺得如果有一天比賽驅趕親哥,她肯定是第一名吧。
禮堂門口依然熱鬧非凡,蘇禮回去找到陶竹,從她手上接過捧花。
她下意識回頭:“都走了嗎?”
“誰?”陶竹也隨著她看了一圈,“啊,我們班的都走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唄?”
聽完陶竹的回答,她才意識到自己想指代的並不是這個,但還是沒說什麼,跟著陶竹一起回了宿舍。
明天她們就要搬去新房子了,一個雙層的小復式,有新的室友,房子的地理位置也不錯,趴在陽臺上就能一覽梨西江的夜景。
新房離公司比學校過去要近一些,她每天早上能多睡二十分鍾。
蘇禮一邊收拾著明天要帶走的東西,一邊回復著手機上的各種祝賀消息,不期然手指一滑,發現自己被拉進了個新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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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川程服裝部的大群,校企合作的部分隻剩一點就結束了,接下來她要投入進新款設計,加個群也方便交流。
但就在她的提示底下,又緊跟了一條——
【孫綸】邀請【程懿】加入群聊。
程懿也來了??
她有點奇怪,但好像又不怎麼意外。
群裡正在進行“新人歡迎儀式”,大家打完招呼又開始手賤地到處“拍一拍”,充分使用了微信這個沒卵用的新功能。
結果不知道是誰手殘還是眼瞎,居然拍到了老虎屁股。
一連串和諧的互動中,忽然冒出讓人精神抖擻的一句:
【譚候】拍了拍【程懿】。
群裡瞬間安靜下來,如同卡帶,讓畫面尷尬地停在了這裡。
就連手滑的譚候也不敢說話,獨自瑟瑟發抖。
最後終於有人打破僵局,卻赫然正是本尊。
程懿:【群主轉給我。】
不知道他是在跟誰說話,但Boss的每句話都很有分量,群主很快完成轉讓。
下一秒,一行無情的小字浮現在屏幕最下方:
【譚候】已被【程懿】移出群聊。
蘇禮:“……”
她一面覺得無語,但一面又覺得要素過多實在好笑,唇角輕抖,看得陶竹都不禁湊了過來:“看啥有意思的呢?”
“沒什麼。”
她的第一反應又是躲,倉促把手機擱到桌子上,結果腦子還沒跟手指商量好,慌張中戳了兩下屏幕,手機震動提示。
完了。
她機械地垂眼,發現群裡的翻車發言果然增加了。
【我】拍了拍【程懿】。
…………
人家上一秒才殺雞儆猴,她下一秒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囂張過境,間隔甚至不到三十秒。
嗯,下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踢出群的就是她蘇禮了。
蘇禮感覺多少有些掉底子,正琢磨著要不自己先退算了——
手機又震了兩下。
她垂眸,微信親切地告知:
【程懿】拍了拍【我】。
……????
這個提示來得實在太驚心動魄,蘇禮霎時失語,盯著那條提示好半晌,像是劫後餘生,被人提起來拍了兩下腦袋。
感受太過真實,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大門卻砰砰被人從外面敲響:“陶竹快出來!!!”
陶竹從衣櫃裡鑽出來:“來了!!!”
蘇禮:“幹嘛去?”
“她們班新買了個好玩的,讓我過去試試。”陶竹美滋滋地綁了綁頭發,“門不鎖啊,我等會就回了。”
“嗯。”
陶竹走後,房間內霎時變得安靜,蘇禮就這麼坐到椅子上,手裡還舉著微信的群聊頁面。
走廊裡斷斷續續回蕩著爆笑聲,大概是某些寢室太過歡樂,連關門都兜不住興奮。
她思緒抽離,開始徜徉,最後是大門撞開的聲音將她拉回的。
陶竹小碎步闖入:“我靠!刺激!”
“什麼東西?”蘇禮轉頭看向陶竹手中。
“你先別管,手伸進去再說,這個賊好玩。”陶竹遞給她一個黑色箱子,又推過來一沓牌,催促,“快啊。”
蘇禮:“不會是恐怖箱吧?”
“不是,沒那麼無聊,一個恐怖箱隻能玩一次好不好。”陶竹掀開簾布,把蘇禮的手拽了過去,“沒危險,趕緊伸進去扒牢。”
她的手指逐根探入,發現裡面這個東西冰冰涼涼的,還有起伏,剛好能把五根手指全部固定好。
蘇禮:“然後呢?”
陶竹掃開她的桌面,正要攤開那些牌一展身手,發現她桌上的位置太小,於是把那捧雪山玫瑰直接就給推到了地上。
蘇禮:“噯——”
她的音節才發一半,陶竹的思路打住,驀地拐了個彎。
嘴角的笑容逐漸缺德,陶竹兩手掐腰,忽然問:“不是,這花誰送的啊?”
蘇禮感覺裡面的東西扣攏了,任她如何掙扎也抽不出手,稍一分神,就沒空再和陶竹周旋:“程、程懿啊。”
“哦,程懿——”陶竹復述得抑揚頓挫語調悠長,忽然探過來一個頭,“手機上也是程懿,這也是程懿,不是我說……”
“慄慄,你不覺得你最近不太對勁嗎?”
蘇禮偏頭,“你別瞎猜。”
“瞎猜?我瞎猜啥了?我一句話都沒說呢!”
陶竹跟她相處這麼久,早就把她摸得透透的了,此刻摩挲著下巴道:“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心虛,特虛。”
“就跟剛開始玩狼人殺,首把摸到狼人,一開口就慌忙澄清我絕對不是狼一模一樣,”陶竹說,“但是熟悉你的人,一聽語氣就聽出來了。”
“我家慄慄桃花開啦?”
“你喜歡程懿吧,是不是?”
……
…………
陶竹語不驚人死不休,就像要把她逼到絕路一樣。
有哪裡傳來警報聲,蘇禮疑心是自己的大腦,可聽覺又異常真實。
她不去看陶竹,隻是裝作一心一意地和這個大箱子做鬥爭。
蘇禮搖頭簡短地否認,“沒。”
手上忽然酥麻了一下,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測謊儀電你了吧?”陶竹滿臉的看熱鬧,“本來還打算讓你抽牌弄你呢,沒想到不借助外部工具也可以啊。”
蘇禮:“……”
“都這樣了你還不認,”陶竹遺憾,“你都知道自己在說謊耶。”
費了好大力氣,蘇禮終於從箱子中掙脫,握了握被勒得發紅的手指,垂下睫毛說,“這東西壞了。”
陶竹罕見地沒再糾結剛剛那個問題,自己把手伸了進去,看著蘇禮深情款款道:
“蘇禮是傻逼。”
“?”
箱子並未報警,紅燈也沒亮,陶竹笑得得意:“沒壞啊。”
“你看,說實話就不電我。”
??
蘇禮越過桌子去勒她,陶竹猝不及防被鎖喉,笑倒在床上,蘇禮用被子把她裹成蠶蛹,又被人反壓在枕頭上,二人鬧了好半天,最後雙雙失力癱倒在床上。
蘇禮平攤成一張餅,胸膛上下起伏,面色微紅。
氣氛安靜了很久,這種喧鬧過後的安靜很容易讓人進入賢者時間,蘇禮的思緒徜徉很久,猝不及防開口道:“我覺得應該是我太久沒見過男的了。”
陶竹:“哈??”
“就是因為太久沒見過帥哥了,所以遇到一個,雖然好像蔫兒壞,但外部條件又挺不錯的男的,就——”
蘇禮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非常小的距離,“就動了那麼一點點點點的凡心。”
“嗯,就是這樣。”
陶竹半天才反應過來:“哦,你說程懿啊。”
又轉頭用目光將她鎖死,“你剛剛不是還說你不喜歡他嗎?”
“家裡人不同意。”蘇禮捂住臉,“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很離譜啊。”
年齡是問題之一,但她不是很在乎年齡差的人,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也知道,程懿並非什麼好人,更沒抱什麼他會為自己改變的想法。
他不真誠,她能看出來,卻又控制不住地一步步往裡陷入,分裂卻停不下來,當理智被蠶食殆盡,也許明知道是漩渦也會奮不顧身往裡跳。
她很久之前就想過,經歷了一個賀博簡,她的下一段感情必然是用來療愈,對方是真摯的、幹淨的,捧給她自己全部赤誠的愛,不會讓她猶疑、糾結、患得患失。
總而言之不會是程懿,也不可能是程懿。
但從獲知那個所謂的他器重的設計師開始,她的情感就已經開始偏離了。
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多想,隻要不想不確定她就不會對他有感覺,哪怕在電影裡聽到了那麼醍醐灌頂的臺詞,她也裝作一知半解地投入工作,仿佛掩耳盜鈴,隻要自欺欺人地蒙上眼睛,大腦就無法解讀心髒的訊息。
但越來越無法忽視,就像被壓在巨石下的野草總會突然找到路徑開始瘋長,公交上劇烈的心髒狂跳提醒她——
她已經到了瞞也瞞不住的時候,瞞不住自己,也瞞不住別人。
程懿也發現了,她知道。
她嘴硬時眼裡的飄忽,他隻消看一眼,就能全部讀懂。
為什麼看到蘇見景時她會藏起程懿的花,陶竹說得對,就是心虛。
她若是坦蕩,男人就算送個鑽戒她也能若無其事問心無愧,提起來時說一句莫名其妙就好了,有什麼難的?
就在這時,陶竹也忽然從床上彈了起來。
“我覺得你講的也有道理,可能就是跟男的接觸太少了,才導致沒什麼抵抗力。”
“我們學校的帥哥的確是稀缺資源,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吧,還挺渣,換女朋友比換皮膚還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