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那幕浮現在腦海中,伴隨著男人拿捏得當的分寸感: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也真的希望你留下。”
好不容易從車上離開,蘇禮疾步鑽向宿舍樓,正為結束交集而松了口氣,身後又響起男人的聲音。
“過兩天再找你繼續說新品的事。”
蘇禮:???
她猛然回頭,卻隻看到賓利歐陸絕塵而去的車尾,面前空空如也,唯一餘留的是男人撂下的那句話,宛如一張拒絕無門的告示。
…………
程懿,你是流氓嗎???
///
不知道男人說的“下次”到底是幾天之後,幸好第二天她就要清整行李去T市了,起碼能保證這段時間的清靜自由。
也許等她從那邊回來,程懿早就忘了她姓甚名誰了。
這麼想著,蘇禮心情好了不少,就連有些重量的箱子也沒有讓她屈服,仍然堅強地提下了樓,還順便買了支甜筒冰激凌。
一切終結在她上飛機放行李的那一刻——
就在她站在靠近走道的位置邊,想讓空姐幫自己放箱子時,忽然聽到熟悉的、宛如魔鬼般的嗓音:
“穿這麼短的褲子,不怕冷?”
老實說,那一刻蘇禮真的差點嚇得把箱子招呼到男人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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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整整五秒沒說出來話。
這他媽不會又是校企合作吧?
或許是她的僵化讓男人感覺有些受挫,程懿勾下鼻梁上的墨鏡,淡淡道:“怎麼了?”
蘇禮:“問這句話的應該是我吧?”
“老實說我是不是穿書了,穿到漫畫裡了,所以隻有和男主有關的劇情我才能出場才有意識,所以我走到哪都能看到你???”
“還是賣行程了,誰告訴你我的航班了?學姐,是不是學姐,學姐出賣我!!”
“蘇禮,”程懿試圖讓她冷靜下,“飛機票你自己有發在朋友圈。”
“那我也沒讓你買我隔壁的位置啊!!”
“你是沒讓,我自己想的,”他好整以暇,“朋友之間不應該相互陪伴?”
和窗外的烏雲緘默地對視了數十秒,蘇禮沒搞懂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就成朋友了?
這是哪門子的朋友?
“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嚇得神經衰弱。”
最後蘇禮還是被迫接受了這個劇情,感覺自己上輩子應該是個姓孫的弼馬溫,根本跑不出如來的手掌心。
她想,可能程懿就是喜歡這種把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吧,也挺符合他那變態人設的。
她心情復雜地坐下:“你去T市幹嘛?”
“分部在那裡,有點事。”
其實沒什麼事,主要還是想借著換地圖刷一刷副本的進度。
簡稱為:為了拉近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因此推了不少工作,專程前來。
飛機一落地,蘇禮率先扯著行李飛奔上擺渡車,如同身後追著債主。
二十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她,遇到變態,得逃。
奔跑起來時她還覺得挺刺激,頗有種和命運對抗改變女配故事線的感覺。
她命由她不由天!
然後還真的就跑丟了程懿。
男人看著先一步離開的擺渡車,微微眯了眼睛。
但事實證明,獨自在陌生的城市,擺脫一個認識的人,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因為這也就代表了,在意外時刻,她無人可找。
蘇禮的晚餐是酒店樓下看起來賣相頗好的涼皮,由於一天的折騰已然很累,到了酒店她倒頭就睡,最後是硬生生被痛醒的。
身下洶湧澎湃的浪潮提醒她,大姨媽造訪,提前了一個多星期。
生理期撞上連吃兩次冷食物,又正好碰上這兒降溫下雨,她腳踝吹了不少風,會不舒服幾乎是鐵打的事實。
她身體不錯,不是生理期痛得死去活來的類型,但側面也證明,她沒有任何止痛的藥物和經驗。
艱難地摸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她搜尋了一圈,發現學校定的酒店雖然星級不錯,但位置很偏僻,附近隻有一家藥店,今天還關門了。
又在地圖上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家5km外的藥房,她打電話過去詢問,結果痛得有點撐不住,手指也在屏幕上飄忽了下,按了掛斷。
蘇禮蹲在床邊,痛得冷汗直冒,勉強重新點了兩下,在那邊接通的瞬間道:“請問是藥店嗎,你們……”
“是我,程懿。”
打錯電話了?
“抱歉,我——”
她聲音虛弱,程懿很快意識到不對:“你生病了?”
萬萬沒想到,千逃萬逃,最後還是程懿開車來把她接走的。
她幾乎沒了力氣,被他先灌了大半瓶熱水。
男人無意間觸到她冰涼指尖,蹙了眉:“怎麼這麼冷?等我的時候不知道燒水嗎?”
“燒水捂了,但是沒喝……不敢喝酒店水壺的水。”
程懿嘆一聲,車速又調快了些。
雖然她反復強調去藥店買點止痛藥應該就行,但男人還是把她帶去了醫院,從上到下做了檢查。
醫生開了藥,讓用熱水吞服,並囑咐她用熱水袋敷小腹,以及注意保暖。
或許是那杯熱水起了作用,出醫院時蘇禮已經沒有那麼痛了,程懿的表情還是很嚴肅:“熱水袋過會才有人送來,在車裡等還是上去?”
蘇禮:“……上去?”
“嗯,我住對面。”
“上去吧,”她小聲說,“我喝個藥。”
程懿的別墅自帶地暖,雖然她說了好幾次不用開,但男人還是沒聽她的話,沒一會兒熱氣就從足下升起,緩解了僵硬的不適。
她坐在沙發邊慢吞吞地喝著藥。有一點點防備,但更多的是感激。
雨點仍在持續垂落,雷聲轟隆,似是昭示著這場雨的持久與猛烈。
她不由得擔心等會如何回去,以及下車吹風淋雨又痛起來了怎麼辦。
而且酒店的空調悶人,厚厚的被子不蓋怕著涼,蓋了又會熱。
或許是她看向窗外的出神太過明顯,程懿也放下手中的雜志,目光隨她淡淡地略過去,又不動聲色地垂眼——
有危險而甜蜜的花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雨下太大了,就住這兒吧。”
第17章 穩了
花園內野蠻生長的玫瑰越過圍欄, 意猶未盡地攀爬出局限的天地,混合著些微風信子甜中帶澀的香氣,被風吹著漫過窗簾。
蘇禮忽地看向程懿。
他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不願意就算了。”
她輕輕搓了搓手臂, 點頭應和:“嗯,那還是算了吧。”
空氣又陷入安靜, 植物枝葉被風吹得哗啦作響, 熱水袋很快被送過來, 她貪戀著用了幾次。
第三次水冷的時候,程懿像是終於進行完了工作, 食指和拇指曲起,按著鼻梁舒緩了一會兒:“熱水袋你可以帶走。”
而後他站起身:“很晚了,送你回去。”
雖然的確沒打算留下,但是當這句話被男人說出口,她還是很微妙地, 心髒咯噔了一下。
小姑娘抱著熱水袋, 振作地拍拍臉頰, 攢出一個禮貌的笑。
踏出門的那瞬間,忽而一道驚雷劈下!
閃電撕裂夜空, 描摹出蜿蜒猙獰的藍色弧度。
蘇禮猝不及防被震得抖了一下,緊接著又傳來幾聲悶響,大雨傾盆,夜色濃黑壓抑,恍然如同末日景象。
她抿了抿唇,緩緩轉頭去看程懿。
電梯跳動著數字即將抵達,像無聲冰冷的暗示, 但在門啟開的那一刻,男人終於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
相顧無言。
一切盡在不言中。
打開的電梯又砰地一聲再度合攏。
然後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屋子裡。
……
他們難得達成了無事發生的默契, 好像她的拒絕和出門的嘗試都是一場夢,二人自始至終都這樣待在屋子裡,等待第二天雨停。
程懿重新換好鞋,去廚房給她灌熱水袋,蘇禮摸了摸鼻尖,盡量不要讓自己的不自然顯得太尷尬。
可能是因為程懿的演技比較好,將熱水袋給她的動作不顯生疏,她慢慢也就找回了狀態。
緊接著男人就去洗澡了。
他應該是為了給她留出適應的空間,但是當隱約的水聲從樓上傳來時,她還是感覺到有一絲絲的,坐立難安。
如果被她哥知道她在別的男人家留宿,蘇見景可能會打斷她的腿。
蘇禮思緒徜徉,甚至開始構思到時候在醫院應該如何生活自理,胡思亂想不期然被打斷,身後某處響鈴似的鬧了幾下。
她回身找了找,才發現是傳菜電梯發出的聲音,樓底下有人做好什麼,正在按鈴讓她取呢。
蘇禮拉開透明窗格,從裡面拿出一個保溫桶,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放在身前後她就繼續正襟危坐,思考著醫院的伙食也不知道好不好。
反正蘇見景這會兒是沒法打死她的,當務之急還是處理這個從樓上走下來的男人。
程懿洗完澡,浴袍帶子系得凌亂松散,單手扶著毛巾擦拭頭發,脖頸上還掛著新鮮的水珠。
可能是水溫比較熱,他的嘴唇比平日裡更紅潤一些。
蘇禮心道這會兒該問候一下嗎,說點什麼好?
您好?吃了嗎?口紅色號是多少?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眼神掃過保溫桶:“送來了?”
“噢對。”預想的說辭派不上用場,她怔怔點頭。
他像是笑了:“愣著幹什麼,打開啊。”
蘇禮照做,揭開蓋子後,一股燉燕窩的香氣逸入鼻腔:“然後呢?”
“拿出來。”
她還是照做。
“哦,然後?”
“然後喝掉,怎麼,是需要我喂你嗎?”
“……”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燉的,沒有做好心裡建設的蘇禮差點燙到嘴巴。
機器人一般地喝完補品,坐在她旁邊的程懿抖了抖報紙:“我跟阿姨說了情況,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沒辦法找我,可以去找她。”
蘇禮頷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