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以桑拿為借口,自然就要把邏輯線給圓上,她朝著桑拿房前進,又假模假式地換了個衣服,打算回去睡覺。
結果一走出來就遇到了同樣換好衣服的程懿。
蘇禮一時瞠然:“……你幹嘛?”
“蒸桑拿。”他神態坦然,過招間輕巧將被動化為主動,“不是朋友約你?朋友呢?”
“……”
“覺得困,先走了。”她蘋果肌忍得僵硬,裹著袍子在椅子上坐下,委婉提醒他,“沒有人會在夏天蒸桑拿的。”
男人閉上眼,像是已經在霧中開始享受了。
“這不是有你陪我。”
“……”
我!不!想!陪!你!啊!
蘇禮覺得自己真是有病才能想出這麼驚才絕豔的借口,夏天蒸桑拿這種事,別致得就連說自己記錯了都不行。
她不得不承受自己親手安排的一切,在熱浪中感受到了人間不值得,勉強用“出汗排毒美容養顏”安慰自己,才沒有一頭撞死在程懿面前。
翻車的蘇禮憋得一顫一顫,淡櫻色的唇瓣被牙齒咬出淺淺印記,男人難得見她氣鼓鼓地吃癟,雖然燥熱不堪,卻難得生出幾分有趣的心思,偏過頭,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桑拿房內幹燥,蘇禮沒一會兒就覺得渴,出門去找水,程懿在後頭好整以暇地追問:“這就不行了?”
她好勝心被勾起,絕不示弱:“我去找水,然後去隔壁屋子蒸!倆人湊一塊兒更熱。”頓了頓又補充,“放心,不會比你先走的。”
放水的儲物室在最盡頭,她找了一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先前的房間有些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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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空曠安靜,回蕩著悽冷而略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影子在微弱的廊燈下交疊搖晃,頭頂幽幽的回聲,更是蕩起些令人發怵的不安感。
——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
蘇禮停下腳步回頭,背後卻空無一人。
她懷疑是自己太敏感,搖了搖頭,繼續疾步往前走去。
中途她又停下過兩次,可還是什麼也沒看到。
打開冰櫃,又覺得喝常溫水比較好,她俯身摸到一個塑封完整的箱子,拆了好半天才取出一瓶常溫的。
與此同時,第六感搖搖欲墜的構想終於成立——
門砰地被人合上,心髒震顫的瞬間,有腳步落在她身後,聲音幽暗滑膩。
“美女,一起玩嗎?”
她手指一顫,回身那刻看見扭曲又醜陋的嘴臉,水瓶下意識要從手中脫落而出,那人奸笑著即將撲過來的前一秒,忽然被人抓住肩膀!
程懿側身上前一個屈膝,穩準狠撞上那人小腹,大掌輕巧抬高間——她聽到咔嚓兩聲脆響。
“別看。”程懿怕她嚇著,低聲道,“閉眼。”
那人還以為是讓自己閉,死瞪著金魚眼還想用頭頂程懿,卻生生在半空中被止住,一拳忽地飛了過來。他整個人後退好幾米,鼻子像是被打得錯了位,腥熱液體不受控制地淌出。
那尾隨者痛苦地叫著,蜷縮在地上,眼角泛紅,控制不住地要往外幹嘔。
男人動了動腕關節。
他半蹲下去,風輕雲淡地垂眼:
“玩什麼?怎麼不跟我玩?”
第10章 圈套
程懿從旁邊拿起捆箱子的膠帶,將尾隨者手腳全部綁起,踢到一邊,這才轉身去尋蘇禮。
她開了門,正倚在門框邊緩神,眼眸輕闔。
男人眉峰一抬,沉聲間竟夾雜幾分不明笑意:“這麼乖,要你閉眼還真閉了?”
蘇禮平復下呼吸,抬眼就看到男人那張二十八歲的臉,看在他“立功”的份兒上才忍住沒回嘴,遞出一瓶水:“你怎麼跟來了?”
“覺得渴。”
這句不是實話。
他向來是個目的明確且不做無用功的人,既然來這裡是為了她,那麼在她離開後,自然也要查看她的去向。
誰料看了沒一分鍾就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尾隨,便發覺了不對,才能及時趕到。
為防止她繼續問,男人轉換話題:“我沒報警……你要不要報?”
要不要抱?
哦,蘇禮反應了一會才知道他是說報警的事,腹誹道這男的說話為什麼總勾著點繾綣曖昧,然後掏出手機肯定道:“要報,當然要報。”
……
警察出警的速度還算快,隻比鍵盤俠出招的速度稍慢一點。
隻是那人被揍得鼻青臉腫,趁大家放松警惕的功夫又想來蹭蘇禮,蘇禮剛剛沒幹點什麼本就抱憾,這下更是直接將木桶扣上了這猥瑣男的腦袋。
“再動你試試,我讓你吊到屋頂上看看房梁的風景是不是獨好。”
尾隨者:“……”
媽的,啥也沒撈著被搞成這鳥樣,真他娘人生恥辱。
於是最後警察來的時候,尾隨者幾乎是以奔向母親懷抱的速度鑽進警車,主動獻上雙手認罪伏法,被拷住的那一秒甚至幸福得快哭了。
他像是終於有了安全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阿Sir,我被打得好慘啊!”
警察:?
做完筆錄回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蘇禮困得眼皮打架,頭一遭坐警車的興奮也沒能將困意稀釋半分。
程懿坐在她左手邊,影影綽綽的月光落進來,在二人之間劃分出不規則形狀的銀河。
她低眸看著出了會兒神,聽見他問:“有沒有嚇著?”
二人之間的距離隨著顛簸忽遠又忽近,經過一道急轉彎,車子再擺正時,程懿好像側過來不少,能聞到男人身上極淡的、深邃又典雅的沉木香。
她用目光測量著靠近的距離,凝視許久,第一次選擇沒有退開。
這男人雖然看起來不像什麼好人,但似乎……並不會傷害她。
頓了頓,蘇禮回:“還好,沒事。”
他們一回到山莊,老板就趕忙出來迎接,道歉說:“實在不好意思,剛剛看監控才發現那人是翻牆進來的,還是隔壁老街的慣犯!沒及時發現真是我們的疏忽,院牆已經加高了,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老板道歉的心思誠懇,估計確實沒料到大晚上會有人躲在桑拿房,甚至還送上了果盤致歉,看在沒發生什麼的份上,蘇禮也沒再追究,隻說以後一定要注意,警報系統也要加上。
“那就這樣嘍?”學姐揉了揉蘇禮的手臂,道,“我看慄慄也困了,大家趕緊回房休息吧。”
說完,孟沁又和她附耳:“你回去泡個澡,別想太多,好好睡一覺。”
蘇禮應景地打了個呵欠,忽然聽見一直沒開口的程懿道:“你們的道歉就送個水果?”
是在質問老板。
老板趕忙追加:“沒沒,條件給大家升個星級吧,然後蘇小姐的房間是不是靠近桑拿房那一塊兒?給您換個房間吧?”
她還沒回,男人倒是罕見的熱心,慢條斯理繼續問:“換到哪?”
夜色模糊,他天生自帶的氣場淡淡籠罩下來。
很多事情,好像是由他開了口,就默許了多一種可能。
老板察言觀色,思維立刻活泛,面向程懿說。
“程總您那邊的別墅區還有空房間,就給蘇小姐挪過去吧,那邊的安保條件更好,蘇小姐隻管放一百個心!”
雖然之前負責人的要求是說Boss喜歡安靜,周遭不要住人,但……老板感受著目前的走向,覺得自己的判斷和提議沒有錯——
起碼是在按照程懿想要的方向發展。
做了多年生意,他很確信自己的直覺。
果然,男人聽完後並未反對,轉而瞥向蘇禮,像是在問詢她的意見。
事已至此,她能有什麼意見,早就累得不想折騰隻想撲進床裡會見周公了。
她頷首:“行。”
雖然和程懿住在了同一個區域,但二人的住處並不相通,隻是隱約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和開會時壓低的嗓音。
具體說了什麼,又聽不真切。
但或許樓上睡著男人真的管用,當晚她一個噩夢都沒做。
前一晚收拾得太隨便,她很多洗漱用品還留在一樓,八點半的時候蘇禮醒來,然後迷迷瞪瞪地下樓,打算洗漱。
剛睡醒的行動略遲緩,她就穿著睡裙,蹲在地上慢吞吞地挑揀,忽然感覺到頭頂覆下層暗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
她等了幾秒,暗影還沒挪開,像是在好整以暇地欣賞一般。
蘇禮扭頭仰高:“幹嘛?”
睡裙是吊帶款,印著顆顆散落的飽滿藍莓,隨著她右肩抬高的姿勢,左邊的吊帶滑落至肩下,清瘦平直的鎖骨與肩線拉出一道養眼的弧度。
她看著瘦,該有料的地方倒是一點兒不含糊,隱隱約約有掩不住的線條與雪白肌膚對映成趣,胸口掛著不知是怎麼壓出來的衣領印兒。
少女罕見地沒有防備,似乎經過昨晚那個尾隨者之後,她對他的信任終於從無到有,積起了一點點。
男人喉結滾了滾,移開視線道:“洗手臺上有新的。”
“哦,”她看向洗手臺,才想起自己攬了滿懷的牙刷杯子洗面奶,“我習慣用自己的。”
程懿好像也沒洗漱,跟她一起去往盥洗室,雖然房間空曠,可二人同時翻攪杯子的瞬間,她還是產生了絲很奇異的感覺,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房間的配套用品全是寶格麗的,小隻小隻地排排站,瞧上去可愛又整齊。蘇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再抬頭時視線和程懿在鏡中相撞。
……
因了方才不小心瞥到的那點風景,男人稍有不自然,斂下眼睫隨口道:“頭發怎麼亂糟糟的?”
這狗直男要求真高。
她瞥了眼鏡中的自己,客觀陳述道:“就算是林允兒和劉亦菲,剛起床也這樣。”
簡單粗暴地洗完臉,她的護膚品隻有一瓶基礎款的霜,蘇禮挖出一團在手心抹開,然後隨意在臉上拍了拍,肌膚卻也依然亮澤清透,老天賞的好底子。
每次看到她護膚,陶竹說的最多的話也是“寶貝兒能不能好好對待你這張漂亮臉蛋”,但少女的皮膚健康無瑕疵,又嫌麻煩,不想去研究什麼日霜夜霜眼霜高保湿防藍光,覺得這樣也挺好。
換好衣服後,她打算離開別墅去找學姐。
程懿為了和她一起用早餐,已經空腹等了兩個多小時,此刻喊住她道:“不吃了再走?”
她颯爽地揮手:“不用了,我頭發亂糟糟的,留這兒多影響您的心情。”
“祝您多看美女延年益壽,我先走了。”
“……”
她背影很快消失在花園中,男人抵住舌尖,磨了磨後槽牙。
不期然手機打進視頻通話,提醒他馬上有一場會要開。
程懿還沒收拾好,一邊接起一邊將牙刷扔進垃圾桶,何秘書看清他身後的環境,以及總裁唇邊那可疑的點點泡沫,奇怪道:
“早上六點鍾,您不是已經刷過一次牙了嗎?”
空曠的房間,以及何棟直擊靈魂的提問,仿佛都在往刻意制造相處機會的男人身上扎標槍。
男人冷淡掀開眼睑,語氣不善。
“管好你自己。”
何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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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墅的蘇禮很快跟學姐會和,解決了早餐之後,大家前往馬術俱樂部。
馬術也算是偏貴族的一項活動,在座的多是職員和學生,對這項運動駕輕就熟的大概隻有程懿,不過蘇禮偶爾會陪父親一起去馬場挑馬,因此並不陌生。
換好衣服後,大家在門口稍事等待,蘇禮百無聊賴地滑開手機,點進某招聘App看有沒有新通知。
結果當然是有,還不止一條。
和川程的校企合作步入了中後期,她不打算留下,便開始物色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