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也憋著股火,根本沒心思再找別的路,反正她出錢,蘇禮腳踩油門一個加速,兩車摩擦出更為刺耳的響聲,這輛車被她穩準狠地筆直開了出去。
爽麼?爽就行了。
隻是保時捷上被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豁口,仿佛某種印記。
“我操,小姑娘好大的膽子,知道這車多少錢嗎還敢繼續往前開?”秘書震驚地探出身摩挲那道口子,感覺每一道凹陷都是錢在燃燒的聲音,“還她出,保養費她賠得起嗎?”
程懿收回視線,沒在多餘事物上浪費一秒鍾,沉聲繼續道:“昨天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方才還在侃侃而談的秘書瞬間沉默了不少,手忙腳亂地翻出資料:“那個,蘇家小女兒往來神秘,隻知道名字是兩個字,不清楚是蘇梨還是蘇離或是別的……”
他做事一向靠譜,但這樁差事太過棘手,神仙都要打磕巴:“大、大概是微胖身材,不高,皮膚黑,長相普通。”
程懿神色淡漠地聽著,一邊順手揭下肩上的便利貼,展開粗略掃了眼。
鵝黃色紙張上端正寫著:【慄,175XXXX0312。】
他面無表情地揉成一團,丟進車載垃圾袋裡。
秘書冷汗涔涔地繼續道:
“長相……長相和聯系方式,暫時還都不知道……”
道路盡頭,蘇禮那輛銀色的車靠邊停泊,雙閃亮了一下。
第2章 獵物
蘇禮把車停下之後,陶竹迅速拆了安全帶,衝向路邊的便利店:“我就買兩瓶水,很快回來。”
她“嗯”了聲,打開雙閃等著,感覺是有些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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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後視鏡,蘇禮看到那輛保時捷還在原位,隻是模糊成了一個點,沒看兩秒她就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摸出手機看視頻。
耳機還沒來得及掛上,身邊又傳來跑車絕塵而去的聲響,那輛車路過得毫不留戀,完全沒把她這個肇事金主給放在眼裡。
想到男人的目光,好像誰賠不起似的,她嗤了聲,敲開了親哥的對話框。
舉個慄慄子:【你那保時捷GT多少錢?】
到寢室之後她才收到回復,蘇見景沒直接回答。
【怎麼說?想要的話畢業送你一輛唄。那車不適合女生,哥給你整一輛粉色阿斯頓馬丁。】
她今年大四下學期,很快就要畢業了。
舉個慄慄子:【不用,是我把人家車劃了,想了解下維修費。】
後面蘇見景大概是忙於工作,沒再回復她了,隻是第二天一大早蘇禮被快遞叫醒,裹著滿身濃鬱的起床氣拉開門,本來還胸悶又鬱悶,直到發現加急快遞送來了一把車鑰匙。
蘇見景的消息也隨之傳來:【收到了吧?】
她噠噠噠快速敲字:【這什麼?】
【保時捷的車鑰匙啊,】蘇見景說,【修他媽個屁,如果那傻逼敢因為維修費對你惡語相向,你就把鑰匙砸他臉上然後叫他滾。】
蘇禮:“……”
我謝謝你啊。
而話題中的主角程懿,此刻正半陷在皮椅裡,聽著新一輪的“獵物”報備。
秘書:“蘇家對女兒的保護很嚴,即使是皓蘇高層也撬不出什麼消息。但父親總是愛炫耀孩子的,某次喝醉時,蘇皓無意間透露出女兒成績非常好,拿很高的獎學金。我又打探了一下,她應該就讀於谷源區那一塊兒的高校,但那裡是蘇姓的重災區,太多叫蘇X的女孩了。”
總裁辦公室內隻餘筆尖摩挲紙張的聲響,加劇了緊張氣氛,程懿看似在忙於批閱文件,但幾分鍾後就迅速給出了決策:“最近川程不是有很多明年的項目籌備?聯系一下那邊的幾所學校,做校企合作吧。”
男人關上筆帽,鎖定的磁扣聲似鋪下天羅地網的預兆。
“一周之內,把她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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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蘇禮剛把沙拉醬倒進蔬菜裡,身邊大門就被陶竹一把拍開,她差點嚇得患上帕金森今晚就把自己給送走。
“實習的成績出來了!快,慄慄看群!”
蘇禮撐著腦袋點進群,下載了文件緩緩搜尋。
陶竹仿佛受到了侮辱:“你往下滑是什麼意思?看不起自己還是看不起評審老師?!你在第一個好嗎?全國特等獎,看見了嗎?!”
“看到了,”她揉了揉耳朵,委委屈屈說,“這不是在找你。”
這次她們的實習方式是以賽代習,也就是參加線上的國家級比賽作為實習內容,今天剛好出結果。
聽了蘇禮的解釋,陶竹豪情衝天地擺擺手。
“不用找我,以後你賺錢養我,慄。”
?這說的是人話嗎?
陶竹又想起什麼,說:“對了,上次擦車那個事兒,車主聯系你了嗎?我們一人出一半吧,我車停歪了也有責任的。”
陶竹也是為了幫她,她怎麼可能真讓陶竹出錢,再說了,陶竹估計還不知道那是什麼車呢。
所以蘇禮含糊著道:“嗯……再說吧。”
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收到任何訊息,那人仿佛當她是空氣一般,鑰匙也沒派上用場。
她正心空著,群裡又傳來老師發的消息:【恭喜我們班蘇禮獲得全省唯一一個特等獎,發個紅包慶祝下~】
群裡一時間搶紅包搶到飛起,最皮的是那些男生:
【老師這一看就是又被學校表揚了哈哈哈。】
【蘇禮拿獎我賺錢,我靠蘇禮過大年,給大佬磕頭了!!】
【我生活待遇的提高全仰仗蘇大佬了,大佬多拿點獎啊。】
老師笑:【瞧你們這點出息。】
很快,蘇禮又被老師@了一下:【學校優秀畢業生申請開始了,蘇禮你記得填。】
蘇禮回了個憨憨敬禮的表情包說好,又聽到外面傳來女生打水時的竊竊私語。
“老師怎麼在群裡單獨戳蘇禮啊,她有這麼值得特殊對待嗎?”
“當然了,人家績點全年級第一诶。”
“搞不好吃飯的時候都在看書,床頭櫃擺了厚厚一沓設計手稿,廢寢忘食整天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連裙子都來不及買。”
“……”
蘇禮兩腮鼓滿沙拉,飛速將面前的下飯動漫關掉,從床頭一大摞漫畫書中抽出本專業書,然後看了眼自己脹得快爆炸的衣櫃,默默將櫃門踢上。
自覺什麼的,她最有了。
還沒來得及裝模作樣地翻幾頁書,老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最近有個和川程的校企合作,聞名遐邇的大企業,做好了畢業後還能直接進川程。
這項目任務不多,點名了要學校成績頂尖的,她便答應了下來。
她本以為就是個普通合作,沒想到重視的卻大有人在,次日她去食堂的時候,竟然碰上合作中心管事的一個學姐,跟她關系還不錯。
學姐在她身邊坐下:“周六晚上一起去吃個飯嗎?校企合作的局,程懿也去。”
她偏頭,稍有些迷茫:“……程懿?誰?”
“不是吧,川程的程總你都不知道,”學姐神秘兮兮,“賊帥啊。”
“一個Boss再帥能有多帥,”蘇禮滿不在意地拆了筷子,“算了吧。”
託她爹和親哥的福,蘇禮了解過太多功成名就的大總裁,不是大腹便便就是油膩得目中無人,搞得她對這二字早沒什麼期待值了。
“來嘛,好不容易請到的,”學姐竟帶上幾分懇求,“你知道他多高冷嗎,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說帶校企合作的學生,績點都是年級前三,他立刻就同意了。”
“禮禮,算我求你啦,你不來我都不好交代了,畢竟你是我們學校的門面啊。”
學姐千百年來難得撒一次嬌,拽著她胳膊肘不停地晃,眼睛裡全是呼之欲出的曖昧和小心思,閱漫無數的蘇禮瞬間洞察。
“行行行,我去,”她挑挑眉,揶揄,“順便幫你牽個紅線?”
學姐臉瞬間通紅:“你亂說什麼!”
周末很快到來,蘇禮和學姐一同出發,剛到包間沒多久,居然又碰上賀博簡劈腿的那個小網紅。
網紅是學校國際院的,出了名的分數不夠砸錢進的院系。她全名叫單笛,藝名Sandy,聽起來就很適合當三兒。微博走的是小性感氧氣美女人設,有點兒粉絲,但皮膚條件很差,靠十層濾鏡和瘋狂P圖拯救。
單笛沒料到蘇禮也在,而且還是坐主位上,前陣子的憋屈往事又湧上心頭,她不爽地將铆釘包甩在桌面上,看似是在和朋友吐槽某事,實則指桑罵槐:“真晦氣!”
蘇禮泛粉的指尖在杯沿轉了圈,唇間的笑蘊著些危險,突然往前一傾站了起來,這架勢像極了要潑水,單笛餘光一直在看她,此刻條件反射地抬手遮擋,椅子也狼狽地往後撤退,氣勢瞬間坍塌。丟人至極。
蘇禮笑了聲,越過餐盤拿起水壺添水,而後仰頭飲盡。
她不過是做個假動作,這三兒怕得跟要跪地求饒了似的。
單笛自知被耍,面對朋友“怎麼了”的詢問,懊惱地咬了咬唇:“沒事,空調風有點大。”
很快人都斷斷續續來齊,唯獨主角遲不出場,搞得大家自發科普起來,說程懿是怎樣心狠手辣的厲害角色,又說他如何不近人情、手段非常。
聽得蘇禮都有些發怵,默默總結:反正不是什麼好人就對了。
有人禁不住問:“這名字怎麼讀啊?”
“你大學白上了?程懿,音同禮義的義。”
不知是誰多嘴了句:“蘇禮——這裡還有個禮義的禮,有點配哦。”
立刻惹來眾怒,不少覬覦蘇禮的男生聽說她分手,都在蠢蠢欲動的觀望期:“別胡說,嘴他媽給你打豁!”
學姐也跟:“就是。”
“小鄭禍從口出,哈哈哈哈!”
……
包間內氣氛熱鬧,程懿也終於結束一場會議,驅車到了餐廳門口。
“這次好像有挺多男生,”秘書問,“下次用不用提前說隻要女孩?”
“不用,”偏暗的後座陰影中,男人慢條斯理地掐攏袖扣,“別打草驚蛇。”
程懿進入包間的那一秒,世界仿佛被按下靜音鍵,無數目光交相匯合又錯開,躁動與低呼如同海面上驚鴻掠過的沙鷗。
確實是很帥的男人,下颌線緊繃,喉結清晰,薄唇挺鼻,平直又寬闊的肩膀,侵略性滿滿。
蘇禮一眼認出,僵在當下。
程懿入座之後,不少靈魂都舞動了起來,蘇禮悄悄跟學姐附耳:“你要抓緊了,一般這種人間禍害,小姑娘都趨之若鹜的。”
學姐努著嘴提醒:“趨之若鹜是形容追捧不好的東西。”
她桃花眼扇尾半開,笑得怡然恣意,“我知道啊。”
學姐還以為她是故意說反話逗自己,佯裝生氣地打了一下她。
這頓飯局信息量很大,程懿雖然彌漫著股來者不善的味道,但相比初見時刻意收斂了不少,了解的重點一直在珠寶系那邊,蘇禮全程負責吃吃喝喝。
梨汁喝多了想上廁所,去洗手間的路上,她發現熟悉身影。
方才秘書說有事要講,程懿便出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皓蘇旗下屬珠寶最有名,女兒習修珠寶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一直在留意。
還沒來得及打開手機,肩膀被人從後面扣了扣,映入眼簾的那張臉全然陌生,如同未曾有過交集。
“毫無交集”的人張了嘴:“你怎麼沒找我?”
程懿:?
“你哪位?”
“劃了你保時捷那個,留了便籤,署名是慄。”
他一向隻會耗時在對自己有益的事上,可有可無的事情連多餘眼神都不會給,因此當時並未記住她的長相,飯桌上也未曾把目光落向她。
他很忙,沒工夫處理這事,現在也沒空跟她糾纏。獵物還沒鎖定,每一秒都有可能逃跑。
蘇禮見他不說話隻是低頭看手機,不怎麼良善地又打了個響指:“多少錢,報號碼,給你轉賬。”
他好笑開口:“微信?”
“微信能轉大額麼,當然是銀行卡,”頓了頓她說,“如果沒有修得很完美,我這裡還有一輛……”
男人打斷:“不用。”
“什麼?”
“不用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