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心情很好,回到臨時撥給他居住的十王府裡其中一座府邸的時候,還哼著小調。
他的哥哥懷慶郡王看出來他狀態不大對,也深知他這個弟弟的脾性,找上他來問。
懷慶口氣不是很和氣,一則他比寶豐郡王大一歲,二則他是潞王妃嫡出,寶豐是庶出,這一朝進京,潞王非得買一送一,把這個不靠譜的弟弟也捆綁進來,他不大樂意。
不過他不大把庶出弟弟放在眼裡,因此倒也不覺得在爭儲的大事上受到威脅,有事的時候,還安排他做一做,比如那日去向岑永春打聽消息。
大晚上闲著沒事,寶豐郡王還挺願意跟兄長分享一下獵豔的戰績,就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說了,著重誇耀那小娘子多招人憐惜。
懷慶沒好氣:“你要女人,府裡那麼些還不夠?這是京裡,你別胡鬧闖出禍來。”
寶豐不以為然:“我又沒用強,說兩句話也使不得?她要想通了願意,自然自己來找我,若沒想通,嘿嘿——我就去找她,再勸她好好想一想。花朵兒一樣的好年紀,就甘心跟個啞巴混一輩子?他們家那老伯爺在的時候他們那房的日子還好過點,一下要過去了,隻怕老頭子頭七沒過就得叫撵出來,嘖嘖,多可憐哪。”
懷慶微微挑了眉,訝異:“你打聽得這麼清楚。”
寶豐晃著腿:“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他們家那點事,岑永春都知道,一問就得了。”
懷慶皺眉,忽然拍了下桌子:“怪不得你那天回來,我問你問到什麼,你都說沒有,原來都是問這些話去了!”
寶豐對嫡兄還是有點敬畏,忙道:“沒有,我沒光問這些。你叫我問的那些話,是岑永春廢物,套不出來,不關我的事啊。”
“那——”懷慶壓低了一點聲音,“賬本呢?也什麼都沒問出來?”
他“賬本”兩個字吐露得很含糊,但屋外檐下如壁虎一般無聲無息貼在牆邊的人影仍是聽見了,目光當即一凝。
居然——他們也想找尋。
寶豐訴苦:“哪這麼容易,我一問,岑永春就說了?而且我看他廢物得很,這件事隆昌侯交沒交代給他都兩說,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
“你好意思說別人廢物!”懷慶訓斥他,“叫你做的事,你不是也一樣都沒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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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豐被訓得頓了片刻,猛喝了口酒,悻悻地:“二哥,你別生氣了,我明天再去問問就是了。”
懷慶忙道:“別,你才去過不久,萬一叫人撞上怎麼說?——等一等,等到過年的時候罷,那時被人看見,說去給老侯爺拜個年,也還說得過去。”
寶豐懶得在正事上費腦子,道:“好罷。”又道,“父王從前總誇隆昌侯,原來他也不是個好玩意兒,用他點錢,還給我們一筆筆記黑賬,二哥你要是成了大事,坐上了龍廷,他還打算跟你討債不成——”
“閉嘴!”懷慶斥他,“這些話,一個字也不許到外面透露,尤其不能讓岑永春覺出你的目的,你要是辦不好,寧可別辦。這件事隻是順帶,成不成都不要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二哥,這酒不錯,你來兩杯?”
懷慶懶得跟他費功夫,站起來道:“我不喝,你也少喝點。”
籠了籠衣裳,站起出門回自己居所了。
寶豐自己悠闲地把剩下的小半壺酒也喝光,還招了個小內侍給他講笑話,樂完,懶懶上床伸腿睡覺。
他喝了酒,睡得有點沉。
北風呼啦啦吹,庭前樹枝被吹得嗚嗚作響,掀窗的聲音在這風聲裡也變得不明顯。
方寒霄跳進去。
冬日裡冷是很冷的,他在屋外聽了這半晌話都有點受不了,但同時守衛也相對懈怠,侍衛下人也是人,誰不怕冷呢。
而且就算有不長眼的小毛賊,也不敢偷到這片地界來。
因此他摸進這座府邸,還真的沒費很大功夫。
他在黑暗中潛伏良久,早已適應了這光線,走到床前不用怎麼分辨,伸手進去寶豐郡王的被窩,咔嚓一聲,先擰折了他的右胳膊,歪頭想了一下,覺得太明顯了,往另一邊摸了摸,又是咔嚓一聲,寶豐郡王的左邊胳膊也折了。
然後方寒霄毫不停歇猶豫,翻窗而出,提氣便奔。
他大跨步奔出去十來步,寶豐郡王的慘叫聲才劃破了夜空。
“啊——!”
第93章
方寒霄攜著滿身的寒氣回到了平江伯府。
像這樣的淘氣事,他幾年不曾做過了,這一遭出去做一回,他滿腔鬱氣出了大半,至於會不會招致什麼後果,他既沒叫人抓著現行,那就不必憂慮,即便讓誰疑心上了,也盡可抵賴。
他在那邊等著寶豐郡王入睡,等了不少時候,此時靜靜走進自家房裡一看,瑩月已經睡了,但惦著他說會回來,桌角給他留了盞燈,玉簪也還沒睡,守著燻籠打盹。
見他回來,忙站起輕聲問道:“爺回來了,我去提水來,爺洗一洗?”
方寒霄點頭,她就出去,很快到隔壁耳房弄了熱水來,方寒霄簡單洗浴了一下,吹燈上炕。
不知是不是被他來回走動的動靜驚到了,瑩月在床上翻動了一下,動作有點大,不安又煩躁的樣子。
一隻胳膊從被子裡伸出來,暖暖地,但有點兇地橫到方寒霄脖頸下方。
方寒霄捏了捏她的手,把她塞回她那邊的被子裡去。
他跟瑩月現在是分了被窩睡,不然太折磨他了。這種可以歸為各人習慣的一種,倒也沒人對此表示多麼奇怪。
但不一會兒,她又伸出來了。
又橫到他這邊,腳也不安分,在被子裡蹬了一下。
方寒霄側過臉去——這個樣子,不像被驚醒,倒像是做了夢?
瑩月確實在做夢。
她現實裡的懊悔帶進了夢裡,正夢見了一隻奇形怪狀的野獸,衝她龇牙滴著口水,她在夢裡害怕又激動得不得了,但沒有逃,也沒有呆住,而是衝上去勇敢地跟它搏鬥。
她不怕它!
一拳。
打跑它!
一腳。
她打得虎虎生風。
方寒霄:……
她這個夢做得夠厲害的,胳膊橫他身上還罷了,他觀察的這一小會,手又捏成了拳,小拳頭差點搗他下巴上。
他伸手再度把她的胳膊放回去被窩裡,怕她再動,著意控制了一會兒,不料瑩月手動不了,反應在她的夢裡,就是怪獸在反擊她了,她很生氣。
還想欺負她!
她在夢裡越想越氣起來,手動不了,就動腳,踹他。
她踹得倒是不痛,那點力道隔著被子對方寒霄比撓痒痒強不到哪兒去,但由她這麼鬧騰下去不是個事,方寒霄隻好伸腳出去,隔著她的被子把她的腳也壓住。
瑩月掙了掙,沒掙動,更生氣了。
生氣之餘,她還有點害怕。
她不想逃,她要跟怪獸戰鬥到底,可是這個怪獸好像比她厲害,她打不過,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被吃掉了?
她眼皮抖動著,無聲地急出兩滴淚來。
方寒霄聽她的動靜不對,呼吸聲變得急促,空出一隻手來向她臉上摸了摸,摸到了湿意。
他:……
哭笑不得,做個夢這麼多花樣,打不著人還氣哭了。
他推推她,試圖把她推醒,她困在夢裡,睡得這麼不安穩,不如醒來緩一緩。
但瑩月的睡眠太好了,這就意味著,她做起夢來也做得很深,難以一叫就醒。
她醒不過來,隻是臉上的湿意開始洶湧。
怪獸要把她吃掉了。
嚶。
方寒霄感覺指尖湿意變重,認輸,隻好放松了對她的束縛。
瑩月夢裡精神一振!
立刻來了一個大的反擊,腳從被窩裡闖出來,一下蹬他腿上。
她的褻褲是細棉布制的,很柔很軟,這麼一番動作,已經向上翻掀到了膝蓋處,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
方寒霄的腿也在外面,被她鬧了一通,褻褲也翻起了一點,小腿在動作間與她沒有阻礙地挨到了一起,心中不由一蕩。
他才上床時,周身還盡是寒意,興不起多餘心思,但在溫暖的被窩裡捂到現在,他整個人都舒緩了過來。
某個特別附加蘇醒屬性的部位,也有點蘇醒了。
瑩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