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呵”,帶著悽戚的酸楚,還有一絲極不容易聽出的自我嘲諷,飽含冤屈,“你跟我說過的話十個手指頭都數的清,更別提給我買東西了!”
而陸星搖滿腦子都是——
他在說什麼……
什麼正宮……
其實陸嘉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記得自己一口氣道出了滿肚子的委屈,至於這段話有沒有問題,他說出口就忘了,來不及深究。
末了,他還前後呼應一句:“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偏、心、死、了?!”
在陸星搖的震驚下,他終於是將話給說完了。雖然是有點丟臉,但他覺得他要是不說的話,陸星搖一輩子都不會覺得愧疚!
男孩別扭地別開臉,不去和陸星搖對視。
景延頗感興趣地準備看陸星搖怎麼哄人。
看著她無措的樣子,他忍不住笑,真沒想到陸星搖還有今天。
陸星搖的確是手足無措的,哄弟弟?這種事她還真沒幹過。從小到大都沒幹過。
過了片晌,她似是苦惱完了,嘗試著道:“要不,我們現在開始,說說話?”
陸嘉辰:“……”
氣絕。
這是哪來的直女?
他在乎的那麼幾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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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景延都握起虛拳放在唇邊,艱難地忍著笑。
陸星搖很無奈,若有似無地扔了個眼刀給景延,再次嘗試著哄人:“那什麼,我正想著去逛街但沒人陪,要不你跟我一塊去?”
本來,陸嘉實是該答應了,的確是滿足了他的“要求”,但男孩子奇奇怪怪的別扭上線,他又是一哼,跑走了。
陸星搖:“……?”
景延終於還是沒忍住,唇邊溢出了一聲輕笑。
這下好了,陸星搖的矛頭有的指向了。
“喂,笑什麼?”她擰著小眉頭,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氣惱:“有什麼好笑的?”
卻不曾想,某人的笑意不僅沒有壓制住,反而愈發猖狂。
陸星搖:“……”
剛才陸嘉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景延這位“客人”扔給陸嘉辰,現在陸嘉辰一走,她可就扔不了了,得親自招待。而她的招待方式也很簡單,直接把人帶去了自己的小書房。
這裡面有三面書架,原本是有書的,陸為修在把書房給她前有往裡添置一些書,但她不喜歡,還是讓管家把書架清空了,後自己慢慢地買,慢慢地往裡添。幾個月下來,已經滿了一小面牆。
景延跟參觀什麼博物館似的參觀那些書,一一掃過一遍,有一種意料之中——她的確是會喜歡這些書的人。
“為了你明年的數學競賽,我給你準備了幾本練習冊。”陸星搖不知從哪裡掏出來手掌厚的所謂練習冊。
景延皺眉,一臉的懵逼。
“不是……”
“我什麼時候說要參加明年的競賽了?”
陸星搖很淡定地回答:“今年被羞辱了,明年不雪恥啊?”
景延:“……”謝謝啊,他真沒覺得被羞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羞辱什麼?我羞辱我自己?
他緊緊皺著眉,憋出一句:“距離下次競賽還有一年,這東西準備一個月就頂了天了吧?”
真不知道他怎麼可以這麼自信。
陸星搖很無奈地說:“競賽還是有點難度的東西,這些是給競賽準備的……但是,平時練練也可以提高你的數學……”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景延在用一種「你在說什麼笑話」的眸光看著她。她把練習冊一扔,“行吧。”
景延滿意頷首,想看看她還有什麼新招數。
卻見陸星搖很禮貌地詢問:“你說,給男孩子送禮物的話送點什麼好?”
“給陸嘉辰送?”
“…對。”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對陸嘉辰太冷淡了點?
景延若有所思。看來陸嘉辰的控訴好像有點用。
陸星搖等著他思考,好半天過去才小心翼翼地打破沉寂:“想到了嗎?”
景延恍然回神,“想什麼?……哦,想禮物啊?我哪知道。”
陸星搖:“……”
她隨手抓起一本書,做出要扔他的架勢。
景延忙遁走,“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其實他已經心動了!你就隨便給他買幾件衣服他就能高興得竄上天!”
陸星搖狐疑:“真的?”
“真的真的。”景延隨口道,一邊在心裡腹誹,送什麼送啊,她這都快變成開服裝店的了。不就控訴幾句嗎?那就讓他控訴唄,聽聽就完了。
-
陸為修和沈明詩從外面奔波回來,都已經過了飯點,新來的保姆趕緊去準備他們的吃食。
沈明詩看了眼新保姆的背影,問管家:“今天聘的?”
“是,她叫白英,農村人,底子調查過了,很幹淨。今年四十七了,在家裡剩下的幾個保姆中算是比較大的,大家伙都叫她英姐,今天一天看下來,幹活還挺利落的。丈夫在送外賣,兒子在上學,說來巧了,和二小姐是一個學校的,也在雲十一中。”
沈明詩讓管家招新保姆,管家辦事效率很高,短短一天時間就找到了這麼一個在保姆裡算是手腳麻利的,還把背景給調查完了。
有丈夫有兒子就好,省得再來一個周德梅。沈明詩放心了些,“行,先用看看,好的話就留下了。”
保姆上菜的時候,沈明詩跟她闲聊:“英姐,聽說你兒子也在雲十一中?高幾了?”
“是,高二了。”
“是嗎?我女兒也是呢。他在哪個班呢?”
“在清北班哩。”這個質樸的中年女人原本臉上都是隻屬於工作的認真,提起兒子,她便忍不住笑了,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
雲十一中的清北班,整個沂市都知道。她和丈夫一輩子沒什麼出息,但是這兒子,是真的從小就出息哩。他們一家子的未來都指望著兒子了。
“呀,那可厲害了,學習真好。”
白英搓搓手,憨厚地笑了笑,“您過獎了。夫人要不要喝點湯?今天燉了排骨湯,我去給您端一碗來吧?”
“好。給先生也端一碗。”
說起清北班,沈明詩知道搖搖是有那個實力進去的,但不知道她怎麼選擇了青藤班。青藤班雖好,但到底是不如清北班,不是說師資力量,是說學習環境。
她和陸為修這幾日清闲下來,想跟搖搖聊一聊。她和毛鴻運平時都有在溝通,知道過兩天整個年段都要月考,這樣的話……搖搖或許可以憑借月考成績升入清北班?——他們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盡力給孩子選擇一條最好的路的。
第74章 不好哄
雲十一中的月考在即,整個學校都不自覺地彌漫上了一層緊張氣氛。
比起高三那邊連點兒笑聲都沒有的地獄模式,高二年段的氛圍算是好多了,好歹……有點兒打鬧聲。
比如柯明文和付以聽,為了搶奪陸星搖的十張數學試卷正在大打出手。
陸星搖無奈地拿回考卷,一人分了五張,“先抄,抄完換。”
原以為硝煙就此暫停,沒想到,兩人對視一眼,付以聽:“我一定比你先抄完!”
柯明文:“呵,我今年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
付以聽:“你給我等著!!”
陸星搖:“……”
不過數學課代表很快來收,不管柯明文怎麼扯,也隻抄了兩張。在一片哀嚎聲中,毛鴻運來了,開始上課。
陸星搖隱隱約約還聽得到柯明文的絲絲縷縷的哀嚎聲。
她有些好笑,隨手翻開課本。
景延拍了下她肩膀,“第幾頁?”
“39。”
後面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翻書聲。
本來是挺正常的事兒,不過陸星搖卻是慢慢勾起唇。某個常年睡覺的人,今天不僅沒睡了,竟然還會翻開數學書了。
之前她沒有跟他開玩笑,她的確是希望他可以在數學競賽拿個獎,參與保送。
她不知道他的數學天賦和實力,但反正不低。
課間,付以聽的手肘戳了下陸星搖,示意她看窗外。
陸星搖抬眸看了眼,說:“你應該戳我後面那個。”
——是孟沐桐,清北班的小班花又擱走廊那兒往裡望,明明就是在望景延,還要拉個女生說話,掩耳盜鈴。
付以聽偷笑:“戳他有什麼用,把他戳沒了他也不帶抬頭的。”
補眠的某人還真給抬了個頭,嗓音懶散:“嗯?”
付以聽一噎,有被打臉到,羞惱道:“…繼續睡你的覺不香嗎。”
他才不聽她的,往外看了一眼,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他戳戳陸星搖,“幹嘛說應該戳我?戳我也沒用。”
陸星搖被戳得習慣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隨口回:“她就是來找你的,戳你讓你看一眼,她也值了。”
後面傳來一聲輕笑:“你還挺…善良。”
“當然。”她毫不客氣地接下這個誇獎。
景延瞪了她一眼。
即使她看不到。
毛鴻運讓李霓把考試的座位表貼出來,付以聽拉著陸星搖去看。
景延頓了下,也跟了上去。
座位表是按上學期期末考的成績排的班級和座位,陸星搖因為沒有參加上學期的期末考,所以她跟景延和柯明文都是一間教室。
景延本以為陸星搖要嫌棄一下她自己,沒想到陸星搖開口就是:“你是怎麼做到能在三個班裡墊底最後的?”
景延:“……”
他看了眼那個表,直接指向柯明文:“他是最後。”
“……倒一和倒二有什麼區別?”
“區別可大了,你別直接一棒子打死。”景延很不服氣地掙扎。
一邊的柯明文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可真是牛逼死你了,一個倒二在這裡叭叭什麼,說得跟是正二一樣,還含沙射影地鄙視他!
他仗著陸星搖在,“是啊,區別可大了,兩橫跟一橫的區別,可不是很大嘛。”
陸星搖屈起食指,擋了下唇邊的笑。
景延面無表情地看著柯明文:“你意見……很大?”
柯明文嘿嘿一笑,趕緊跑走:“沒有沒有,哪敢啊。”
景延順手揉了揉陸星搖的頭,勾著她回座位:“走了,有什麼好看的。”
陸星搖隨手拍開他的爪子。